敬完茶后,几人尴尴地闲话了几句,王氏让陆香亭带着县主在家里转转。

陆香亭挤出“好阿姐”的端庄笑容,带着楚歌出去了。

等人走了,王氏挥退下人,悄声问陆乔。

“县主有没有怀疑你?”

“没有,县主身娇体弱很听话。”

陆乔自信地挺起胸膛。

从县主的种种表现来看,她觉得县主是个寡言温柔又勤劳的天真小姑娘,确信自己瞒骗成功。

王氏彻底放下了心,难得夸奖了陆乔一回。

“你做得很好,该得赏。”

王氏做好了陆乔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听陆乔说道:“为家里分忧是儿分内之事,不敢托大要功劳。”

王氏惊讶地看着陆乔,陆乔微微颔首,一脸真诚。

“二郎总算长大了。”王氏感慨道。

陆乔但笑不语,行礼告退。

快退出房门的时候,王氏突然出声叫住陆乔。

陆乔心中一定,又走了回来。

以退为进,陆乔在试探王氏。

瞒骗县主这么大的事,她办得妥妥当当,王氏要是没点表示,说明王氏打心里看不起她。以后不管她做得好还是不好,王氏只会当做没看见,陆家不会帮她。那陆乔下一步,就是尽快脱离陆家,自立门户。

若是王氏有所表示,说明王氏多多少少顾忌着她,陆乔可以放心利用王氏和陆家,先增强自己的实力。

王氏不傻,她看得出陆乔在故作姿态。

她选择了让步。

虽然已经决定给陆香亭招婿,但是离着秋闱还有大半年,而且能不能招到,招到什么样的儿郎,王氏心里还没数。

尽管不情愿,王氏也知道,现在不是踢开陆乔的时候。

“先头我答应二郎,成亲后替你找个武师父,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在张罗了,明日人就该来了,你且准备着。”

陆乔作揖道谢。

王氏又道:“你懂事了,份例银子该涨涨,以后每月十五两。”

陆乔面色淡然,一副坦然接受的老实模样。但心她里快速算了下,陆香亭的份例是二十两,原主最早也是二十两。现在十五两,比削减过后的十两多了五两,却不是恢复二十两。也就是说,在王氏心中,她的地位比陆香亭低。

以陆家的特殊情况,王氏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但原因是什么,陆乔猜不出,心中暗暗留意。

王氏说完这两件事,端起了茶碗。陆乔等了等,没等到其他的奖励。

“阿娘,儿有所求。”陆乔想了想,开口。

茶盖碰着茶盅发出“当啷”的声响,王氏以为陆乔贪心不足,问她还要求什么。

“想请阿娘按着府里的份例,给县主张罗些衣裳。”

“就这个?”王氏惊讶。

这要求不难,不,何止不难,简直太简单了。就算陆乔不说,照规矩,针线房该给县主添衣裳。

而且刚才王氏看见县主穿的衣裳之后,也起了这个念头。陆家有钱,县主穿得那样破旧,难免叫人看低了陆家。毕竟县主已经是二郎媳妇,是陆家的二少奶奶,丢得不再是宫里的面子,是陆家的面子。

添衣裳的要求,于情于理都合适。

正因为陆乔的要求合适,王氏才惊讶。

她不明白陆乔干嘛要替县主着想。

陆乔想得很单纯,她怕王氏也和宫里人似的,克扣县主的衣裳。所以她干脆张嘴要,王氏要脸,总不会赖了不给吧。

其实陆乔小看了王氏。

王氏扣陆乔的份例,纯粹是为了约束陆乔瞎浪,该给的吃穿用度从没有少过。她不喜欢县主,顶多是眼不见为净,不至于卑劣到克扣几件衣裳。

在这件事上,王氏和陆乔的想法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于是,王氏不知不觉想歪了。

她想到某种可能,心中暗道不好,不由得盯住了陆乔。

“二郎,你是不是喜欢县主?”

“挺喜欢的。”陆乔点头。

温柔娇弱听话乖巧的软妹子,谁不喜欢啊。

王氏脑袋发晕。

完了,陆乔假扮男人扮出毛病了,她有磨镜之癖。

“要是我能有个妹妹,我希望是县主那样的。”陆乔向往道。

王氏的精神一振。

“你是说,你对那县主,就像对妹妹一样?”

“是啊。”

看着满脸喜色的王氏,陆乔纳闷。

她还以为自己喜欢县主,王氏不高兴,要不脸色怎么突然变差。正要找话描补,然而眨眼间王氏又高兴起来。

这是为何?陆乔不解。

王氏语气轻快:“对对对,县主还小,就跟你妹妹似的。”姐妹情总比那个强。

“如今春裳来不及做了,回头我让大管家去锦绣坊采买两身现成的,给疏桐院送去。夏裳就按着份例做五套,让针线房的管事去问问县主,按着她的喜好做。”

陆乔对于这种俗务还处在摸索阶段,见王氏有所安排,她便只管表达谢意。

说完了衣裳,王氏心情颇好,主动说起了首饰。

“珍宝坊送了一套翡翠的头面,县主跟你一样白,戴翡翠肯定好看。”

陆乔觉得自己给楚歌要了不少东西,十分高兴,再三谢过王氏,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梨香院。

她脚步欢快,大步流星往疏桐院走,打算去跟楚歌分享一下这份敲竹杠的快乐。

小奴木棋两腿捣腾得很累,眼见要跟不上陆乔了,只得又用上了转移注意力的法子。

“郎、郎君,何事、何事如此高兴?”

陆乔喜滋滋地把王氏的奖赏说了。

“为、为什么”木棋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奶奶的东西,比大、大娘子、少、少好多啊。”

陆乔猛然停住步伐,木棋始料不及,往前冲了一下,扑在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傻呆呆地看着面沉如水的陆乔。

“少很多?不是府里的份例嘛,怎么会少很多?”

木棋愣了一下,自觉失言,慌忙摇头。

“郎君,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乔沉了脸,她按着木棋的肩膀,手上刻意用了三分力气,按得木棋包子脸皱成大饼脸。

“木棋啊,我这个人呢,很好说话,不打人不骂人。今儿你要是不跟我把话说清楚,我也不打你,我也不骂你,但是我觉得你伺候的不好,倒夜香的活更适合你。”

陆乔虽然在王氏面前要听话,但是离了王氏,打发走一个小奴的权力她还是有的。

更何况陆乔跟前其实有三个小奴,另外两个,一个是伺候王氏的婢子的亲戚,一个是伺候陆香亭的婢子的亲戚,只有木棋没背景。

陆乔赶他走,简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