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笙给了尘准备的早餐是?白粥和炒菜,依旧是?她看着他吃,就像是?昨日,她也只是?给他夹菜,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一口。

了尘忍不住问道:“檀越不吃吗?”

段云笙笑道:“不吃,我平日只能喝些茶水,吃了这些身体?会不舒服。”

了尘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口:“檀越,你……是?普通人?吗?”

段云笙笑着反问道:“小师父觉得我像普通人?吗?”

“可?檀越身上并没有妖魔之气。”了尘诚实地说道。

“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他替我掩盖的太好了。”段云笙道。

“他是?谁?”了尘问道。

段云笙笑了笑:“就是?昨晚来的人?。”

“你的仇人??”

“旧仇人?。”段云笙更正?他。

“为何?这样说?”了尘问。

“他曾经杀了我全家,甚至包括我所有的朋友。”段云笙的笑容渐渐变淡,而后?叹了口气道,“但后?来他又用他的半条命救了我。”

“所以你原谅他了?”

“没有。”段云笙否认,“我只是?放下了。”

了尘想?了想?她的话,又问道:“那他昨夜为何?而来?”

“为了让我活下去。别看我现在好好的,但事实上我一直依靠他的妖气维持着生机,只要他一日不来我立刻就会神形俱灭。”段云笙说这段话时的语气很轻松,还拿起筷子给了尘夹了自己腌制的小菜,“尝尝,我觉得这个做的不错。”

“所以他每晚都要来?”

“是?啊,怪烦的。”段云笙朝他眨了眨眼?,语气中带这些无奈,“小师父有什么办法能拦着他,不让他吗?”

“不是?说没了他的妖气,檀越你就会死吗?”了尘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面前的段云笙,实在想?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果然不明白啊。”段云笙的口吻中有些失望,但脸上却依旧带着理所应当的笑。

她知道他不是?佛子,自然不懂。

了尘用完了早饭之后?,段云笙起身拿下了挂在门口柱子上的木剑,化为一只小木簪插到了马尾的发带间,对了尘道:“咱们?走吧。”

“去哪儿?”了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她伸手从系在腰间的袋子上拿出一打黄纸后?,才明白过来是?要去林府,忙道,“好,檀越且等我一下。”

说着,他便跑回了房中,戴上佛珠,又将一双一尺见长?的金刚筷插在腰间。

段云笙靠在他房门的门框上,看了看他这两件行头?,想?起林府那颇为怪异的妖气,回屋去拿了一个小盒子,丢给了尘:“小师父拿上这个。”

了尘接住盒子打开,立见一道祥瑞温润的佛光从盒子里溢出。一股清淡的莲香之中,静静躺着一颗舍利子。

“莲花佛骨舍利?”了尘有些吃惊,不懂一个住在如此?小城镇郊外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佛门珍宝?

“小师父很识货嘛。”她笑了笑,目光轻轻从舍利子温润的佛光上扫过,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袖子,走出了院子。

锁好了院门之后?,她又要去牵他的衣袖,却被了尘退后?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有些严肃的问道:“阿弥陀佛,檀越你为何?会有这个?此?乃……”

“佛祖座下佛莲入世,成?为一代高僧,圆寂后?得莲花佛骨舍利,再转世为佛子……”段云笙望向了尘这张与佛子相似的面庞,柔声道,“它本就是?你的。”

“我的?”了尘感到十?分讶异,莲花舍利他只在佛学典籍上看过,可?她却说这本就是?他的。但若是?细细感知,他确实又能在舍利子上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好啦。”段云笙道,“给你你就拿着,我若要害你,又何?必给你这样的东西。”

“不不不,小僧绝不是?这个意思。”了尘听到段云笙这么说,立刻就为自己方才有些咄咄的语气感到了后?悔,“檀越请见谅,是?小僧言语失当。”

“傻和尚。”段云笙笑道,“我说一句你就信了?我若真的有什么阴谋,只怕你被卖了还要帮我数钱呢。”

闻言,了尘一呆,最后?只好喃喃道:“小僧觉得檀越不是?坏人?。”

段云笙噗呲笑了,转过身顾自迈开步先?走了:“还去不去捉妖了?”

了尘看着手中的舍利子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收进?了如意布袋中,疾步跟了上去。

-

段云笙是?柳城的恩人?,又给林员外一家治过病,林府上的人?一看来的是?段云笙,态度就立刻客气了不少。不过林府的管事请二人?入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段云笙一句:“段姑娘是?怎么与这位小师父结识的?”

