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啾啾专心致志的看着雾团变化,根本没察觉到明栩笙的目光。
“胡啾啾……”郝可抽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拽了拽她的衣角，“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了。”
胡啾啾一把握住郝可的手：“我觉得它不是恶鬼哦，你没听它一直说可可不怕吗？”
郝可一愣，竖起耳朵仔细辨别雾团的话,刚刚太害怕没注意,还真的是让自己别害怕。
她心头一跳，有什么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涌上来。
雾团形状越来越明显,还带上了颜色。
花白的银发,淡色的唐装。
郝可眼睛越睁越大,她扶着胡啾啾肉乎乎的胳膊，费力的站起身。
胡啾啾被她压的一个趔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郝可身上。
只见她鼻翼快速扇动,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雾团。
“可可,你怎么了？”
郝可用力抓住胡啾啾的手臂,“胡啾啾……她到底是谁？”
“啊？”胡啾啾疑惑地挠了挠小脑袋，她扁了下嘴,“不知道呀，但是可可，你能不能松开一下，我肉疼。”
“对不起。”
郝可反射性的道歉。
雾团已经幻化成型，瘦小的老人,身着浅色唐装，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
慈眉善目的样子，脸上的褶皱也无法掩饰优越的五官，想来年轻时，也是一顶一的美人。
“可可，好久不见，想奶奶吗？”
李兰珺笑眯眯的对郝可挥挥手，又向胡啾啾和明栩笙的方向点点头，“多谢啾啾小朋友以及……的帮助，谢谢你们让我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孙女。”
老人顿了顿，微微侧身，朝着明栩笙的方向郑重的鞠了一躬。
胡啾啾愣愣的看着，眼睛一直跟随着她的动作，等李兰珺起身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可可，那个倒霉鬼，是、是你奶奶！”
她一转头吓了一跳，郝可今晚一直在哭，但是这一次哭的最惨，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哈哈哈，可可你冒鼻涕泡了！”
胡啾啾放肆的嘲笑身边的小女孩，她觉得从今天开始，郝可也许会成为自己的好朋友。
郝可一僵，脸瞬间通红，小拳头装模作样的打着胡啾啾：“你胡说！”
李兰珺笑了两声，走到郝可身前，牵住她的双手：“可可，还记得奶奶吗？”
郝可抽了抽鼻子，泪水又流了下来，嗓子又酸又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点头。
四岁之前，都只有奶奶陪着她，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奶奶。
李兰珺眼眶也有些热，“记得啊记得啊……”
胡啾啾想了想，乖巧的退到一边，将空间让给祖孙俩。
李兰珺抱住郝可，“奶奶一直看着你呢。”
郝可紧紧抓住李兰珺的衣服，“嗯嗯！可可知道，可可能感觉到。”
“啾啾小朋友说的没错，你倒霉全是因为奶奶，这样也不怪奶奶吗？”
李兰珺心疼的摸了摸郝可。
起初她只是担心郝可，便以灵魂的方式跟在孙女身边。
李兰珺不懂，灵魂不能长期逗留在人间，再善意的魂魄，时间一久也会出现改变。
她身为人的时候，就常常走霉运，这下子直接成了带有诅咒性质的魂魄。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会给郝可带来不幸时，已经离不开郝可了，因为那时的李兰珺逐渐失去了神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如果不是胡啾啾和明栩笙，也许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一只没有思想、到处诅咒的魂魄，甚至会害死郝可。
“才不会怪奶奶！”
郝可紧紧抱住李兰珺，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坚定道。
胡啾啾托着脸，在一旁乖巧的看着，龙存的声音和气息突然出现在身边。
她疑惑地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龙存姐姐？”
“小姐，我在你左边，明先生和你说，让郝可她们抓紧时间，还有三分钟，郝可奶奶的魂魄就要去排队转世了。”
龙存想了想，又自己加了一句，“如果耽搁了时间，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胡啾啾惊讶的眉毛直接飞起，她连忙出声道：“可可，奶奶，你们快一些，还有三分钟……”
郝可转头，还紧紧牵住自己奶奶的手：“什么三分钟？”
“三分钟就是……就是……”
胡啾啾看着一双笑意还未散去的眼睛，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兰珺对着她偷偷做了个嘘的手势，转头将这个任务扛到自己身上：“可可，奶奶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去投胎转世了。”
