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撩精美人我罩了

作者:十目遥

马车刚驶进城门不久,裴郁离的四肢已经几乎要?脱力,他努力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胸膛砰砰砰地打着鼓,怎么也不得消停。

胃部的绞痛转化?成?了一阵阵的抽痛,在颠簸中,这阵抽痛愈演愈烈。

终于,裴郁离的双脚先支撑不住地坠了下去。

车辆仍在前行,他的双臂不得不放开?,整个人直接背冲地往下一摔,摔得他闷咳了一声,脱离了马车。

车里的人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异样,叫停了车夫,问:“这车怎么一会儿重一会儿轻的?”

车夫“吁”地勒住了马,一脸疑惑地向下看了看。

他们此时?可是?在入城的大?街上,是?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不消得那车夫发现什?么,周围的行人已经都将?视线投在了裴郁离的身?上。

有人喊道:“怎么掉下来个人?!”

守城的卫兵闻声看了过来。

裴郁离一咬牙,捂着上腹部从地上一跃而起,先打了两步的踉跄,而后才稳住身?形朝着城内跑去。

“哎!”又有人喊,“那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能不眼熟吗?大?街小巷的公文告示贴满了裴郁离的大?头画像,他本?身?长得就乍眼,谁见着不多看两眼?

城门守卫也不会想到真有这种守株待兔的好?事,一队人马立刻急速追赶上去。

裴郁离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上腹,找到一处小巷便穿了进去,七拐八绕间,他也顾不得有没有甩脱身?后的追兵,只能凭着并不清晰的记忆,往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跑。

他的呼吸紊乱极了,并不是?因为跑得气喘吁吁,而是?因为他即便在如此疲累和紧张的情况下,竟都完全无法忽视身?体上的疼痛。

又是?胃痉挛,要?命。

裴郁离的脚步被疼痛所阻,还是?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墙,情急下略略估计了一番,抬脚便登了上去。

这里是?一片居住区,灰瓦、高墙和树荫共同形成?了遮蔽,再?加上天色彻底昏暗,利于藏身?。

裴郁离窝在围墙与住户屋顶的夹缝间,稍稍喘了口气。

正在此时?,一队赤甲小兵从脚下的巷子里列队跑过,领头之人喊道:“城门已关,调动府衙差役,别让人跑了!”

啪嗒、啪嗒——

裴郁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下落,滴在瓦片上,也滴在他自己的衣服上。

他疼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将?脸埋在双膝之间,无力地等待这一阵剧痛自己过去。

今夜月光被云层所掩,他黑衣黑鞋,长发如墨,真的隐于夜色,仿佛天地间从来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当然,那也得是?忽略掉他正被官兵追杀这个事实来说。

“呼——呼——”

多亏此时?并不是?深夜,大?街小巷都并不宁静,否则他这藏都藏不住的喘息声绝对足以使他暴露。

他只能将?拳头握得死?紧,用力抵在胃部与双腿之间以缓解疼痛,他甚至没有进气只有出气,喘息声也渐渐变成?了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

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那样,他恨不得把这没用的胃给割了才好?。

不远处又有官兵的脚步声,人数似乎是?增多了。他们知道裴郁离就在这附近没有跑远,于是?增派了人手仔细搜查。

裴郁离稍稍抬起了头,隐约能看见连成?片的火光,应当是?追兵所持的火把光亮。

不能再?耗下去了。

裴郁离放开?了手,顶着满头满身?的大?汗站了起来,沿着高墙悄声向前。穿过了不知多少条小巷,他看到了记忆中的城南马厩。

此时?正是?闭城的时?辰,白日里所用之马都会一匹匹地牵回马厩当中。

裴郁离眼睛都亮了亮,循着墙壁靠近过去,趁着牵马之人不注意?,跨上一匹就跑。

他的所有动作都是?有所预谋的,牵马之人反应不及只能大?叫,当然引来了附近的一队官兵。可此时?的裴郁离已经一骑绝尘而去,追兵要?务在身?哪顾得上这些那些,征用了马厩中的其余马匹,忙不迭地追上去。

“停下!停下!”身?后的追兵高声疾呼,喊着这些没什?么用的话?。

裴郁离一只手牵着马绳,完全直不起腰来,他的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沿着大?街直向着城内奔。

“第?一次见往城里跑的!这嫌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追兵的声音在风中劈了好?几个叉,不可置信地吵吵道。

“前面就是?大?统领府!看他往哪儿逃!”有人接了一句。

这些官兵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口中要?逃跑的嫌犯真就是?冲着大?统领府去的。

裴郁离仓皇逃窜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刚奔至一处府邸,便急急从还未停稳的马上跃了下去。门房还不知来者何人,就见他半摔半掼地迎面栽来,跪倒在地高声道:“求见卫大?统领!”

