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太后略显迟疑的脸庞上:“几日不见,我儿怎么长高了?”
“有么?”李俭心里一颤,面上却依然平静,甚至嘴角还带了点微笑道,“可能吧,毕竟儿子不过及冠之年,尤其是登基后心情舒畅,想做什么做什么,自是可能长高的。”
太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神色愈发迟疑:“可这才大半个月吧……瞧着一下子高了半个头啊……这得有半尺吧?”
调整好面部表情,李俭笑的愈发从容不迫:“母后怎知儿子是这几日长高了半尺?其实早就在长了,只不过咱们都多久没站一起,您仰头看我,哪能这么准?再说这袍子,也是朕特意命织染署做的短些,免得总蹭上灰土,脏!”
以她儿子的性格,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这念头在脑中一转,太后便没在意那点突生的疑虑。她在李俭搀扶下上了轿撵,嘱咐道:“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地还是如此叛离经道?”
李俭道:“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自然是想做什么便什么,不然这皇帝当得有什么意思。”
“又瞎说。”太后瞪了他一眼,也知道这些年儿子过得太憋屈了些,拍了拍他的手,“我儿既然长高了,早些命织染署量制新衣,原先那些衣服便不要再穿了。这衣摆啊还是要长些,若是叫那些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大臣发现了,又得念叨你啦。”
这个倒是真的,得亏太常没瞧见,若是见着了,又得搬出些什么衣冠不整之类的礼教来好好杠他了。
李俭好脾气应下,决定明早便叫织染署重制新衣。
他目送太后一行人离去,保持着有些僵的笑脸回去内殿。
命李內侍守在外殿,李俭进屋,洛清卓果然已在内殿等候。
一进门,就递了杯热水给他。他顺势接过,一饮而尽。
他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千言万语在喉头哽动,到底只说了一句话:“今晚的菜有点咸,麻烦先生再给我倒杯水,谢谢。”
洛清卓:……
他便依言又倒了杯,等李俭喝完才道:“方才陛下应对,太后虽未曾起疑,然往后还需更改一番。”
李俭:“怎么说?”
洛清卓:“我方才逼问了太后宫中侍从,得知狗皇帝虽还算敬重太后,但其与太后交谈时多不甚耐烦,说不得几句便嫌太后短视啰嗦。”
李俭记下这些:“行,朕知道了。”
语罢,他一手拍了拍额头:“方才差点露馅了,还好朕机灵会扯淡。”
洛清卓:“怎么?”他后来离得有些远,没听清李俭与太后说了什么。
李俭:“太后说我比那狗皇帝高了半个头,有这么多?”
洛清卓皱了眉:“不记得了。”
在他并不怎么想翻阅的记忆里,他唯一与狗皇帝比肩而立就是登基大典上,但那已是前世。
后来狗皇帝不喜他,见他只是为了与洛清涵一同讥讽他,便再不曾与狗皇帝站到一起过,也就没能看出李俭与狗皇帝身高差别:“是要量一下,若有纰漏,可早作应对。”
他便给李俭量了身高,确实比记录在案的一月前的狗皇帝高了近半尺,差不多10cm。又量了一下别的,发现他的肩更宽一些,腰更细一些,腿更长些,脚倒是差不多大。
李俭知道自己身高183cm,这么一看狗皇帝差不多就173cm,和洛清卓差不多高。但洛清卓骨架纤细,视觉效果可比狗皇帝高了不止一点。
难道狗皇帝不喜洛清卓还有这个原因?像这种垃圾二代,确实极有可能。
以前想到狗皇帝,总是会不自觉代入自己,心底各种奇怪别扭。现在李俭终于脑补出了狗皇帝的真实形象,注意点顿时歪了:“果然是我更帅一点。”
叉会腰,可把自己牛哔坏了!
洛清卓顺着他这句话想了想,暗中点头。
容貌这东西,确实挺神奇的。
许是在做皇子时不得宠的缘故,狗皇帝总习惯虚张声势,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这份声势却没有足够的气质撑起来,虽然样貌五官都还不错,但他总皱着个眉头、昂着两鼻孔,用桀骜阴鹜的眼神看人,就显得贼眉鼠眼猥琐异常。
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换成李俭,因为眼神正直,眉目俊秀从容,为人大方得体,与人相处向来尊重他人,一袭龙袍加身愈显儒雅端正。
也正是这气质,不论他近期怎么胡闹,三公九卿潜意识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就固守刻板的太常跳出来杠几句。
这要是换成狗皇帝试试?看顾相一系不骂死他!
丝毫不知自己还被三公九卿优待的李俭,此刻正捞着袖子看自己的手臂。
他大学时期体重应该是72kg左右,看着有些瘦,但因为经常打篮球身上肌肉充足,非常健康。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几天没运动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肌肉比以前松散了一些。又隔着衣服摸了摸腹肌,危机感上头:“不行,不能整日坐着处理政事,不然不久就得变狗皇帝那样,得想办法多动动。”
虽然直男对自己的容貌不大重视,但是大学时期李俭的确获得过学院院草殊荣。后来创业时日夜颠倒三餐不忌,硬是把自己整成个虚浮的病秧子,参加校友会时曾经的同学们纷纷扼腕岁月是把杀猪刀。
直至治好病回乡下,有了空闲和精力重拾身材管理。
可那时到底三十了,失了年轻时的锐气。
要说这穿书吧,唯一令他满意的也只有附带的这具身体了。
是得好好保养,不然别说胃癌了,这可是得个重感冒都能嗝屁的古代!
“往后便早起一个小时跑步吧,”李俭做了决定,然后他转头热情地邀请洛清卓,“先生一起么?”
一个人未免无聊了点,一起跑有个伴儿。
洛清卓无情拒绝了他:“不了,谢谢。”
李俭:“真的不一起么?有资料显示跑步超过二十分钟……额,大概是一盏茶时间多点吧,有助于保持头脑清醒,也许这样您就不会再被话本剧情限制呢?”
洛清卓矜持道:“臣自习武开始,每日寅时四刻起身练武半个时辰,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大雍寅时四刻就相当于现代清晨四点,这个时间,若非朝会日,李俭还在睡梦中呢。
他终于明白原先自己逛皇宫为何逛不过洛清卓了,不由眼角轻抽:“原来如此……诶?”
他双眼一亮:“先生您看学生根骨如何?能不能练武?”
练武不仅能强身健体,更增加自保能力,李俭顿了顿,越发觉得跟着洛清卓练武是个好决定,不由异想天开道:“也不需要练到先生您这样,就一般能飞檐走壁,几十人围攻之下来去自如就行。”
“……”洛清卓,“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俭:“……假话是什么?”
洛清卓便指着窗外那棵一人刚好能抱住的树:“陛下瞧见那棵树了么。”
李俭忽然兴奋:“先生是说朕苦练些时日便能徒手将那树劈开?”
“不是。臣的意思是,”洛清卓矜持道,“陛下苦练三年,应当可以徒手划下一道树皮。”
……???
假话都这么残酷?!
李俭看了那树一眼,确认自己对剥树皮毫无兴趣,暂且放过了那棵树:“行吧。”
武侠梦破灭,李俭怅然长叹:“难道我得坠个崖捡到绝世武功,才能成为一代高手吗?”
洛清卓:……
他不想理会又开始说胡话的李俭,只说了句“臣告退”,便如风一般忽然纵身飞出窗外,身形休迅飞凫,飘忽若神。
看得李俭再次长叹:“这个牛顿没有出生的世界,果然连万有引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