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丰祁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将那段过往翻出来。
“很小？”
胡啾啾来了兴致，失落的情绪也抛到脑后。
闫丰祁似乎已经沉浸在回忆当中，他随手摸了摸胡啾啾的脑袋瓜：“应该是比啾啾更小的时候,那时候的爸爸才刚出生。”
“好小啊，我比爸爸大五岁呢！”胡啾啾眉毛直接飞了起来。
闫丰祁轻笑，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用力将胡啾啾的发型揉乱。
“小机灵鬼,胡说。”
胡啾啾也反应过来，捂着嘴偷笑,她眨了眨眼,笑容变得贼兮兮的：“爸爸,你原身到底什么啊？那天你们说的我一个都没听过。”
闫丰祁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想了想：“是雪豹，你知道吧,雪豹！”
“雪豹？”胡啾啾挠了挠头，听上去很霸气的样子,但是她没见过,“那……我能看看吗？”
闫丰祁避开胡啾啾期待的目光，今天晚上已经让小娃娃失望一次了,他不好再拒绝。
“就一小小下。”
“嗯嗯！”胡啾啾兴奋的坐起身，眼神炯炯的盯着闫丰祁，生怕错过一秒。
闫丰祁无奈的叹口气，慢慢弯腰，双手触地面的同时,他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豹子，浑身没有一丝杂色，隐隐能看到毛下健硕的肌肉。
“吼~”
雪豹大吼一声，露出尖尖的牙齿。
胡啾啾愣了一下，一下子扑了上去，小脑袋也只有雪豹的嘴那么大，她毫无顾忌的蹭了蹭雪豹的大头：“爸爸好帅气！”
“小家伙现在满意了？”雪豹口吐人语，还是闫丰祁清润的声音。
胡啾啾连连点头，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闫丰祁这才变回人形，将小娃娃抱回床上。
“爸爸小时候的故事，你还要听吗？”他刮了下胡啾啾的鼻子。
“听听听！”胡啾啾连忙趴回原处，托着脸摆好姿势，今天意外知道了爸爸的原身，她的心情大好，“爸爸刚出生，之后呢？”
“之后啊，那时候的我身体很差，当时天气又很冷，我们的族群需要走很远，才能躲避冬天，爸爸的妈妈和兄弟姐妹，为了活命，无奈之下，把我单独留在了原地。”
胡啾啾扁扁嘴，这么说爸爸当年就是被抛弃了？那么冷的天，爸爸是怎么度过的呢？
小小的肉乎乎的手，紧紧握住闫丰祁的大手。
闫丰祁愣了一下，低头就看到小娃娃一副爸爸好可怜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暖和了许多：“没关系，爸爸现在有啾啾了。”
胡啾啾用力点点头，“嗯，啾啾以后都会陪着爸爸！”
“乖。”闫丰祁笑了笑，继续道，“我那个时候又饿又冷，就在我快死了的时候，一个女人把我捡了回去。”
闫丰祁的声音微颤，眼眶也微微发热，他偏过头，偷偷揉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个女人很善良，给我包扎伤口，喂我吃好吃的，给我烤暖炉，一直到冬天结束。”
“之后她让我离开，我舍不得，就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我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那段日子我很开心……”
胡啾啾歪了歪头，女人是人类？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没过多久，”闫丰祁情绪有些激动，他吞咽两下，好半天才继续道，“她就死了，明明那么年轻，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最后一句像是带着疑问的叹息。
死？
小神仙都是有说过，死就长久的离别。
但是这和闫爸爸说的，不能与人类接触有什么关系呢？
胡啾啾不是很明白。
闫丰祁转头握住胡啾啾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啾啾，你要记住，你是个妖怪，你有无穷的寿命。但是人类只有短短几十年甚至几年，一旦你和人类有交集，你们就会产生感情，人类死后，你就要忍受无尽的思念和痛苦。”
闫丰祁见小娃娃一脸懵懂，他狠了狠心，将死亡说的更容易理解：“你想想，如果让你见不到包子、小神仙，见不到爸爸们还有土地爷爷，独自一个人生活，你愿意吗？”
胡啾啾浑身僵硬，见不到所有自己爱的朋友和家人？
不愿意！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太可怕了！
小娃娃想到伤心处，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坐起身，朝着闫丰祁伸出双手：“啾啾不要！啾啾不上学了！爸爸不要离开我！”
闫丰祁将她抱起来，不断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啾啾，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么小就了解这些事情，爸爸以后会陪着你，不要怕，啾啾，不要怕。”
胡啾啾紧紧环住闫丰祁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居然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闫丰祁将小娃娃放回到床上，心疼的把她的脸擦干净，仔细的整理好她乱成一团的头发。
他盯着胡啾啾看了一会儿，小声道：“爸爸绝对不会让你也经历这些，更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胡啾啾第二天是在闫丰祁那间白色的屋子里醒过来的。
