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正是天子就寝的主屋。

地龙是今日早上就开始烧起来的,这会已将整个屋子都烧暖了。房内干燥温暖,温度保持在春夏交替之状,只需穿一件薄薄的睡衣,再盖一层薄被即可。

打开内侧的门,里头就是雪顶山的这汪天然温泉,不间断的热气自水面升腾而起,在寒风中消散无踪。

温泉旁是层层积雪,这两种景观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交替感,不禁令人感叹自然风光是如此奇妙。

内院的另外三面均是两层楼高的石墙,将这个院子围的严严实实的,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窥视院中风景。

许是鲜少有人来泡的缘故,这温泉水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部铺着的凹凸不平的小山石,间或还有一个个小水泡从山石夹缝中缓缓冒出,悠悠飞舞而上,终究在水面处破裂成幻影。

鼻翼之间闻得到些许硫磺气味,不算很重,在天然温泉四个字面前,可以直接忽略。

不论是景观还是布置,这的确是个非常棒的温泉山庄!

见这对年轻的帝后面上都是满意模样,庄中管事稍稍放了心:“陛下,老奴这就为您准备温泉。”

语罢,管事退出主屋,外头久候的仆人们很快送进两条干净的大浴巾,又在温泉铺上用以踩踏的木板,免得帝后行走时被白雪冻到。

而后训练有素的仆人们躬身行了一礼,齐齐退出主屋,并贴心地关上了主屋大门。

房中终于只剩他们两人了。

李俭看向身旁之人,微微一笑:“先生,我们便开始泡温泉吧?”

洛清卓眼睫轻颤。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极力克制袖中颤栗的指尖,轻轻点头:“好。”

……

衣服是在温暖的屋内脱的。

两人在屋中脱了外衣,除了鞋袜。只着一件里衣,而后换上门槛处放着的新木屐,踩着新铺的木板发出咯咯声响,慢慢走到泉眼边上。

正巧有一阵北风吹过,即便被高墙阻挡,依旧有些许的尾风扫在他们身上,激的两人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李俭果断扯掉了里衣,走入温泉里。

甫一入水,便知这汪山泉只到他的大腿处,不算很深。底下水流带着一点令人不适的浮力,又用灼热而不烫人的手掌,轻柔滋润着他被低温冻得冰冷的身体,叫他恨不得快些将自己浸入水中才好。

冷热交替,李俭打了个寒颤,忙便向洛清卓伸手示意:“先生快下来吧,泉水很暖,上头太冷了。”

李俭的皮肤不黑,莹白如玉的,很是温润;肩膀很宽,完全可以将他拥入怀中;腰并不粗,他抱起来刚刚好;还有两条有力的大腿之间……

视线根本离不开水中之人,洛清卓慢慢红了脸颊。

他在李俭的注视下,一点点扯开衣襟,露出冷白的身体,将略显冰冷的手放在李俭手心,慢慢走入水中。

哥儿的骨架比男子纤细不少,莹白如玉的皮肤在夕阳余晖里反射出漂亮的光泽,纤长的颈子,细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的腰肢,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瞧着很是脆弱。

但李俭知道,这只是表象,任何以为洛清卓只是普通哥儿的人,或许都会被真相所震惊。

洛清卓已进入水中。

他与李俭坐进池中,两面相对,任温暖的泉水堪堪没过脖颈。

虽然这些日子晚上总是你用手帮我、我再用手帮你的,但那都是夜色昏暗里,床上被褥下的胡乱放肆。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坦诚相见……还是第一次。

李俭靠在温泉壁上,见洛清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身子,耳根亦是微微发热。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些小说中的桥段,心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摸了摸鼻子道:“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先生?”

洛清卓耳根骤然红了。

红的甚至是要滴出血来。

虽然每日晚上胡闹时他都很主动,但他显然不是无动于衷的,而是在李俭看不清的暗色里面红耳赤,而后装出一副从容不迫模样。

至于今日,夕阳虽已沉沉落下,但余晖尚存,李俭看的一清二楚。

洛清卓咬着唇瓣,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诚实道:“我……很满意。”

这次轮到李俭彻底红了脸。

两人相对无言地泡了许久温泉,各觉呼吸急促,但应该是泡温泉的缘故。

气氛一触即燃。

李俭欲言又止,思前想后,总算是找了个话头抛开这略显尴尬的暧昧气息:“……先生以前泡过温泉么。”

洛清卓收回视线。他盯着水下的一颗石子,好似那颗石子即将开花:“没有。”

“那先生以前见过温泉么?”

