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被淹死了?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李俭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多的可能要么是易容成朱小飞模样的下属直接见到狗皇帝,要么是狗皇帝小心谨慎,于是他们得到另一条线索,却从没想过狗皇帝会如此轻易地死了。

当日查出那条密码的意思后,他们便飞鹰传书洛清卓在宫外的属下们,令其先用猪皮做了一张□□,而后快马加鞭赶至那处,易容成朱小飞的模样后拿着那片绸布去见那个叫王大牛的人。

李俭皱眉:“可是先生的下属应当没有见过狗皇帝的模样?不对,若是落水身亡一日,恐怕尸体也被水泡发了,看不清面容……是凭借衣裳来认的人?”

洛清卓道:“是,那具尸体穿的那件衣裳下摆被剪掉了一块,痕迹与狗皇帝给朱小飞传信的那块布完全对得上。”

也就是说,要么真的是狗皇帝失足落水死了,要么是狗皇帝令别人穿上了他的衣裳,把那人弄死了。

可是信件是狗皇帝传给朱小飞的,他们派去的属下也易容了,从时间上看也符合朱小飞收到信件后即刻动身的样子……综合来看,不可能会是后者。

那么,狗皇帝是真的死了?

李俭真的是难以置信。他与洛清卓千方百计寻觅的人,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死在外头了?

就好像原先压着一块大石头,日日夜夜压抑着,某日忽然就被搬走了,于是心底空落落的,宛如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想了想:“这上头可详细记载他与王大牛见面后的全部?让我看看是否有疑点。”

洛清卓便将白布递给了李俭。

白布不算大,上头用蝇头小子写了不少字,对于这件事的记载还算详尽。

布上显示,那下属易容见到王大牛表明身份后,王大牛显然怔愣了一下,等确认了他【朱小飞】的身份,便领着他去见了那具尸体。

而后得知,这人化名周俭,是两个月前路过此地时,被一伙山贼捉到王环山上的,废了老大心思逃出来,花了一小块金子藏在王大牛家中。前不久听闻九江县中有人去京中寻亲,便撕了块布写了些字,请他们去京中某个青楼找一个叫朱小飞的纨绔子弟,说朱小飞会给他们足够多的报酬。

前往京中寻亲之人见他穿的光鲜,也便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这块布。那人日日等着,翘首盼着。

昨日听村里人说外头似乎来了什么身份尊贵的人,那人便想着出去瞧瞧,哪曾想路过村头那条河时失足滑了下去,等发现时,人都已在河里飘了一日了。

王大牛原先还以为朱小飞不会来了,想不到这朱小飞是来了,那人却变成了一具死尸。

而后王大牛还叹息着帮人把狗皇帝的尸身收敛入棺,任由下属派人送回来家乡。至于那名下属,则还在跟踪王大牛,并且打算去山贼窝中探寻一番,瞧瞧是否能发现什么东西。

毕竟太巧了,即便洛清卓不安排,他有所怀疑。

……

上头的内容便大致记载了这些,李俭看的赞了一句:“先生的这个属下不错,心思缜密。”

洛清卓点头:“他是我大师兄的弟子,得我师兄倾囊相授,按照辈分是我的师侄。”如无意外,待尘埃落定后洛清卓不会再回去江湖,那么这个天资出众的师侄便是下一任云霄楼的楼主。

李俭“哦”了一声,重新将心神放回这块白布上所写的内容里。

一个疑问渐渐浮出心头——真的这么巧吗?

就在他的人到的前一天,狗皇帝出了门,路过河边跌了下去,不会水的狗皇帝就这么淹死了?

整件事看起来极为合情合理,但也许正是如此具有逻辑,反而引人生疑。

可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

李俭思索许久,起身道:“先生,我先去太后那边瞧瞧,晚膳不必等我了。”

洛清卓道:“我陪陛下去?”

李俭摇头:“不,我自己去。”太后向来不喜欢洛清卓,先前他去带着洛清卓去看望过太后几次,太后的脸色都是淡淡的,也懒得说话,直白地表示了她的不喜。

自从与洛清卓互表心意在一起,他去太后宫中便少了,算算时间与上次见太后已隔了五日了。

太后这会,瞧见李俭便眉开眼笑道:“陛下今日怎么来啦。”

李俭吊儿郎当坐了下来:“政事繁忙,天气又冻的要命,朕这几日便不爱动,母后勿怪。”

太后当然不会怪他,嘘寒问暖的,李俭随便应付道:“母后这几日可还好?”

太后笑了:“母后当然好啦。”

她身旁的宫人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了几次还是忍不住道:“陛下,请恕老奴无礼,太后近来偶感心悸,却不让老奴告诉您。”

“心悸?”李俭挑眉,“何时开始的?可瞧过太医了?”