段云笙脸上依旧是?往常那般和善的笑容:“这位是?千叶寺的了尘法师,千叶寺在方外之地故而名?声不显,但却是?佛学大宗,现今金佛寺的方丈真如禅师也曾特地去千叶寺受训学佛。”

在尘世活了三百年,段云笙知道比起一味的说真相,有时候摆出些权威资质更能说服人?。

“原来是?千叶寺的高僧啊。”林管家立刻客气的对了尘行了个合手礼。他不知道千叶寺有多厉害,但却明白金佛寺在当朝的地位,若是?连金佛寺的主持都要去千叶寺学习,那千叶寺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况且林管家也知道眼?前的段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十?分有阅历,这半年来帮柳城百姓解决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她说的多半不会有错。

“不敢不敢。”了尘腼腆地回礼。

段云笙又说道:“千叶寺佛法高深,降妖除魔的本事更是?了得。昨日我听了尘小师父说看贵府上空有些异样。想?到我来柳城之后?多得员外和夫人?照拂,心中担忧,今日便与了尘师父一道来了。想?着若是?真有其事,为了员外与夫人?的安危,自是?要要越早处理越好。若只是?一场误会,也能请法师为林府诵经祈福,保佑家宅安宁。”

“原来如此?,不过只怕段姑娘这回是?多虑了。”到了花厅门口,林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二人?道,“二位先?在花厅稍座,小的这就去请我们?家老爷。”

说着,林管家又叫下人?给他们?上了茶。

待旁人?都走后?,了尘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依旧慢吞吞喝着茶的段云笙道:“这里的妖气有些怪。”

“邪气十?足,却不像是?妖。”段云笙用茶盖拨了拨浮叶,浅呷了一口道,“好久没遇到这么邪性的妖人?了。”

了尘点头?,想?了想?又伸手进?布袋中,把舍利子拿给段云笙:“此?地不简单,此?物还是?由檀越拿着,可?保檀越……”

“收回去。”段云笙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动作,她看了一眼?花厅的外面,面色有些沉,“这东西放在你身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而且我给出去的东西,即使丢了也不会要回来。”

了尘见她变了脸色,怂怂地将舍利子收回如意布袋中,然后?也跟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花厅外面。便看到一个穿身织锦袍身材略臃肿的中年男子正?往这里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胜雪,半披长?发,风姿卓然的年轻道人?。

若不是?段云笙感觉到这道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妖邪之气,还真要当这人?是?谪仙下凡的高人?了。

“段姑娘。”林员外已经听管家说明了情况,进?屋便先?和段云笙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段云笙身旁的了尘,语气便有些淡,“法师。”

而后?又给他们?介绍道:“段姑娘,这位是?弗清道长?,是?位不出世的高人?。”

段云笙和了尘与这道长?见礼之后?,各自入座。林员外便与二人?说了这位道长?的来历,还说了他与这位弗清道长?的一些过往。

原来当年林员外只是?一届名?落孙山的落魄考生,在回乡路上遇到妖物被这位道长?所救,道长?说他没有做官的命,便给他另指了一条明路。这些年他便是?听了这位道长?的话做买卖发家,后?又听从这位道长?所言乐善好施,才有了今日的身家。

“当年我遇到道长?时,道长?便是?这般年轻俊逸的容貌,如今真是?丝毫未变。”林员外道,“道长?真乃是?世外高人?啊。”

听完这些话,段云笙总算明白了林家上下为何?会对了尘如此?排斥了,她原本还想?着,林员外是?柳城有名?的大善人?,即便家人?们?觉得一个穿着破旧的小和尚上门说有妖物不吉利,也不该动手。现在看来却是?因为眼?前这位道士。

林家人?如此?推崇这位弗清道长?,而这些天这位道长?正?好在府上做客,这时候来了个和尚说林府上有妖气,这不是?打了道长?的脸面吗,也难怪林家下人?会对了尘这般不客气了。

可?惜啊,小师父说得却是?对,林府上不仅有妖气,且这诡谲的妖气十?有八九还是?因眼?前的这位道长?而起。

“林居士谬赞了,居士能有今日之福缘,乃是?得益于平素广施善缘,并非贫道之功。”弗清言笑晏晏,端的是?一派无尘谦和的高人?做派。

“道长?忒谦了。”林员外恭敬道,“对了,道长?,这位段姑娘就是?我之前与您说的那位半年前救了柳城一城百姓的段姑娘。”

