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挺好嘛?那你为什么会被关着,不出来找我玩。”江小瑜扬唇笑了一下。魏知非算是她魂穿过来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亲手从地狱里救出来的孩子。这个孩子现在为了她放弃了去国外上学的机会,还天天帮她的忙,就像一个小天使一样对她特别好。

那她当然不能任由小朋友独自在家伤心了,得开导两句。

“因为……我继母还在找我。”

魏知非拉开窗帘。

他住在三楼,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周边低处的场景。

铁栅栏森然林立,一个裹着头巾的胖女人正抱着孩子徘徊在门口,进不来,只能对着密码锁骂骂咧咧,态度张狂。

差点漏掉她了。

魏父被抓,村民被拘,那都是因为犯了事。只有继母,因为无罪且没有参与街头纠纷,膝下又有婴孩需要母亲照料,所以被放了出来。

放出来以后,这个女人不仅不回到山里过日安生子,反而丧心病狂地极力打听魏知非的居所住址,当日便抱着不足周岁的孩子前来骂街。

小区保安很快赶到。她被保安架走之后,依然每天都来,坚持不懈,风雨无阻。

人的恒心实在是可怕。

继母看到自己的丈夫和村友相继被抓走以后,孤零零只剩她一人带着个小孩子。整个城镇中没有她的亲人,自己又没有什么钱,只能像个幽魂一样在各个角落飘荡一阵子,却到处碰壁。甚至连回老家的车费也凑不出。

她坚持认定这就一切都是魏知非害的。她越想越觉得证据确凿,愤愤骂起来,当初就觉得这小子是个扫把星,果不其然,才跟着有钱人没几天,就不认自己的亲娘亲爹了。眼睁睁看着亲爹坐牢却无动于衷,真是极硬的心肠,简直就是死东西养出来的白眼儿狼……

污言秽语频出,声调高昂,足以以一当十。

全小区都能听到她的粗鄙之语,令人无法置信,这居然是一个女性所能展现出来的威力。

怀里的孩子被母亲的样子吓到,从梦里惊醒,哇哇大哭。

一时间,女人的怒骂声,孩子的哭声,家养犬的吠叫声,还有保安匆忙赶到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倒让不少人看了笑话。

看笑话的大多都是闲杂游民,真正的忙人是没有闲情逸致听人长短的。

今天看热闹的人不多。趁着保安不在,这女人躲开重重监控,再次蹿到了这里。

她手里抱着年幼的孩子,有脆弱的婴孩作护盾,保安毕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只能半强硬半客气地把她请走。

但她偏不听,依仗着对方的容忍,很是得意。打定主意要把魏知非领走,一边骂着保安不要脸,一边哭天抢地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拿捏住魏知非,便可以拿捏住整个顾家和明日之光集团,过一辈子养老生活。

她看着绿树掩映下的白色小洋楼,心底里打着小算盘。

只是她的目的暂时还未得逞,就已经受到了重重阻碍。

一连几天,别墅里也没有传出什么动静。

阶层的差距,有时候不是靠死缠烂打能解决的,有些人注定俯视,有些人注定仰望。

有这么一个疯女人在门口堵着,魏知非完全没有办法出门,管家也不允许他出门。

他知道这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因此乖乖听话,从不惹是生非。

家长会是管家去开的。管家在那胖女人的注视下,从学校领回来一摞作业本和成绩单。黑色铁门只是短暂地被打开,又很快被锁上。

管家敲了敲卧室门,手里提着魏知非书包,彬彬有礼道:“少爷,您最近需要暂停一切室外活动。”

除此之外,像是为了补偿一样,他还贴心地带回来了一些最新的游戏光盘和玩具。

家里的大小事宜皆由管家调度。上回司机失职,导致少爷限于危难之中差点被野蛮的村民抢走,就已经招致来老夫妇的些许怒火。司机被撤职,管家被训。自那次以后,别墅的安全工作变得愈发严密起来。

只是游戏有什么用呢?魏知非从来不玩游戏,连最简单的俄罗斯方块也没有兴趣尝试。

只要那女人还在外面闹腾,未免令人糟心,犹如一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疯犬。

还是跟朋友聊天比较实在,学习学累了,就打个电话,一天的疲惫感都会消除,连楼下传来的嘈杂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赶不走吗?”江小瑜鼻子皱了皱,似乎隐约能从话筒里听见女人的叫骂,不由嫌弃道:“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我都不想跟她说话。你不要理会她,晾着她就行。”

“嗯,我也不想跟她说话。”魏知非煞有介事地点头。

“好了,祝你旅途愉快。我去喂猫了。”外面的声音持续不断,被人听见,只会坏了心情,魏知非迅速放下电话。

暹罗猫从软垫上走来,摇了摇尾巴。

刚刚倒的猫粮被扫光了,暹罗表示那点儿根本就不够。

魏知非搬起椅子,又倒了一次猫粮,看着猫咪低头进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美好的一天从午后伴随阳光倾泻于心。他站起身,打开窗子,看了一会儿底下的动静。

不知怎的,在保安人群中撒泼耍赖的胖女人突然就不跟他们闹了,而是微微抬头看向了窗台这边。

那一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了一下,死死盯住窗户。

她挣扎出一只手,直指三楼的阳台,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扯出一个笑容:“小子,我看见你了!乖,儿,跟娘回家,今年你亲娘的坟也该上一上了,草疯长,也没个人儿打理——你都不回去看看她的吗?”

管家闻声颤颤巍巍进了卧室,挡在他面前,替他管好窗户,拉上窗帘:“少爷,该用下午茶了。”

真是不省心。就怕少爷性子软,一个不留神就被那疯婆娘的诡计给骗出去了。那疯女人闯不进来,就开始打感情牌,真当他们这些佣人是摆设呢!

即使隔着窗户,外面女人的哀叫依然不绝于耳。不过可以分辨得出,那声音已经在巡逻队的推搡中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