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段云笙是在温泉水中醒过?来的,身边早没了殷九玄的身影,但?她全身酸胀,躯体上到处都是被他?疯狂掠取的痕迹,可想而知,殷九玄在这温泉之中又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好在身上玄天钉留下的伤痕却已然痊愈。

她偏过头,伸手摸了摸背后已取出的那根玄天钉处的肌肤,光洁如新。

这温泉之水果然有治愈玄天钉反噬之伤的功效。

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在妖气如此旺盛的妖都,会?有这样一眼灵力葱郁的温泉?

她闭上双眼,细细感应这泉水的特别之处,只觉得这泉水中似乎又一股非常强大而古老的神力。

正当段云笙想要探究出这股神力的来源时,她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从水中捞起她的一缕发丝,从背后覆身上去,将额头抵在她薄瘦的肩上,亲吻着手中青丝道:“在想什么呢?”

温柔如蜜的话语声中,段云笙感到痊愈的伤口处丝丝凉凉的细吻,强自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恶意,垂目道:“没什么。”

殷九玄抬起面看她,恰恰看到她稍稍露在青丝前的一点克制的侧影,抬手摸过她背上的钉痕,轻柔浅淡地提醒她道:“还有十一颗”

段云笙背脊不由一僵,微微侧过面,一点余光恰好与他相视:“你想我怎么做?”

殷九玄话中之意她岂不明白,玄天钉不能一次取出,否则立刻反噬灰飞烟灭,但?若是一颗一颗的取,那么每一次她都有求于他。

殷九玄俯身上去,将她整个人都圈入怀中,线条分明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扭过头与侧着脸的她仿若点唇相贴:“再叫我一声。叫对了,便再帮你一次。”

氤氲的热气不断从温泉水中蒸腾而上,蒸得段云笙粉腻无瑕的面上皆是薄薄细汗,她半垂着?目盯着靠在她肩头的人金瞳中的暗芒,思忖他?这话中的意思。

再叫他一次?叫他什么?

据她所?知,小离总是唤他九玄哥哥,但?根据前一次的经历,她能确定他?想听的定然不是这个。

哪还有什么?九玄?殷九玄?阿玄?还是……

她眸光一暗,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字——阿九?

想起这两个字时,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段甜蜜却又正是因为太过?甜蜜而更显讽刺的记忆又要冲破她的桎梏,从她心里最黑暗的角落逃出来。

“怎么,不愿意?”他?的面上依旧带着?笑,却将环着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臂,覆上她的手背,将手指一根根挤进她微蜷的手指间,指尖的力量越来越重,似要用相扣的十指将她的手掌一点点捏碎一般。

段云笙的眉心因为指间的疼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并不敢确定他?想要听的是不是她脑海中所?想的那两个字,但?她却知道,殷九玄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开了口,今日不从她口中逼出他想听的,势必不会?轻易善了了。

背后相贴的人身上摄人的威胁之意越发浓烈。

但?她却并非惧怕他?的威慑,只是她的始终都很清醒,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摆脱玄天钉的束缚,为自己争得那一线生机,那么这些都是躲不过?的事。

如果无法忍耐,那她之前所?忍受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

再者即便她讨厌这些虚假欺骗,但?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从此开始,自然也只能从这欺骗中结束。

她敛去眼中的那一丝屈辱和自嘲,放柔了声,试探道:“阿九,我痛。”

背后那道如抵在颈上随时会落下的利刃的胁迫之气突然消失,段云笙知道自己猜对了。可当她看到他眼中的威慑的戾芒渐渐化为似要将她生吞一般的焚身业火时,她还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闭眸缓了一下想要躲避的情绪。

只是风雨欲来,又岂是她能躲得了的,他?猛的松开手指,一把将她抱转面向着?他?……

就在酥魂蚀骨,欲达顶点之时,他?将她的玉臂搭在自己背后,让她抓着?他?的背。

他?说叫对了便再帮她一次,他?没有食言,只是他却偏就要选在这样的时候兑现“承诺”。

妖力暗动,他?不消一瞬便逼出了她体内一颗削骨钉!在冲上云霄时坠落地狱,在欢丨潮的顶峰切骨攒心,极致的痛愉交织,她的指甲不由深深嵌入他的骨肉,掐出道道可怖的血痕,可他却似乎因这些只属于她的痕迹变得更为兴奋了……