“无量功德,段姑娘好医术。”弗清闻言,才将一直打量着了尘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段云笙。见她布衣马尾,虽长?得十?分不俗,但身上却感知不到任何?不属于凡人?的气息。倒是?那双眉眼?莫名?让他想?起一位数万年前的故人?,不过那人?已神死道消,弗清神色微动。

段云笙见他神色,想?到柳城半年前那疫妖出现的诡异。这世间万物有灵,皆可?精变,但要疫病化妖却十?分不易。这世间出现过的疫妖,大多都是?人?为催变,只是?段云笙待在柳城查了半年也没有查出什么头?绪,如今看来……

她细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妖气,她修为严重退化,要区分妖气中细微差距比之前难上许多,一时间也无法完全确定眼?前这道人?的妖气与那疫妖的妖气有什么关联,只是?本能的觉得那股子邪性的气息很是?相似。

“哪里。”段云笙微微笑,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不过只是?因症施药罢了。其实当初我刚到柳城的时候,也曾遇到一位高人?。那高人?告诉我柳城那场疫病是?因妖物作祟而起,还说待他除了妖物之后?,这疫病才能根除。只可?惜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高人?,也不知其中究竟是?真是?假。”

段云笙半真半假地说着。

了尘知道如果之前的疫病真是?因妖而起,段云笙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又不能说诳语骗人?,便挑着真话配合着说:“若真是?如此?,那此?前这儿应当是?遇到疫妖了。”

“疫妖?”林员外惊讶道。

了尘解释道:“疫妖一般生于天灾人?祸的乱世,要有瘟疫爆发,天怒人?怨聚集出极大的怨念才能化疫为妖,柳城这般安逸的城镇按理来说生不出这样的妖物。敢问施主半年之前柳城可?发生过什么异常之事?”

林员外闻言,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坐在身侧的弗清道长?,而后?摇头?否认道:“因我与道长?有旧,道长?每三年便会来我们?柳城开坛做法为柳城祈福,这些年柳城一直非常安定,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妖物。我想?段姑娘或许只是?遇到了个行骗的江湖神棍罢了,半年前柳城城外遇了一场洪灾,大灾过后?有疫情也是?常事,未必真就与什么妖物有关。”

“林员外说的有理。”段云笙并不着急,反而顺着话问道,“原来弗清道长?每三年就会来柳城一次,这么说道长?这回也是?为三年一次的祈福而来的?”

“正?是?呢。”林员外道,“半年前遇到了那样的事,这一回我与各位乡绅大户都商量过了,打算好好办一场祈福消灾的法事,法坛就设在城郊的白虎坡上,到时候段姑娘可?以来观礼。”

“好。”段云笙笑了笑,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林公?子这些时日身体?可?好些了?”

往常提起体?弱多病的儿子,林员外总是?一脸愁容,但今日他白胖的脸上却有些喜气:“犬子体?弱,这半年多亏段姑娘费心调理。不过这次道长?为小儿带来了一味仙药,用了之后?身体?已然好了许多,待小儿身子再好一些,我与他娘便打算替他把亲事给定了,也算了了一件心事。真是?有劳段姑娘挂心了。”

“哦?”段云笙道,“这世间竟有如此?仙药,那真是?恭喜员外了。”

“山野丹方罢了。”弗清笑道,“若非门规所限不可?将丹方外传,段姑娘医术了得,贫道倒是?也想?叫段姑娘看看这方子是?否有什么可?以改善之处。”

“不知道长?师承何?处?”段云笙笑了笑又道:“既是?不传秘方,自然不能示于外人?。不过我想?去为林公?子把把脉,不知可?否方便?”

弗清道:“无名?小派,不足挂齿。”

而林员外则说:“段姑娘方便去看看小儿,那自然是?好。”

说着,林员外便让下人?带着几人?去了林公?子所住的院子。

林公?子林暄年方十?六,长?相随其母,长?得十?分清秀,加上常年患病,便更显得病弱清逸。他一见是?段云笙来了,有些恹恹的眼?神中就亮起了一点光。

“段姑娘,你来看我了?”他从靠榻上坐起来,看着她,一点也不顾及旁人?在场,毫不掩饰面上的欣喜之意。他虽然年纪小,但却从来不肯叫段云笙一声姐姐,一直固执的叫她段姑娘。

段云笙看他面色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微笑着点头?道:“听员外说你身子好了不少,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便让他伸出手腕来。

林暄听话地伸出手,一双黑沉沉的眼?一直盯着段云笙,有些委屈地问道:“若是?我的病好了,段姑娘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段云笙笑着示意他换一只手,道:“待你好了,你可?以到我家去看我啊。”

