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陆乔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外间,楚歌说了秘密,本该是卸下心头重担,却因为陆乔的一句“好兄弟”,辗转反侧。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陆乔护在他身前的情形,心里甜得眉眼弯弯。忽而想到陆乔说她葵水将至,楚歌俊颜通红,掐着手指头算日子。

算着算着,他突然眼神直直盯着手,五指拢了下,对着空气做出一个抓的动作。

那时候的触感......

陆乔,真得是女子吗?

楚歌摇头,把脑海里的怀疑甩掉。

陆乔要不是女子,洞房夜为何那般表现。

当时楚歌忙着遮掩男儿身,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他一回想,处处都是破绽。

忧思了大半夜,快到天亮,楚歌才睡着。

早上他难免没精神,陆乔见了,直接道:“今儿不请安,你睡个回笼觉。”

王氏害死了原主,陆乔原本对王氏那点香火情消失殆尽,当然不会像从前一样恭敬。

请安?请她个球的安。

至于陆香亭,陆乔就更不怕了。

求子药的事,陆香亭肯定背着王氏干的,昨晚上的苦,陆香亭只能自己咽下去。她要是敢告状,王氏第一个削她。

楚歌实在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还是起了身。

“午觉多睡一会儿,就补回来了。”他解释道。

陆乔见他真不想睡,也不强他,叫人传早饭。

巧的是,送饭进来的是来顺。

因为人是陆乔亲自提拔进疏桐院的,来顺一来就成了一等,可以在陆乔跟前伺候。

来顺以前管小校场,没少做粗活,很有把子力气,寻常两个仆人抬的托盘,他一个人稳当当地托着。

来顺机灵又忠心,陆乔看他颇顺眼,等他摆好饭菜后,特意笑着同他说话,问些习不习惯、有没有人欺负他之类的家常话。

“谢郎君惦记,奴很好,很习惯,没人欺负奴,木棋哥还给我糖吃,奴这心里头,又甜又暖乎。”

来顺又感动又高兴,眉飞色舞地回答陆乔。

他长得喜感,像个大头娃娃,眉毛眼睛一起动,更加有趣。

陆乔掌不住笑了,来顺见她笑,也咧开嘴跟着笑。他正换牙,这一笑满嘴黑乎乎地漏风。陆乔见了,笑得前仰后合。

主仆尽欢。

一旁的楚歌死死捏着筷子,力气大得指关节泛白。

这个总角小童哪里好?陆乔竟然对着他笑得如此欢畅开怀。

她对他都没笑得这般灿烂过,楚歌心里的酸水控制不住地往上冒。

他一贯不爱拿样貌说事,可此时却忍不住暗中评价来顺的样貌。

黑不拉几没他白,丑不拉几没他好看,楚歌不明白,来顺到底哪里吸引了陆乔?

楚歌觉得昨天那种近乎失控的侵略感又窜上了他的心头,他咬了下唇,“啪”地一声重重丢下筷子。

笑声戛然而止,陆乔转头看向楚歌。

她见楚歌脸色发白,眼底一片青黑,眼角发红,咬着牙似在隐忍痛苦,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发热了?”

陆乔摸楚歌的额头,她气血足,体温较高,用手摸不出楚歌发没发烧,只得人凑过去,额头抵着额头。

楚歌的眼前是陆乔放大的脸,她面上的焦灼,奇异地抚平了楚歌心中的暴躁。

楚歌大胆地伸手,捧住陆乔的脸,只许她看着自己,哑哑的声音真真假假地抱怨:“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