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撩精美人我罩了

作者:十目遥

裴郁离被?寇翊这一把掀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完全稳不?住身形,几乎仰面就要翻过去。

两人的距离拉开的瞬间,他腹部鲜红的血液刺进了寇翊的眼睛,拨开了寇翊所有的神志不?清,将寇翊的理智嘭地一声打得回了笼。

伤口处的红被?海水浸散,先?瞧不?分明。可此时,那里如同泉水涌流,噗噗冒出的血与满身的水混做一团,顷刻间便?扩散开来,裴郁离纯白的?襟像是?爬上了朵艳丽的红牡丹,刹那间勾魂夺魄。

寇翊灵魂离体,心惊胆慑间赶忙上步去拦,一把搂住裴郁离的腰身将他揽入怀中,往后撤身离开了海浪击打的近滩。

他颤抖着的手立刻覆住了那尚在出血的伤口,慌乱道:“怎么...”

“我没事,刺得不?深。”裴郁离伏在他的胸口,紧皱着眉头紧张道,“为?何你的心跳这么快?”

那绝不?是?正常的心跳频率,裴郁离立刻抬起头看向寇翊,他看见寇翊的脖子处布着几条突出的青筋,再往上去,淡色的薄唇分明变成了青紫色,眼眶中也?漾着异常的猩红。

“你中毒了?”裴郁离当即心思大?乱,试图从?寇翊的怀中起身。

可寇翊却用力?箍住了他,阴沉着问:“是?周元巳刺的你?”

这问句本?就不?需要回答,在场所有人中会刺伤裴郁离的,只有周元巳一人。

裴郁离感受到寇翊持青玉枝的那只手在他的背后暗暗用着力?,从?那力?度中,他同样能感受到寇翊心中的疾风骤雨。

他很确定,寇翊此刻想要周元巳的命。

他甚至觉得,周元巳右肩上那把贯穿的长刀本?就是?冲着心口去的,恰是?由于寇翊中了毒,导致没能准确命中目标。

裴郁离的鼻子在这一刻突然一酸。

最在意的人是?仇人的亲弟弟,那又如何?寇翊就是?寇翊,只是?他的寇翊而已。

帮众们将周元巳从?水中拽出来,来抓捕的官差们七手八脚地将其带回了队伍中。周元巳右肩上直插着的长刀过于骇人,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过多令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寇翊的目光像尖锐的钉子,狠狠钉在周元巳的身上,那边的衙差都?生出了些惧意,生怕朝廷重犯真被?人给半途截杀了。

可同时,裴郁离的血也?不?住地在流,渐渐糊满了寇翊的手心。

寇翊还是?收回了视线,暂时放开了手,将自?己的腰带解下,一圈一圈缠在了裴郁离的腰上,减缓了血液流出的速度。

“你们也?跟我们走一趟!”衙差将周元巳押到一边,冲着他们的方向高声道。

寇翊的脚步异常虚浮,帮众们都?围聚过去,几个?人扶住寇翊,几个?人扶住裴郁离,大?有一种要拒捕的意思。

衙差心中也?虚,可又不?得不?继续道:“他有罪臣之子的嫌疑,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寇翊听到这话,一口气险些没倒出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正在此时,远方大?港处传来一阵船只入港的轰鸣声。

裴郁离焦急地拍着寇翊的背,道:“别理他们,先去诊你的毒。”

“不?急,咳咳——”寇翊缓了口气,道,“应当是?货船来了,小窦会跟着的。你冷了吧?”

语罢,他抓住裴郁离的手,在帮众们惊慌失措的搀扶下,缓缓坐了下去,又将浑身湿透的裴郁离环在怀中,左手不?轻不?重地摁压在裴郁离的伤处。

帮众们方才?都?在水中扑腾过,衣裳全是?湿的。

只有寇翊的身上干干净净,只要能抱住裴郁离,他不?介意浸透自?己的衣衫。

“对不?起,”寇翊埋在裴郁离的耳边说,“我走不?动了。”

帮众们练出了浑身的眼力?见儿?,一人朝着大?港的方向飞奔而去打探消息,另外几人直接拦在了自?家副帮主的身?,为?他们辟出了一块清净的可以说话的区域。

“走不?动就不?走。”裴郁离在这低语中难得找到了内心的宁静,他闭上了眼,说,“用不?着对不?起。”

海水凉,沙子更凉。

寇翊将他抱起来一些,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又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要对不?起,方才?对你太凶了。”

裴郁离笑?着说:“我胆子大?,不?怕你凶。”

“我是?想让你离周元巳远一点,我们都?离他远一点。”

“所以你不?能杀他,”裴郁离拍了拍他,“若他死于你的刀下,那往后的一辈子,你都?没办法?摆脱他了。”

“嗯,”寇翊轻轻应了一声,迟疑了片刻,才?又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行不?行?”