在段云笙眼?中,林暄年纪小,又患病,像是?个有些娇气的弟弟。

“嗯,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林暄显然很是?高兴。

“好。”段云笙笑着收回手,转头?问弗清道,“不知道长?丹药可?有什么禁忌,若是?没有的话,我想?给林公?子开一副固本的方子。”

弗清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像是?透过了这双眉眼?看着另一个人?,笑道:“没有。”

段云笙便写了个方子,交给了林府的人?,然后?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交给林暄:“这是?我自己做的糖丸,这方子苦,喝完之后?可?以吃一些驱驱苦味。”

“嗯。”林暄小心地收好小布包。

段云笙想?着之后?还是?得再来一趟,便加了一句:“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送来。”

“好!”林暄立刻重重点了下头?。

看完了林暄,段云笙便与了尘告辞了,可?不想?二人?走出林府没多久,那位弗清道长?便跟了上来。

“道长?还有别的指教?”段云笙问道。

弗清笑道:“没有,只是?觉得段姑娘面善,想?送段姑娘一件东西。”

他拿出了一朵似玉非玉的色若琉璃的昙花花苞,托在掌心递给段云笙。

“无功不受禄。”段云笙婉拒。

“一朵非梦罢了,段姑娘是?怕贫道在里面做手脚?”

弗清依旧是?笑吟吟的,可?段云笙却感到了一股十?分强势的威压绑缚住了她的双腿,明晃晃地昭示着只有收下这花,她才能重获自由。

她伸手接过非梦,身上的威压立刻散去。

“那就多谢了。”段云笙面上依旧挂着笑,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不必客气。”弗清笑意盈盈地转身回了林府。

“檀越……”

“先?回去再说。”

段云笙握紧捏着非梦的手,与了尘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自己的院子,段云笙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都贴上了符纸,然后?双指点唇念了一段咒语,院中立刻升起了一个力量强大的结界。

“檀越,你这避妖符会不会挡住昨晚那个人??”了尘看着这结界有些担心。

段云笙却道:“能挡得住就好了。”

说着,段云笙就进?了厨房,问了尘中午想?吃些什么?了尘觉得总让她为自己做吃了有些羞愧,就赶忙进?去帮着烧火劈柴。

用了午饭之后?,了尘主动收拾了饭桌洗了碗筷,又将院子里劈好的柴火都搬到墙角下摞好之后?,才洗漱干净了,又去给段云笙煮了一壶茶。

他乐意做,段云笙也不拦着,挥袖将房中的靠椅摆在廊下,躺在上边闲闲地看着他忙活,直到他给她端来茶水,又搬了个竹椅与她隔着藤几坐着。

了尘先?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中,长?歇了一口气后?才问段云笙道:“檀越,林府的事你怎么看?还有那位道长?送的那颗似花非花的圆珠是?什么?”

“林府的事不简单,那位林公?子的病乃是?命数,根本无药可?医,突然有了好转,其中必有蹊跷。”段云笙道。

了尘问:“是?不是?那丹药中用了什么邪术?”

段云笙摇头?:“不像,若是?用了邪术林公?子身上必然会有邪气缠绕。”

“对了,檀越给林公?子留下的糖丸是?否有什么关窍?”了尘游方在外,偶尔也会替些穷人?看病,颇通医理。他看过她开的方子,确实只是?固本养神的药方。

“就是?普普通通的糖丸而已,我平日里买了喂小花的,关窍在装糖丸的布包上,上面有我做的符咒。”那布包上有她用同?色的针线绣上去的符文,是?昨晚殷九玄离开之后?她做的。林家的妖气她这几日进?城送药时也注意到了,只是?一时查不出头?绪,加上未看出害人?之意,便一直没有贸然去林府,但既然了尘提了出来,她便就准备了一下。

“原来如此?。”了尘又问道,“小花是?谁?”

段云笙笑笑,从腰袋中摸出了一个大点的油纸包打开,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在墙角下的一点翠绿的嫩芽,突然之间就快速的长?大,蜿蜿蜒蜒如同?一条游蛇一般游到了段云笙的面前。段云笙从油纸包里摸出一颗糖丸丢过去,那植物便张开前端的如蛇的头?一般的苞芽,接住糖丸,一边吃还一边扭动身体?,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

虽然段云笙和眼?前的这株植物似乎相处的很融洽,但了尘的面上却还是?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龙蛇草吧。”

龙蛇草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妖植,年岁越大便越像龙。了尘看眼?前这株,虽然顶已经有了两个凸出的小包,但还是?蛇的模样,便知这株龙蛇草还不是?成?年体?。但龙蛇草的毒液极毒,即便不是?成?年体?,也能轻易地杀死地仙级别的生灵。

“是?。”段云笙笑着摸了摸小花的圆墩墩的蛇头?,又给它喂了一颗糖丸,然后?就把装糖丸的纸包收了起来。那龙蛇草见她收了纸包忙蹭着她的衣袖卖萌,段云笙只好又拿出了一颗道,“最后?一颗,不许再吃了,你看看自己都园成?什么样了?”