待一切过?去,段云笙几近昏厥地靠在他的身上,像是被拆去骨头一般,全身瘫软,任由他用细软的布擦拭她身上的汗污。

他?一手环着她的肩膀,扶起她无力的手掌,将她的一只手置于掌心之中,细细擦拭把玩,动作轻柔仿佛是对待什么珍稀之物一般。

这样的动作让她想起,殷九玄此人并非是不会?温柔,不会?哄人的。在那段他?编织给?她的虚假梦境中,那时他还是那个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懂她的阿九时,他?总是隐着?身形陪着她,不动声色地为她挡去麻烦,不时给她制造一些叫人眼前一亮的小惊喜。

那时的他?体贴得恰到好处,温柔得恰到好处。

有时候她恼了,他?也会?放下身段来哄她。

段云笙当时就在想,他?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妖,为何在她的面前却是那么小心笨拙,仿佛她的一次蹙眉一滴眼泪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那时天真无知的她,只当这一定是他爱惨了自己。

所?以那时的她,也用自己满腔的真心喜欢着他?,小心的呵护着他?的小心笨拙,生怕自己有一点点做的不够好,便辜负了如此赤诚的一个心。

只可惜,有些爱情本就只能发生在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她的阿九,自始至终都是不曾真正存在过的假象。

她靠在他的臂弯中,微微抬头,伸手轻柔无力地沿着?他?与阿九相似的轮廓,轻描了一圈,但?手指始终没有触摸到他的脸庞,直到殷九玄抓住了她伸出的手,将她的手掌熨帖在他的面颊之上时,她才浅浅地笑起,轻唤了一声:“阿九。”

在殷九玄愈发温从缠绵的眼神中,她小心地收敛起自己心中越来越浓稠的杀意。

当从虚假中生出的感情,变为无法摆脱的附骨之疽时,你死我亡就是早已注定好的结局。

段云笙看着?他?,嘴角的浅笑渐渐也化为更浓稠的蜜剑……

她小心地揣摩着他?的态度背后的想法,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变成小离的样子,甚至她的这一行为之前还触怒了他?。

这是让她最为不解的一点,当初他?因为想要复活小离而要杀她,为了报复她“阻碍”了他?复活小离,而要她眼睁睁看着?家人惨死,之后又将她幽禁起来,逼她模仿小离,强行将小离的记忆灌输给?她……

那些年他对她的全部伤害,无一不是为了小离。

为何他?现在突然就变了?

段云笙突然想起自己将镇妖钉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夜,为了让自己能压制住满腔的仇恨投入其中,她甚至对自己用了催情之药,在那一瞬的意乱情迷之中,她似乎还是忘了那时自己真扮演着?小离,将那声“阿九”唤了出来……

那似乎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她想或许万年过去,殷九玄早已不再执着于小离。只是还记恨这她当初将镇妖钉刺入他体内,将他?入镇妖塔的仇恨。

也是,仇恨总是比爱意更刻骨持久。

她虽然不知道殷九玄现在究竟在唱哪出,但?他?既然现在愿意唱,那她便暂且陪着他?演。

与虎谋皮从来就没有什么万无一失之策,重要的是在对峙较量中不断根据情势改变应对的策略,争取每一份可能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或许殷九玄现在帮她,不过?是为了在最后关头再打碎她的希望,叫她尝受更绝望的滋味。但?她依旧要以身去试,赌的便是,是殷九玄先打破她的希望,还是她先逃出升天。

清洗完之后,殷九玄亲自将她抱回了密室。

这一路上,她都尤为乖顺地任由他抱着,到他将她放在紫晶榻上,她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进一步试探道:“阿九,我不喜欢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殷九玄目中含笑,挑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一看便知是假的笑容上反复逡巡:“阿皎忘了,镇妖塔可从来就是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段云笙的手在空中蓦然僵了僵,他?果然是在记恨镇妖塔之事。

不过?更让她感到不适的,却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阿皎”这个名字。这两个字让她瞬间失去了与他拉扯的兴致,她默然松手,侧着身躺回了床榻之上,闭上眼后再也未发一眼。

见她突然又变回了之前隐忍克制的沉默样子,殷九玄并不恼,事实上他?也不在意她对他?得寸进尺,但?他?要的是她尽力地求他?,甚至是哀求与他。

只要她能做到,他?又有什么不能满足她的?

殷九玄缓缓俯下身,贴在她的耳畔,用温柔的几乎要化开的口吻“好心”提醒她道:“玄天钉还有十根,我想你该先想好这十次要如何求我帮你之后,再去要想考虑怎么杀了我的事更好。”

殷九玄垂落的发丝扫过在段云笙的面颊,与他呵气一般的语调在她耳侧生出丝丝痒意。但?她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只是微微颤动一下的睫羽,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波动。

殷九玄将她这微小的却足以说明内心动摇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心满意足地拂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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