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十一月开始,一直到来年的二月开春的时候,谢骨先后派出去了五批“航海队”,林林总总怕也接近了十万人,都是先表面南下或东行,等远离出发港口之后再悄悄改道,从各处港口下船回来。
现在各国对于海岸关口审查也并不严格,加上有谢骨这个南罗皇帝打掩护,基本不可能查出他们的问题。
于是这一批近十万人的人马也化整为零埋伏在了暗处。
不过这暗中埋伏人马也只是谢骨的后手之一,因为现在关于万俟琳琅的很多信息其实并不完全清楚,所以这也只是以防万一,如今他更注重的是那些工匠。
毕竟出海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很大的收获,但工匠们对于技术的贡献却可以较快见效,特别是作用于生产方面的,可以极大程度上将劳动力从繁重农务中解放出来,这样更有利于发展商品经济,那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所以谢骨也特意成立了一个类似技术部的机构,专门召集天下工匠,评估他们的发明创造并予以一定奖励,农业方面也一直在鼓励因地制宜,大半年下来,作物成熟较快的南海一带已经初见成效了。
南海一带的收成可观,一天天紧盯着的大臣们也就松了一口气,终于开始全力推行谢骨的政策,但因为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大事要办,他们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快要飞起。
——三年一度的春闱。
事实上今年的春闱比往届都要重大得多,因为这是北陵灭亡南罗独大后第一次举行会试,而且前几年因为战争等种种原因,虽然这些考试都是照常,可从各地赶往考试举行地点的学子却少了很多,如今战争平息差不多一年,那些之前无法参考的考生自然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而且谢骨也专门下了圣旨,特赦了不少前北陵的学子也可以尝试参考——不过他们即使是通过了这一场春闱,后续也会面临着更严格的考察期。
科举本就是一个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方式之一,谢骨和南罗国的大臣们重视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对于今年南罗国的科举,万俟琳琅也很是重视。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里,这科举也会是相当重要的一环——人才本就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如果说这春闱出了问题,那谢骨又该如何向天下莘莘学子交代?届时必然彻查,她完全可以顺着这条线下去,把那些有才干又一心效忠南罗的大臣全部除掉。
特别是按照南罗国的规矩,历届科举考官大约有十二到十八人,其中有那么几位是固定了给相应位置的考官的,如吏部尚书、礼部侍郎、翰林院为首的两位学士,再有杂七杂八加起来的一些学识出众的官员,才组成了一支考官队伍,而这些固定位置的官员就是她的突破口——毕竟搜集南罗国情报这么久,对于这些重要官员的性格,万俟琳琅还是摸了个七七八八的。
只可惜这南罗国的皇帝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否则如果一切像万俟琳琅计划中的发展的话,此时公子言应该已经赢取这皇帝的信任了才是,届时只要随便说上两句,不愁这彻查的差事落不到公子言的头上,只是如今……
万俟琳琅有些拿捏不准这一点,但即使到时候彻查之人不能为她所用,她也可以给那些想除掉的人制造点罪名,效果也是一样的。
所以万俟琳琅也吩咐了自己的婢女小然去办这件事,顺便再想办法透点口风给公子言,虽然此人愚钝不堪大用,但看在好歹是有共同目标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拖后腿。
显然此时她还没有明白,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远比神一样的对手更加可怕。
而最不幸的,就在于她不仅拥有猪一样的队友,还拥有神一样的对手。
……
“什么?!”公子言震惊看向阿布,“你说今年春闱的试题被人泄露了?”
阿布低声道:“是,但此事似乎较为隐秘,目前只是小范围地在举子中散播,我们的人也只是偶然探访中得知。”
“偶然得知?”公子言失神片刻,随即道,“你把此事细细向我说来。”
阿布立刻附到公子言的耳边悄声道。
片刻后公子言眼神一亮,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竟是丁堰余这小老儿?他倒是大胆的很,还高价售卖试题内容?当真是不要命了。”
阿布道:“大概也是被陛下压榨干了家财吧,毕竟丁尚书好歹也是吏部的一把手,豪奢惯了,这没钱的日子过不了几天,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
公子言道:“原本他没有被那昏君给抄了家也算是运气不错,不过他可真是胆大妄为,也好,这倒是方便了我行事。”
他提笔沾了些许墨汁,在新铺开的纸上缓缓写了几句话,然后交给阿布:“明白了吗?”