“啾啾，你醒了没啊！快粗来吃饭啊！”
包子在外面砸门。
“爸爸？”胡啾啾坐起身，迷茫的看了一圈四周。
她揉了揉又肿又涩的眼睛，呆呆的坐在床上，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不想动。
“啾啾！我听见你嗦（说）话了，快粗来！”
胡啾啾叹了口气，乖乖洗漱好，才抱着小收音机，蔫头耷脑的走过去开了门。
还用手把往里面偷看的包子往外推了推，顺便关上了门。
包子不满的嘟囔一声：“看看都不让，小气鬼！”
“闫爸爸不喜欢别人看他的房间。”胡啾啾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你闫爸爸一大早就是他助理走了！”包子哼了一声，“你咋了？没啥精神啊，你爸爸给你留了好多次的，咱们去次呗！”
“不饿。”
胡啾啾重重叹了一口气。
包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脚步沉重的往外走：“天下红雨啦！胡啾啾居然不次饭了！”
胡啾啾一路走到游乐场，慢慢爬到滑梯上，把小收音机往怀里一塞，托着脸呆坐着。
“唉……”
她小小的脑袋瓜里都是闫爸爸的话。
“唉……”
胡啾啾又叹了口气，一副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的架势。
咚——
一个小树枝打在胡啾啾小脑袋上。
胡啾啾挠了挠头：“包子别闹，我烦着呢。”
咚——
又是一个小树枝。
胡啾啾鼻孔扩大，哼哧哼哧喘了两下，从滑梯上往下探头，“我都说了……诶？怎么是你？”
麦色的皮肤，短短的头发。
许纳音穿着黑色的T恤，笑眯眯的看着胡啾啾，牛仔裤上还带着两片叶子，显然是跳过灌木丛进来的。
胡啾啾滋溜一下从滑梯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来到许纳音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许纳音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拿出小本子写着：怎么了？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胡啾啾一看文字脑袋就疼，她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塞回许纳音手里。
许纳音皱了皱眉，又写了一行字：不喜欢吗？
胡啾啾根本看不懂。
连忙手忙脚乱的指指自己，又指指许纳音和糖果，在空中比划一个完整的圈，意思是糖果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了！
你可以说话，我能听见。
许纳音又写道，还比了比自己的嘴。
胡啾啾误以为许纳音在问自己，他可不可以吃糖。
她疑惑地挠了挠头：“你自己的为什么不能吃？”
许纳音急得抓耳挠腮，又把糖果塞回胡啾啾手里。
胡啾啾又推回去，两人当场打起太极。
“人家写的是，你说话他能听见！什么次不次的。”
包子慢悠悠的走过来，眼皮微垂，眸子斜瞥，满满的鄙视。
“啊？”胡啾啾惊讶的转头，“你居然认识字！”
包子大眼一瞪，愤愤的踢了下地面：“瞧不起sei（谁）呢，瞧不起sei（谁）呢！我好得也活了那么久！”
胡啾啾撇撇嘴，那岂不是只有她自己是小文盲？
许纳音恢复淡定，笑着写下一行字给包子看：你好，我是许纳音，你能告诉她，这个糖是给她的吗？
包子挑了下眉，不情不愿的转告给胡啾啾。
“原来是给我的啊，谢谢纳音哥哥，你的名字真好听~”
胡啾啾两下把包装纸拆开，直接扔到嘴里，脸颊立刻鼓了起来，甜滋滋的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小心的把糖纸这折好，放到自己的小口袋里，对着许纳音自我介绍道：“我叫胡啾啾，这是包子。”
许纳音笑了笑。
胡啾啾也跟着傻乐，乐着乐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不惊讶包子会说话吗？你也是妖怪？”
可是她没闻到味道啊……
许纳音点了点头。
包子瞥了胡啾啾一眼，自家小主人反应太迟钝了，眼前这个可是个大妖怪，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守在胡啾啾身边了……
许纳音又写了一行字。
胡啾啾直接看向包子，“包子……”
包子仰着头叹口气，无奈的用东北话充当翻译：“他嗦（说），你刚刚看起来很烦心的样儿，是遇着啥麻烦了吗？”
胡啾啾一听，嘴里的糖也不甜了。
小脸鼓着，小嘴扁着，再加上本来就肿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哭一样。
许纳音着急的拧了拧眉，又写了一行字，这次他聪明了，直接放到包子面前。
包子：“他嗦，有问题你可以和他嗦嗦看。”
胡啾啾纠结的扣了扣手指：“其实也没什么，爸爸不让我上学，他说人和妖不可以相互接触，如果我和人类成为了朋友，那么以后可能会……”
剩下的胡啾啾说不下去了，只要一想起来就难过，眼泪又掉了下来。
包子在一旁诶了一声，他没想到就一晚上的功夫，胡啾啾居然被灌输了这么残酷的事实。
许纳音抽出一块干净柔软的手帕，轻轻的帮她擦干净眼泪。
又拿出小本子。
包子自动凑过去，一字一句：“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我父母就是人类……哦？”
最后一个字因为太过惊讶，直接提高了八度。
胡啾啾和包子同时看向他，一个由人类收养的大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明栩笙：哦，雪豹啊~
闫丰祁：……雨女无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