太后拦了一下,那宫人不赞同地看了太后一眼,跪地道:“自陛下登基时起来的,一直断断续续未曾好,这几日疼得厉害。”

“太医也一直在请着……那群庸医!一个个都说太后没事,恐怕只是忧虑过重,他们也不想想陛下都登基了,太后哪还有什么忧虑!”

那宫人怒骂了两句,又道:“太后想着陛下亲政辛劳,总不让老奴说。但既然今日陛下问起来了,老奴一定要说,陛下您最近怎么总是不来?哪怕多来看看太后,太后都能好受些!”

自从他登基起便断断续续地心悸,到这几日心悸的厉害……

李俭眼皮一跳。

难道是所谓的母子间的感应?那狗皇帝出事莫非也是真的?

李俭思索着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凝滞。

太后叹了一声,垂下眼睑:“哎……陛下你也别怪她,她只是担心母后罢了。”

“朕不怪你,先起来吧。”李俭回神,又对太后道,“是儿子不好,往后儿子天天来看您。”

太后笑了笑:“倒也不必,最近雪大路滑不好走,陛下不必常来,母后知道陛下心里念着就行。”

“那行吧,”李俭满口答应,又显没心没肺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母后,朕在雪顶山上有个温泉庄子,朕打算过年时候去那庄子里玩几日,母后去么?”

太后怔了怔:“过年去?”

李俭翘着脚:“是啊,这整天呆在宫里头无趣的要命,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多日假期,自然要玩个够。就离京七、八十里,母后一道去?”

“七,八十里?”太后想了想,“这若是坐马车得一整日了吧?”

李俭与洛清卓算起来虽然只需三个时辰,但太后平日里缺乏运动,身子娇贵,受不了太过颠簸的马车,自然就要走走停停的,一整天才能到。

李俭点头:“年三十去,初六回来。”

太后叹了口气:“母后老啦,不去啦,我儿好好去玩吧。”

李俭板起脸:“可不许瞎说,朕的母后怎么会老?朕过些日子啊给您送点好东西,保准您用了之后容光焕发,美的跟那些刚及笄的小姑娘似的!”

太后被哄得眉开眼笑:“都这么大个人了,当皇帝了,还净瞎说!”

……

两人聊着天,很快用完了晚膳。李俭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朕就回去了,母后若是想去,这二十余日里便随时差人来告诉朕一声。”

太后也跟着起身,送别了李俭。

她披着厚厚的大氅,提着一盏灯笼站在未央宫殿门口,看李俭坐上御撵慢慢消失在夜幕里。

惨白惨白的雪花一片片旋转着落下,看久了,这个雪夜就好像一只张着獠牙大口的怪兽一般,轻易就将她的儿子吞没无踪。

太后莫名就又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需要一旁宫人搀扶着,才能走回宫中。

到底为何总会这般心悸?

太后不明白,抑或者,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

见过太后,李俭的心思暂且沉静了下来。等回到椒房,李俭便对洛清卓道:“太后应当一直在怀疑我。”

洛清卓一惊。

从太后的表现来看,她的潜意识里应该一直在怀疑他不是真正的狗皇帝,只是太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种潜意识表现在身体上,便是所谓的忧虑过重导致心悸。

至于前不久心悸加重,时间上看和狗皇帝出事对得上……

李俭这么一说,洛清卓提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他道:“那么狗皇帝就很有可能出事了,如果没有,必然是霍凌云在朱小飞那儿得到了消息,先于我们找到了狗皇帝,所以我打算等下次休沐日,派人去暗杀霍凌云。”

暗杀霍凌云……

李俭想了想,屈指轻敲桌面:“不好办,因为从原小说形容来看,霍凌云也是内家高手,虽然比不上先生。但万一杀不死他就麻烦了,容易打草惊蛇不说,朝廷还得帮忙追查,还是先监视着吧。”

洛清卓受限于剧情又不能出手,那么原小说主角被杀死的几率恐怕不大,等霍大将军回朝还会发疯。

不到万不得已,李俭不想用暗杀霍凌云的手段——要杀,这对父子必须一起杀!

……

夜已经深了。

霍凌云刚完成一轮巡逻,正准备回营帐睡觉,撩开营帐的动作却豁然一顿。

他慢慢回头,冰冷的目光略过周遭几十人。

半晌没能发现什么,但霍凌云却在心中肯定了一个猜测:有人在监视他。

也正是说明,他昨夜收到的消息,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思及此,霍凌云眼中闪现出复杂的光芒,有不可思议,有惊疑不定,有兴奋难忍……终究归于摄人心魂的残忍嗜血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日万党即将上线!

自从上次周末日万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不过养了这些天又能再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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