追兵的马匹疾停在了后方,他们虽都不知道眼前的嫌犯犯了什?么毛病,可抓捕才是?第?一要?务。

那府邸前的门房也云里雾里,道:“这可是?大?统领府,你是?何人?可有拜帖?”

追兵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转瞬间已至身?后。

裴郁离掩住了因为胃痛而抽搐的双手,努力稳住了声音,道:“前东南总督裴瑞之子裴筠,求见卫大?统领!”

身?后追兵的步子顿停。

那门房同样惊诧地愣了愣。

裴郁离再?度开?口,声音里混着一丝决绝:“裴筠今日以戴罪之身?前来,劳烦通报!”

*

东南陆域的夜并没有被这样小小的插曲所扰,可海域的夜却已经躁动到了极点。

小北舵的几位帮众在船中照顾完这个照顾那个,终于在子时?将?至时?迎来了唯一一个好?消息:窦学医醒了。

窦学医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顶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体,先去探了范岳楼的脉。

一旁照料的小北舵帮众还未来得及搭话?,就只见到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凝重到了天即将?要?塌的地步。

“寇爷呢?”那帮众刚要?出言安慰,窦学医已经冷静下来,先抬头问了他寇翊的情况。

“舵主在隔壁房间里,”帮众答道,“同样昏迷不醒中。”

窦学医对那帮众伸出了手,说:“扶我一把,我去看看。”

他看似镇定的语气中其实满含着焦急,帮众自然感受到了,立刻便照做,毕竟寇翊的安危此刻正悬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上。

船外的天鲲与戍龙大?大?小小的领首还被小北舵与范党心腹所控制。

数万人仍旧围在港口,每个人的眼睛都盯住了寇翊的住船,无一人去休息。

主船的大?火被熄灭,里面挖出了曹佚秋支离破碎的尸体,却未见其余人的遗体,这让所有人还勉强按捺着心中的躁动。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包堵下,寇翊静静躺在卧房的床上,呼吸和心跳都虚弱极了。

但人事不省显然也未能让他远离纷争,他的眼皮正在不断地抖动,似乎正被什?么噩梦惊扰,并没能得到喘息的空余。

吱嘎一声,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窦学医在一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寇翊的房间,他脖子上乱七八糟的红痕还清晰可见,在见到寇翊的一瞬间,他的双腿都抑制不住地一软。

搀扶他的小北舵帮众立刻使了力气将?他扶稳,肃着脸将?他扶到了寇翊的床边,又扶他慢慢坐了下去。

窦学医一眼看见的,便是?寇翊枕下露出一头的青玉枝。

他将?手搭在寇翊的颈部脉搏上探了探,肉眼可见地松出了一口气,而后才又转而去摸寇翊的手腕,边问道:“小裴呢?”

身?边的帮众顿了顿,答道:“他夜前乘船,说是?要?去东南陆域。”

窦学医的表情似乎也一怔:“他说了要?去做什?么吗?”

“没有,”那帮众摇摇头,道,“只说让我们瞒住此时?的情况,并托我们好?好?照顾舵主。”

他似乎有所犹疑:“兄弟们都觉得他是?跑了,否则去东南陆域又有什?么用?”

窦学医感受到寇翊的脉搏突然快了几分。

“小窦大?夫,舵主何时?能醒?”那帮众方才多嘴了一句,深觉闹心,一方面是?为眼前这局面烦恼,另一方面也为自家舵主感到不值。

他们的舵主此前多番嘱咐,无论情况如何,都一定要?护住他那位姓裴的心上人。

可他这心上人倒好?,跑得比谁都快。

“继续说。”窦学医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那帮众还不解其意?呢,窦学医又将?青玉枝抽出直接放到寇翊的手心里,补充道:“继续说小裴,好?话?坏话?随便说,附着寇爷的耳朵说。”

*

这边,大?统领府的门房迟疑片刻,答道:“张口胡言可做不得数,裴瑞连同其家眷早在十一年前便殒了,你这个罪臣之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裴郁离身?后的两个官兵同时?上前,一人按住了他的一边肩膀,作势要?将?他往起拉。

“我是?不是?裴筠,卫大?统领自可决断。”裴郁离脸色灰白,身?后两人触到他时?,隔着好?几层衣物都摸了满手的虚汗。

他咬着牙快速道,“你担得起不做通报的责任吗?”

门房张了张嘴,没再?反驳,而是?快步入了府内。

裴郁离整个身?体都很沉,两只胳膊又被官兵扯得难受,他的声音都开?始发虚:“别拉着我成?吗?大?统领府前,我还能跑了不成??”

那两个官兵都是?木头脑袋,才不管这些,闻言也没有放开?手。

正在此时?,府中传出了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隔着很远的距离都有一阵威慑感迎面而来。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来人神情肃然、目光凌厉,立于阶梯之上,居高临下睨了裴郁离半晌,缓缓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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