阿布郑重收好纸张,点了点头:“属下定会把此事办妥当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阿布便悄然出了宫,把公子言的命令吩咐了下去,一切都妥当后又在他们的驻地里把公子言写着计策的纸张烧了干净,才又回到了宫里,照常伺候。
只不过阿布出宫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万俟琳琅也听着小然的汇报,面无表情问道:“聂言已经吩咐他的人去了?”
小然点了点头:“聂言的具体谋划还未可知,但根据他们的行动来看,应该是要给丁堰余的事添把火了。”
万俟琳琅道:“那其他几位官员的罪证可有准备?找个时机,放点了不得的东西在他们府邸里,等丁堰余事发,立刻去报官,还有我给的另一份名单,能收买的收买,收买不了的直接杀了,做成畏罪自裁的样子。”
小然道:“属下遵命。”
而等谢骨下了早朝回到寝殿内,暗一也把阿布出宫的事回报了,不过他带来的并不止这个消息,还有一张纸。
谢骨看了看那张纸,还散发着特赐给蒹葭殿的纸才有的香气,啧啧道:“鼓励发明创造还是有些用处的,你看,这罪证不就有了吗?”
暗一恭敬道:“还是陛下奇思妙想,也得亏了公子言没有写出来就立刻烧毁。”
谢骨哂道:“不就随便试一试吗,谁知道还成功了呢。”
其实也得亏了公子言,若是他写完给阿布看了就立即烧毁,谢骨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但阿布既然拿着那纸张单独离开过,这就给了谢骨机会了。
之前在政策的鼓励下,技术部的工匠们也是积极发明创造,虽然有很多东西很鸡肋,但有的时候倒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譬如那一批没什么味道的迷香。
阿布没有立即离开宫内,只是在公子言的外间塌上睡下守夜,本来就是昏昏欲睡的状态,再燃起那支迷香,自然是昏沉不知事了,公子言即使武功有所恢复,但在迷香的作用下也没办法察觉一个善轻功的高手在他的外间来回一遭,所以暗卫们才轻轻松松把纸张来了个偷梁换柱。
——其实那暗卫也相当于没有换字条,因为换到阿布手上的字条写的东西跟公子言写的是一样的,字迹也尽力模仿了一番,如果在这方面没有专门研究过的话,不可能一眼就看出破绽来。
因为谢骨拿这字条根本就不是为了阻止,而是为了留下证据。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公子言写了字条?
真得多亏了原反派,一心想把公子言泡到手,悄悄打了条地道通往蒹葭殿,虽然谢骨也不知道原反派到底准备怎么用这条地道,但他发现后就立刻把蒹葭殿的地板糊回去了,只是材料都换了一批隔音效果不太好的,还在隐蔽处加了个小镜子,能通过折射原理让在地下室的人看见上面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估摸着万俟琳琅武功也极高,打地道动静太大,谢骨都想给关雎殿也打条地道了。
不过依照目前的进度来说,收拾万俟琳琅大概也要不了太久了。
把这纸张收好,谢骨又传了负责今年春闱的十五位考官下午进宫商议。
今年的春闱是定在三月初,分三场考试,第一场三月初九,第二场十二,第三场十五,之后考官们全力判卷,三月末放榜,四月的时候就是殿试,皇帝本人会亲临考校——虽然对于谢骨的才学大家心知肚明,真搞一个殿试,也基本就是走过场而已。
其实谢骨也没跟这十五位考官谈什么——古代人的之乎者也确实不是他的强项,所以这次春闱他也没在试题方面提自己的看法,就是又强调了一遍这次考试的重要性而已。
散会后他留下了三位考官,分别是吏部尚书、礼部侍郎和左丞相。
其他考官也没觉得奇怪,这三位是考官中官职最高的,陛下有什么单独叮嘱的很正常,再说了,这几日早朝后陛下都会随机留几位考官,可能只是今天随机到这三位大人身上了而已。
谢骨留下这三人,也都是单独谈的话。
礼部侍郎和左丞相还好,就是正常提了提这次春闱的注意事项——这两位谢骨是信得过的,左丞相身家一直都很清白且不说,那礼部侍郎在耿汶山被处死之后才得到机会升上来,一方面是谢骨考察过后才确定的人选,另一方面,即使有什么心思,在看见耿汶山的下场后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而吏部尚书丁堰余却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扑通一声跪下了。
“陛下救命!如今民间恐怕有不少百姓都听说了试题泄露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生死时速写下一章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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