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赈灾一事暂且告一段落。
安排好顾瑾的去处,李俭心情不错,给自己倒了杯茶,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把霍凌云也安排一下,洛清卓便踏着袅袅茶香来了。
李俭这会已将心情收拾完毕,颇为愉快地请洛清卓坐下:“先生这么早来,可有要事?”
自从补完课,洛清卓来的便没这么早了,通常是快到饭点时来,吃过饭与他聊会朝堂发生的事再回去椒房。
也不知先生成天待在椒房看书闷不闷,要不要给他做点东西解解闷呢……
洛清卓坐在椅子,以右手执扇轻敲左手掌心。自从送了他这折扇,他便随身携带着,甚是风流蕴藉,淡然雅致。
“陛下还记得先前说过的那本关于臣的话本么,”洛清卓敛眸道,“臣斗胆一问,陛下究竟隐瞒臣多少?”
李俭闻言抚额,顿觉那折扇敲击的节奏好像棒槌般,一下下敲打在他的额上,令他头痛不已:“先生真想知道?”
洛清卓:“是,臣全部都要知道。”
“好的吧,”李俭继续抚额,“那接下来朕说的事,先生你千万别害怕。”
洛清卓看着他:“陛下,臣受过足够多的刺激,臣不会害怕。”
李俭:……
他居然还接梗了!
实在瞒不过洛清卓了,李俭只好将那八百八十八章剧情大致回忆了一遍,而后用了十来分钟就将全部剧情点说完了。
没办法,那文就开头几十章还能看,虽然毫无逻辑可言但不失为一个无脑爽文。后面七百多章就不怎么的,注水极为严重,举个例子光洛清卓与霍凌云吵架的内容都能水整整三章。
更别提中间剧情:霍凌云因洛清卓说孩子不是他的而误会了百来章,带球跑你追我赶扯了百来章,洛清卓因霍凌云找了个和他很像的替身而被虐百来章……夹杂着顾瑾这个男二的深情不悔,以及涂阎这个男三的从中作梗,水的往往一整章都没个剧情点。
饶是如此,李俭还是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正好洛清卓替他倒了杯温茶,李俭顺势接过。
他接过茶杯时,指尖不小心触及洛清卓温热的肌肤,不知为何被烫的豁地往回一缩。
洛清卓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瞧着李俭微微挑眉。
李俭:“……有静电。”
洛清卓:“静电是何物?”
李俭:“额,简单来说,静电是一种静止的电荷……寻常表现就是触碰到他人手指衣物时,会听到噼啪的声音,而后感到一股针刺般的疼痛。”
他科普完,心虚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敢去看洛清卓那双状若多情的瞳眸:“方才朕就是这样。”
洛清卓不置可否:“是么。”
李俭露出礼貌笑容,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温茶,莫名升起的尴尬好像消失了一些。李俭岔开话题:“先生,你还好吗?”
洛清卓面上不显一点异样,泰然自若勾了勾唇角:“挺好的。”
见洛清卓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笑出来了,李俭怕他是被刺激地傻了:“你听了这个剧情,真的还能好吗?”
洛清卓淡道:“不过是个话本,又非臣今世真正人生,当个故事听了便忘,有什么不好的。”
能这么想就行,李俭见他情绪稳定,接话道:“正好朕将顾瑾派往江陵救灾去了,先生不必担心碰见这人后会发生什么身不由己的事了。”
洛清卓顿了顿。他将目光放到李俭的脸上,长久的凝视着这张与狗皇帝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清俊脸庞:“陛下此举……是为了我?”
他眼神太专注了,就好似深邃夜空中的寒星一般格外的明亮。他的声音又很轻,似清风明月,话尾轻轻上扬,落在空气中,忽然就有非同寻常的暧昧气息流淌开来,若有似无地撩拨着李俭心弦。
李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倒也不是为了先生,”他下意识否认,“毕竟考试中只有顾瑾一人答得最好,提出以工代赈的点子,自然要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况且他为顾相之子,不怕当地官员不服他。”
话语落下,洛清卓便没有再接。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侧着脸凝视着李俭。一双秋色翦眸,说不出的深邃多情。
但这也许只是错觉,李俭想,毕竟洛清卓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这样。
他们对视了片刻,李俭很快就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如擂鼓,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沦陷在了这双漂亮的瞳眸中。
而后他一手扯过一卷奏折,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到木简上,动了动嘴唇,声音却细如蚊呐:“那个,朕打算处理政事了,先生若无要事……”
洛清卓轻笑一声,随即敛了笑意起身。
“既是如此,”他淡淡道,“陛下先忙,微臣便不打扰了。”
见洛清卓回去了,李內侍忙蹑手蹑脚退了出去,追着离去的洛清卓道:“皇后殿下,还请留步!”
洛清卓已走出太和殿,听见李內侍声音便止住了脚步:“李內侍可有要事?”
李內侍恭敬行礼:“殿下,奴有些大逆不道之话想对殿下说,殿下可愿住步一听。”
洛清卓大概知道他是想说什么:“这些话有关本宫与陛下,是么。”
前世狗皇帝登基后,李內侍不得帝心,被发配到他身边,美其名曰伺候皇后。李內侍与他虽然不曾交心,但伺候他三年兢兢业业毫无怨言,他心中亦是不尽感激。
想来这辈子能跟着李俭,也算是应了好人有好报一话了。
想到如今依旧杳无音讯的狗皇帝,洛清卓的眼眸瞬间阴沉了下来,漫不经心听李內侍说话。
李內侍毕恭毕敬道:“殿下,奴听闻陛下曾对另一位小哥儿穷追不舍,但如今看来不过是陛下年少轻狂,此事不值一提,殿下觉得呢?”