那龙蛇草听了,就含着最后?一颗糖丸摊着肚皮躺在段云笙的脚边,脖子下边的两片长?叶往两边摊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直把了尘看得惊异不已。书上都说龙蛇草是?一种极其凶残的妖植,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仙人?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一株快要成?年的龙蛇草,可?眼?前的这株……

了尘又看了它一眼?,正?好看到它正?在用圆滚滚的脑袋蹭段云笙的鞋面,俨然一颗无公?害绿色小蛇草。

“小花,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段云笙拿出弗清给的像昙花花苞一般的非梦,放在藤几上,小花便立刻凑过它的圆脑袋来盯着看了看,又闻了闻。

了空这才想?到龙蛇草又称为地知草,据说通晓一切长?在地面上的事物,也是?唯一能成?龙的植物。传说也正?是?因为如此?,龙蛇草在未化人?形前都是?不会开口说话,也不能书写文字,否则便会有损修行。且龙蛇草要化出人?形,必须经历三次雷劫,百妖谱上说这是?天道对龙蛇草窥看天机的惩罚。

小花对着段云笙点了点圆溜溜的脑袋。

段云笙又问:“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吗?”

小花又点头?,然后?伸出一片长?叶,看了看段云笙,又转头?看了看一边了尘,毫不犹豫地用叶子尖戳破了了尘的手指,然后?卷着他的手指往那颗花苞上滴了一滴血。

眼?看着那滴血很快就被那琉璃花苞给吸收了,段云笙问它:“这样就可?以了?会对小师父不利吗?”

小花点点头?又摇头?,然后?眨巴着眼?睛用叶子尖戳了戳藤几上装糖丸的纸包。

段云笙拿它没有办法,就又给它喂了一颗,它便又盘到段云笙的脚边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龙蛇草头?中毒液剧毒,叶子却是?疗伤的奇药,了尘手指上的伤口很快就好了。不过段云笙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尘道:“小花是?那人?留在这里保护我的,不敢伤我,我又未与它说清楚,方才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望小师父见谅。”

了尘见她诚恳,忙道“无妨无妨。”

段云笙和了尘等了一会儿,见那花苞吸收了鲜血之后?便没了反应,问小花需要等多久,小花也只是?摇头?表示不确定,便就将那花苞放在了正?厅的木桌上,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到了晚间,殷九玄依旧在固定的时辰出现,他为段云笙续完妖力离开时看了一眼?桌上的琉璃花苞。

“非梦,已经沾了血了……”他走出屋子,走到墙角之下,低声问道,“是?你把那小和尚的血滴上去的?”

龙蛇草晃晃悠悠探出脑袋点了点头?,它奉了眼?前这位主人?命令在这里保护段段,当时主人?就与它说过,要是?段段少了一根寒毛就要拿它是?问。那段段问它非梦有什么用,它当然只能用那个小和尚的血演示给她看了,它觉得自己的做法完全没毛病。

“罢了,或许让她见他一面,她便……”殷九玄回头?看了一眼?摆在木桌上的非梦,袍袖一挥,便撤去了段云笙加在了尘门上的禁制。

而后?垂着头?慢慢离开了这个院子。

一直警觉地待在房间里的了尘,在感觉到自己门窗上的禁制突然被撤去之后?,有些担心段云笙便立刻跑去了正?屋。

他刚走进?正?屋,那放在木桌上的非梦便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突然散发出了点点萤光,随着这萤光化为越来越灿烂的溢彩流光,那非梦的花瓣竟也一瓣瓣地舒展了开来……

已然恢复了生气的段云笙从床上起来,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一句十?分熟悉的“檀越。”

“了尘小师父?”她感到异样地转过头?。

悬空漂浮着的琉璃昙花在僧人?的手掌中静静的开放,他整个人?都笼在流光浮影之中,用那双慈悯的双目望着她浅笑,虚幻的好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佛……佛子?”段云笙蓦然喊出了心中的称呼。

那被光芒笼罩的人?,笑望着她,轻声道:“檀越,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