郝可身体大幅度抖了一下，她笑道：“奶奶，你说什么，可可听不懂。”
李兰珺叹了口气，满眼不舍的将郝可上上下下打量，不断摸着她的脑袋她的脸蛋：“以后不要挑食知不知道，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呢，不吃蔬菜水果会营养不良的。”
“你喜欢吃香菇小馄饨，我已经教咱家厨师怎么做了，想吃了，就去找他。”
李兰珺交代后事一样絮叨着。
郝可低着头一声不吭，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不放，从胡啾啾的角度看过去，似乎能看到郝可颤抖的双肩。
“脾气也不要那么大了，奶奶不是教过你吗？要礼貌待人，我看啾啾小朋友就很好，你呀，也要对阿和好一些，人家可是费尽心力在照顾你。”
“女孩子家家，多穿小裙子，衣柜里有奶奶给你买的，从五岁一直到十八岁，可惜奶奶没办法看我们可可穿婚纱了。”
“奶奶希望可可找到的人，是个可以疼你爱你的，小女孩家家的，不要那么实在全心全意付出，你是我们郝家的小公主，有任性的资本。”
“还有，奶奶的嫁妆还一直给可可留着呢，就在小保险箱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可可记不住！奶奶说的，我都记不住！”
郝可突然爆发的喊道，“奶奶你不是又回来了吗！在可可身边不好吗？给我包小馄饨，给我买小裙子，看着我穿婚纱！”
李兰珺终究是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可可，奶奶那时候就应该走的，第二次给你伤害，奶奶对不起你。”
郝可嚎啕大哭的扑到她怀里，“不是！不是！是可可任性，不是奶奶的错，我知道了，我全记住了，奶奶说什么可可都记得了！”
祖孙俩抱在一起。
胡啾啾小嘴一撇，居然也想跟着哭。
龙空见多了生离死别，对眼前的一幕淡定的很，但是一看胡啾啾将哭欲哭的模样，她倒是慌了神：“小姐，小姐，郝可奶奶的身影已经变淡了，告诉她们抓紧时间。”
胡啾啾被转移了注意力，抽着鼻子看两人，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兰珺擦干眼泪，对胡啾啾笑了笑，放开郝可，认真道：“可可，奶奶真的走了，你要相信奶奶，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郝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用力的点头。
李兰珺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从脚开始一点点消失，最后完全不见。
“奶奶，可可会永远想你的！”
郝可对着空荡荡的凉亭喊了一声，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可可，你、你别哭了。”
胡啾啾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郝可接过来哭了好一会儿，用力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她缓了好半天，气息才平顺，“谢谢你，胡啾啾……让我再见到奶奶，算我郝可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胡啾啾见她情绪平复，也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咱们不是朋友嘛！”
郝可愣了一下，脸色涨红：“谁、谁和你是朋友！我喜欢明栩笙，以后是要嫁给他的！按照辈分，你应该……”
她猛地收声，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头发：“阿和马上要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谢谢，咱们明天见。”
胡啾啾呆呆的看着她离开，嘴巴半张，满脸问号。
可可刚刚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居然想当自己的后妈？
“噗嗤……”
龙存没忍住笑出了声。
胡啾啾僵硬的转头，一眼就看到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明栩笙。
“爸爸……”
明栩笙将她抱起来，“怎么了小东西？这下子开心了吗？”
“开心……”胡啾啾呆呆的点点头，想了想，小心问道，“你喜欢郝可吗？她说要嫁给你呢。”
她挠了挠头，“她要是嫁给你，我是不是要改口啊？”
明栩笙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果然不应该给那个小丫头帮忙！
龙存不识相的又笑出了声，结果收到顶头上司冷眼一枚，为了保住小命，她连夜溜了。
“啾啾。”
明栩笙戳着小娃娃的脸蛋，让她看自己。
“嗯？”
“别说爸爸对那小玩意不感兴趣，就算……”明栩笙烦躁的啧了一声，他认真的看着胡啾啾，“换个说法吧，爸爸和你保证，我不会和任何人或者妖结合，我妻子、你母亲的位置永远是你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