洛清卓发出了“嗯”的鼻音,示意李內侍继续。
“陛下向来不喜多言,常以行动论之。以前不喜读书,登基之后却日□□自己学习到深夜……可即便如此忙碌,陛下堂堂一国之君,依旧愿意为您洗手做羹,这岂非正是陛下对您用情至深的表现?”
“奴虽不太懂这些,但奴活得久,便也看得多了。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殿下的一番心意,您一定比奴清楚,可您为何总是拒绝陛下呢?这再热的一颗心都是要一些些的回应来温着的,您若是继续对陛下冷淡,陛下这颗心可不得被吹冷了呀!”
洛清卓闻言失笑。
李俭对他用情至深?
当然不是。那人或许对自己有些微的心动,但总归因为某些顾忌而迟疑。李俭不是狗皇帝,在他面前一副没心没肺插科打诨的模样,其实心中极为理智,随时可以斩断这缕若有似无的情丝。
那么,他呢?
原打算功成之后退隐山林,如今他却能觉察到自己似乎对李俭起了别样心思……这个发现令他新奇了几日,也一直不曾下定决心,任由这点萌芽蓬勃生长,抑或直接伸手掐灭。
李內侍苦口婆心的,极力隐晦道:“是以奴斗胆相问,往后殿下能否对陛下好一些?至少,至少您就别次次拒绝陛下了吧……”
真的,好歹也别打陛下了!偶尔也顺着陛下一两次吧,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成了吗!
“本宫知道了,”洛清卓思绪几转,墨眸如浩瀚深渊,深不见底,“多谢李內侍提醒。”
李內侍忙躬身道:“奴惶恐,殿下不怪奴多嘴便好。”
与李內侍颔首道别,洛清卓很快回到椒房。
挥退伺候宫人,他坐在木椅上,将折扇展开翻看李俭为他题的《爱莲说》。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这一句话,脑中还能清晰回忆李俭称赞他时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慢慢将折扇收起。
而后起身打开他收着的木箱,将这把折扇放进去。这个木箱是用来装他的某些贵重物品的,将来会带着离开皇宫。
他的耳畔还回荡着李俭与他说的剧情。
这些剧情内容与他的前世截然不同,如今又因为李俭的到来被改的七零八落,没什么参考价值,他只能看前世了。
如今已是十月初三,按照前世轨迹,最多再过半月他的潮汛期就要到了。
洛清卓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前世他与狗皇帝相看两生厌,多看一眼都觉得对方脏了自己的眼睛,狗皇帝将他囚/禁在椒房之中,限制他的自由,堂堂一个皇后竟连走出自己宫殿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潮汛期发作,他的贴身侍从锦艺竟背着他偷偷去将狗皇帝唤来,而标榜着此生挚爱洛清涵,即便登基为帝王也绝不会碰其他任何人一根手指的狗皇帝,竟试图对他下手。
还好他的内力高深,即便浑身酸软无力,还是以内劲将那狗皇帝痛打一顿丢出椒房。而恼羞成怒的狗皇帝断了他三天膳食,差点将他饿死。
也正是那时候,他发现锦艺——他那自小一同长大的贴身哥儿侍从,也被那神秘力量操控了,此后更是做出了不少匪夷所思之事。
他不怪锦艺,更无法坐视他继续被话本操控,因而重生后他便将人送回扬州,希望锦艺的这辈子能过的自由随心。
至于不久后的潮汛期……
洛清卓面无表情,啪地一声盖住木箱,将折扇锁进箱中。
李俭对此一无所知。
事实上,这会好不容易将心中荡起的涟漪抚平的他,正在思考一件大事。
虽然这次重建灾区的费用是解决了,还留了不少钱粮应对不知会不会按小说发展入侵的匈奴,但往后天灾人祸必然不少,总不可能每年都靠慈善义卖吧?
归根究底还是要增加国库收入才行。
李俭这些日子已然研究过了,大雍国库收入的大头在盐、铁、酒上头。再加上茶叶,他打算将之纳入朝廷买卖,往后士族们想喝就必须通过官方购买。
炼铁太复杂他不懂,这盐与酒能搞一搞。
大雍的酒度数不高,用的是酒曲复式发酵法,制出来的米酒与葡萄酒度数极低,最多就十五度吧,喝起来跟酒精饮料似的,味道还比饮料酸涩多了。
但若是在这基础上将米酒蒸馏一下,就能得到四十度以上的白酒,这种酒香浓醇厚,回味劲爽绵长。进一步提纯,还能得到75%左右的医用酒精。
是时候精制一波酒水了!万一能集百家所长制出茅台呢,这可是国酒之光啊。
唔……等制出烧酒,首先可以与匈奴交易——北方严寒,他们冬季需要用酒水驱寒,烧酒必受欢迎,届时就狠狠宰他们一笔。
烈酒,大好!想要,就拿牛羊马匹来换!
李俭越想越觉得这烧酒该尽快弄出来。反正他在乡下呆的两年时间里见过不少邻居用自家的粮食吊过烧酒,还因为好奇,与他们探讨过蒸馏酒的设备与原理。
现在就是有个小问题。
——他这个从不知道烧酒,更不懂得蒸发、提纯这类操作的古代皇帝,该怎么告诉三公九卿他发明了可以蒸酒的蒸馏酒,还不会被怀疑?
李俭慢慢想着,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
而这,正是他灵感泉涌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李俭的眼神犀利起来了……这是个梗,出自日和搞笑动漫之中的《名侦探兔美酱》,一集几分钟,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搜一下看看23333
另哥儿的潮汛期,私设……具体是啥你们应该懂,其实前面第五章那个苞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