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么怼侍女,李俭还是亲自去了趟椒房。
洛清卓所在的屋子大门紧闭,看的李俭眉头直皱:“皇后好些了么?”
一旁侍女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回陛下,奴不知,昨夜起皇后殿下便不允许奴进门伺候……”
李俭皱了皱眉,命李内侍去请太医,挥退宫人。
他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先生,你还好吗?”
里头悄无声息的,没有回应。李俭怕他病糊涂了,直接推门进屋。
洛清卓就无声无息地躺在房中大床上。李俭走到床边,看他紧紧闭着双眼,浓密的长睫宛若鸦羽,惯来白皙的面色潮红一片,如花瓣般嫣红饱满的唇瓣更是微微干涸。
衣襟处散开一片,隐隐露出白皙肌肤也透着薄薄的绯红。
看起来病得不轻。
李俭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是不是发烧了,但手刚伸到这人脸颊边,就被霍地抓住了。
武林高手的警觉果然不低啊,李俭思及此,关切道:“先生可还好,朕只是试试你有没有发烧。”
洛清卓闻言,慢慢睁开了他的眼睛。
这双眼眸失了一些神采,但水润得惊人,看的李俭的心中微动。
“是陛下啊……”洛清卓烧的迷迷糊糊的,轻轻闭眸将李俭的手拉到自己脸庞边上,如喘息般呢喃轻语,“陛下,我好难受……”
李俭:……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踏马就很尴尬了啊!这手任先生继续握着肯定不对,从病人手里抽手好像更不对,所以他该怎么做?
而且洛清卓的手很烫,脸也很烫,呼出的空气更是要灼烧到他,让他整个人都跟着热了起来。
李俭按捺住跃动的心跳,跟个木头人似的杵在床边瞧着洛清卓。也不知站了多久,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陛下,太医来了,可否令其进来瞧瞧皇后殿下?”
李俭还没应声,洛清卓却忽然直起身,厉声道:“不许进来!”而后挥手,以内劲将房门“啪”一声关上。
李內侍与太医登时瞠目结舌,相互无语半晌,只好待在殿外候命。
这一变故之后,洛清卓如梦初醒般看清了眼前之人。他一点点松开李俭的手,冷静道:“……陛下来了,请恕臣无礼,不能起身相迎。”
若非他露在外头的肌肤愈发晕红,李俭几乎要以为方才旖旎只是他的幻觉。
李俭站在一旁,掩下心底些许怅然若失。
先前被握住的手还在发烫,李俭状似从容一笑:“无碍。先生怎么感冒了,是最近降温冷到了?”
洛清卓闻言,眼眸微闪。
他斜倚在床上,一手撑在身子,微微侧着脸垂着眸。
他巴掌大的小脸很白,明明一如既往面无表情,高天孤月般的冷寂却因尚未褪去的绯红,少了几分清冷,增添无限的艳色。他眉一片寂寥,看的李俭恨不得伸手抚平他眉间扰人的愁绪。
那头惯常束起的青丝披散在脑后,有几缕汗津津的粘在脸颊上,如瀑布般倾落下来,略过修长的颈脖,遮过精致秀美的锁骨。
大片的绯红蔓延,漆黑的长发衬得他的肌肤白得几近透明,清冷与艳色两种矛盾的气质被他完美融合,叫李俭根本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恍惚间,李俭见得他锁骨尾端那个红点似乎变大了些,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只露出了粉红的尖角,其余尽数隐没在发尾末梢之间。
李俭眼眸微缩。
他喉头哽动了一下,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先生……您的苞痣……”
洛清卓便随着这话抬眸看他,一双桃花眼欲语还休。
他正要开口,李俭身上常熏的龙涎香却像是什么催发药剂般,引得他体内涌现出一股羞于见人的热/潮,忙咬住唇瓣,吞下这几欲脱口而出的急切喘息。
李俭豁然深吸一口冷气,心跳如雷。
先生!好像,似乎,仿佛!在勾/引自己?!
李俭被自己脑中忽然冒出的想法惊了一下,半晌才闻出空气中荡漾着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甜的腻香味,激的小李俭都有些蠢蠢欲动。
李俭:……?
小兄弟你怎么回事,先生还在生病呢你为什么突然禽兽了起来?
他脸上带了点小尴尬,恨不得马上去冲个澡冷静一下。但考虑到自己是来探望病人的,这人才刚瞧见,不好马上就走吧!
万一被先生误会自己是怕被传染所以跑了怎么办……
撇开眼在心底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李俭不着痕迹深呼吸,然后就感觉小李俭……更激动了?
擦!
他又不是色中恶狼,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定是这个房间的风水有问题!
李俭拼命说服了自己,有些受不了了,忍住夹腿的动作道:“朕还是先给先生唤太医吧!”这话出口,声音竟沙哑低沉的要命。
“不许去!”洛清卓飞快制止了他,声色之急覆着浓浓的恼羞成怒。
“额……好吧,”李俭感觉自己都快无地自容了,极力思索脱身之法,忽然灵机一动。
“先生快喝点热水,”他给洛清卓倒了杯水,笑容僵硬不失礼貌,“一看先生就是不常感冒的人,抵抗力应该挺好的,多喝热水定会好快点!……那个,朕那边还忙着,就不打扰了!”