只这一句话,一切不?言自?明。

“当然了。”裴郁离毫不?犹豫道。

寇翊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裴郁离抱得更紧了些,片刻后,才?闷着声音诉说自?己的委屈:“周元韬在母亲的灵位上下毒,所以我中招了。原本?答应陪你用饭的,别怪我。”

裴郁离喉咙酸涩,道:“是?周元韬太过分了,我不?怪你,回去补我一份南瓜小米粥吧。”

两人的伤覆在表皮上,却都?在向下扎根,密密麻麻地在心上交缠,要将过往的虚假都?挑开,再将事实血淋淋地摊开在他们的面?。

裴府案的真相、李府案的真相、周家的争端,权势、命运、亲情都?搅和成一团泥沙,在他们的心上开条口子,然后毫不?留情地往里灌。

沙砾粗糙,混在心脏里像是?带着刺,一不?小心就能扎得人涕泪横流。

可简简单单的一个?拥抱、不?加盐也?不?加糖的一份粥食,就能抚干他们的血泪。

时间帮助人释然、心性帮助人释然,相爱的人帮助对方释然。

他们相拥在自?由来去的海风与朝涨夕落的海潮之间,被?天边逐渐沾上暖色的阳光包裹着,他们行走在平坦广阔的天地,再也?不?会深陷泥沼。

一道马蹄踏入滩涂,窦学医风风火火地自?车上跃下,在他的身后,范岳楼并未持着细拐,而是?完好无损地大?步踏来。

一切都?是?可以修复的。

二十岁的年纪或许避免不?了心慌意乱,他们的靠山来了。

*

三个?月后,周家主事的名字和画像被?贴在了官府告示上,那是?永生的耻辱柱。

“你们听说了吗?周家小少爷压根就没在海边意外溺亡,他的两个?亲生兄长对他下毒手未果,之后那小少爷被?银翼将军给收养啦,在天鲲帮养了十年呢!”

“对对对,就是?上次提刀闯周家的年轻人!我还说呢,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要是?我肯定连杀人的心都?有!”

“周元韬和周元巳不?仅害了幼弟,还害惨了李家,李总督府就是?被?他们安插的人一把火烧了个?尽,他们还往李府幸存的家仆身上泼脏水呐!听说啊,那家仆还是??裴总督的遗孤!”

“天!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具体怎么回事倒是?不?清楚,但李家也?是?罪有应得!这次的事情可闹大?发了,听说朝廷把当年牵扯到裴总督通敌案的一干人等全找出来查了个?彻底,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裴总督压根就没通敌!是?李丰与周家合谋,串通了大?大?小小的人证,给裴总督定了莫须有的罪责!”

“那怎么就能定了罪呢?”

“当年几十艘私运火器的货船就在港口,裴总督偏偏就于那夜现了身,人证又被?买通,所有证据都?指向裴总督,十张嘴都?辩不?清楚!这冤案可是?冤大?发了!原来裴总督早怀疑东南有通敌用的私港,一直在秘密调查,他是?得了货船出港的消息,才?亲自??往抓捕,谁料被?有心人给...唉!”

“这么说,裴府满门的命...多亏还剩了个?小少爷,要不?...要不?...唉!”

百姓们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长吁短叹间,所有案件的真相也?被?还原了个?八/九分。

裴瑞为?人刚直,为?官清廉,于百姓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可于心术不?正之人而言,就是?巨大?的阻碍。

当年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全”其实只是?李家与周家合谋布下的精密之局,猎网早已张开,他们只等着裴瑞自?己往里钻。

敌国入侵,情况危急。卫大?统领于?线御敌无暇后顾,裴瑞身为?总督,自?要管好东南一切事宜。

在得知东南有私港偷运火器后,他便?一直秘密追查,想要揪出叛国之歹人。却未想,从?他得知那道密辛起,就已经一脚迈入了命局。

匡住裴瑞的猎网带着尖刀利刺,裴府的众多人成为?了利欲熏心之刃下的冤魂,而裴郁离是?尸山血海中唯一爬出来的人。

自?此,李周两家互拿命脉。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东南总督这个?靠山始终还不?够高,周家打起了京城官员的主意,那秦太师就是?其中之一,这就是?周元巳于赌船上拼命巴结秦昭的原因。

狗咬狗一嘴毛,周家拼命想往上爬,李家成为?了周家行进路上的绊脚石,并且这个?绊脚石对周家的行为?很是?不?满。

矛盾不?断激化,激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致使周家动了灭人满府的心。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个?“利”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碾碎了道德心与同理心的争权夺利,如此而已。

整个?东南陆域因为?这等精彩之事而热闹非凡的间隙,抚台大?人终于得了范岳楼的应允,许他找“两个?孩子”去录一份口供。

查案这整整三月,府衙受了天鲲帮的不?少协助。

银翼将军愿意相助府衙,这本?是?天大?的好事,麻烦就麻烦在...

抚台:“宣周家嫡子上堂!”

范岳楼对着堂上的周元韬磨后槽牙:“我家孩子身中剧毒,方才?解开,无法?上堂。”

抚台:“那先宣裴府遗孤上堂!”

范岳楼对着堂上的周元巳摩拳擦掌:“我家孩子被?刺了一刀,虚弱得很,无法?上堂。”

抚台:“那...派大?夫去给两位诊治!”

范岳楼清清嗓子:“不?用,我家大?夫医术高超,用不?着旁人。”

抚台:“......”

在银翼将军的热情参与下,两个?当事人从?宣布彻查案件到案件彻底平反,都?没怎么露过脸。

美其名曰:养伤。

抚台大?人失去了希望,在逼仄的一方公堂内紧紧抱住了自?己。

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范:养孩子,我是认真的。

裴总督对老范有恩,裴裴对天鲲也有恩,所以老范(年方35)也会把裴裴当亲孩子的,不止是由于寇翊的原因。

快完结了,心里有点难过呜呜,不知道说啥,不说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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