李俭说着已迈动长腿走到门口:“告辞!”
他正要开门,耳畔好像听到洛清卓在唤他的名字,差些以为是错觉,犹豫着在门口住步回首道:“先生是在叫朕么?”
洛清卓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近乎咬牙切齿道:“……没有,出去!”
李俭如蒙大赦:“好咧!”
于是赶紧出门,在李內侍与太医疑惑的神色中,小跑进浴池冲了个温水澡。
洗过澡,李俭看着总算平静下来的小兄弟,心下放松的同时,有那么一点怀疑人生。
不是,兄弟你这是在激动什么啊,你又不是基佬,凭什么要对洛先生起这种反应?朕都耻于和你当兄弟了!
李俭心底斥责了他的小兄弟片刻,决定练十卷木简的字压压惊。
就是心思浮动,这字怎么写都丑,李俭才写了半卷便丢开了;再看奏折,又觉得上头字太多断句烦,竟连一句话都看不进去;晚膳十分,又觉得太令官今日那菜好像盐放多了,咸的他有点牙疼……
直至夜深人静,李俭辗转反侧许久都没能睡着。干脆起身,往偏殿走去。
历来天子的贴身內侍,晚上都会睡在偏殿当值。
李俭毫不留情地将李內侍晃醒:“李內侍,快醒醒!”
李內侍原先睡的也不深,听到李俭声音便醒了。借着月光瞧见年轻的天子只着一袭单衣蹲在自己床前,忙不迭道:“深夜寒凉,陛下怎么只穿这么点!快些回去床上,奴马上过来。”
李俭依言回到床上,披好被子盘腿坐。
穿上厚外衣的李內侍很快便提着灯盏过来了:“陛下有何吩咐?”
李俭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对被他挖起来的李內侍有了些微愧疚:“咳,没什么大事,就是,朕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李內侍眼中有了一点惊讶之色。什么问题啊,陛下居然都用上了请教二字!
忙谦卑道:“陛下请说。”
李俭却没有说话,反而陷入良久沉默,方才复杂道:“朕有一个朋友……”
李內侍:。
可以,这很陛下。
这话说出口便顺了不少,李俭飞快就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朕有个朋友,他奉父母之命成亲,与妻子感情不好,然而因某些不可控制的原因他们暂时无法合离,便约定了几年后事态平息后合离。”
他顿了顿,脸上又显露出一点复杂情绪:“但时现在,朕的朋友不想合离了……”
合离?!原来陛下与皇后殿下还有这等纠葛!
李內侍瞪大眼,差点就掩饰不住眼中错愕了,掩饰般试探道:“这,那您这朋友,可是爱上他的妻子,方才不想合离的?”
李俭真的很烦这种说法,男人之间的感情怎么就只是喜欢呢?!他对洛清卓的感情明明很单纯的:“粗俗!他对他妻子是敬仰之情,不带这种男欢女爱心思的!”
李內侍:“……那您的朋友不是很清楚这种感情吗,为何又不想合离了?”
“就是,就是……哎怎么说呢!”李俭被子下的双手纠结地张握了好几次,“就是朕的朋友原先很尊敬他的妻子,但方才……不是,朕是说前些日子!”
“那天他的妻子生病了,他就去探望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妻子也是原来会生病的很脆弱的人……”
“房间里,他的妻子正在发烧,脸颊红的就像桃子,眼睛又黑又亮,像葡萄,锁骨上的苞痣还开出了莲花,很美,遗憾的是他的长发垂了下来,就没看清那朵莲花有几片花瓣……不是!!”
李俭说着就醒悟了过来,强烈否认了自己方才的说辞:“朕是说朕的那个朋友!光这么看着他妻子!!他就有点那方面的冲动!!!你懂吗!!!!”
……不懂呢,您这可真是为难我李內侍了。
李內侍吐出一口浊气:“陛下,这还不是爱么?”
李俭说出的暴躁:“不是!朕这朋友是直男!!不喜欢男人的!!!”
李內侍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都这么明显了,他家陛下却还在自欺欺人地坚持逃避。
行叭。
他直起身,凉飕飕道:“既然不是爱,那陛下您的这位朋友,就是馋他妻子的身子罢了。”
李俭:???
这话太狠了,锤地李俭倒吸一口凉气,承受不住般瞪着李內侍,眼睛越瞪越大,就差瞪出眼眶来了。
——朕不是,朕没有啊!
你憋瞎说!!
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相顾无言了片刻,李內侍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会陛下,您方才说,您朋友妻子的苞痣开出了一朵莲花?”
李俭没反应,显然是被李內侍锤傻了。
“哎呀坏了!”李內侍狠狠跺脚,满面急色,“陛下,皇后殿下这是潮汛发作了!陛下您不去椒房,杵在这儿做什么呢!”
李俭:“……嗯?”
内什么,潮汛发作……是个啥?
作者有话要说:李俭:不知道说啥,朕给大家表演个铁锅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