“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

“哦对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李俭忽然想到了什么,“先生以前游历江湖时,应当时常风餐露宿吧,又是如何沐浴的?”

就像电视剧里,常有某个猥琐男故意偷看仙女或者侠女洗澡,甚至恶意偷了她们的衣裳。最神奇的是二者经过一系列的事后最终都能结缘,典型如同牛郎织女,真是莫名其妙。

洛清卓答道:“除非实在忍不住,否则我一般会去驿站沐浴。”但在印象之中,野外沐浴这种事并未发生。

野外通常是很危险的,若是他沐浴时窜出点什么,那就太麻烦了。

李俭挑眉:“恩?那先生以往游历天下时可有发生过什么趣事?以前都没听先生说起,现在不如同我说一说吧。”

“趣事的话,自然是有的。两年前我行至一处偏远之地,见有一农户……”

洛清卓说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他看着挪到眼前的李俭,心脏砰砰直跳:“陛下想做什么?”

李俭笑了笑。

然后他一手撑在温泉壁上,慢慢俯身凑近洛清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先生,你好香啊。”

他身上有雪松般孤傲清冷的气息,干净纯粹,就像寒冬腊月之中,在森林深处燃起的一团温暖篝火,明明不苟言笑,却又极为勾人。

李俭爱极了他身上的香味,尤其是这些日子夜夜闻着它入睡,梦里都是静谧温暖的松林。

洛清卓,便是林中月下精灵。

他另一只手绕过去,圈住了洛清卓躲在水下的细腰,而后单膝跪地绅士道:“先生,我可以吻你么?”

洛清卓的心脏砰如擂鼓。

他颤抖着唇瓣,微微侧首,含住了李俭的唇舌。

这是极为缠绵悱恻的一个吻,李俭吻得极为温柔,倾注了他的全部爱意。

洛清卓被吻的头晕目眩的,便在此时,有什么东西在转瞬之间从他的腹部升起,迅速蔓延遍全身,侵袭了他的头脑,使得他浑身一软,甚至差点没稳住身子!

洛清卓豁然睁大了眼睛。

他的第二次潮汛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甚至距离第一次还不足两个月!

可明明前世是在许久以后,相隔至少大半年,为何这一次提前了这么久?!

难道是在李俭身边,每日撩拨他抑或由他撩拨自己之故?还是这温泉有什么特殊效果,从而激的他的潮汛期提前来临?

……

不管洛清卓如何震惊,此时此刻再纠结这些已没有任何意义。

前世三年多次忍耐压制,他已经很清楚了:越是压制潮汛期,下一次便会来的越凶。今生他的第一次潮汛期其实只有两天,却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而显得异常痛苦难忍,硬靠冷水渡过,而后病了将近一个月;至于这一次,与李俭心意相通,恐怕需要四五天才能真正褪去。

若这一次再得不到需要的安慰,那下一次……

洛清卓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下一次会是怎样的场景,脑袋一阵阵的发晕,满脑子想的都是李俭,李俭,李俭……李俭!

可是为何李俭还不动?!

洛清卓双手紧紧圈着他的项颈,才堪堪稳住不断软化的身子。

可是这也没有用,他浑身力气都在随着热潮涌动而渐渐流逝,四肢越来越无力,不仅连站都站不稳的,更因泉水滑腻,抱不住身上之人了!

洛清卓小小地喘息了一下。

刺鼻的硫磺气息在这一刻被完全过滤,悄然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李俭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熏香。也正是这抹熏香,勾得他难以自己,恨不得扒着这人永远不要分开。

他尝试着开口告诉李俭自己的窘状,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道粘腻的□□。

此处静悄悄的,唯有水声,李俭自然听到了这与众不同的声音。

他低头去看怀中人。

眼见他浑身通红,无力攀着自己,一副站都站不稳的弱不禁风模样,李俭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

但此时并不是胡思乱想的好时机——他并没有想到自家先生是潮汛来袭,只以为是泡久了缺氧头晕:“先生怎么了,是头晕么?”

这室外温泉空气流通,他们泡的也不算久,理论上是不会有缺氧这种情况发生的。不过他们刚才接了个吻……难道是吻得太激烈了?

洛清卓一时失言,只轻轻喘息着,半睁半闭着迷离的眼眸看他。他浑身上下都被热涌侵染成红色,就像只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在李俭怀中。

好像真的缺氧晕了。

李俭心中一紧,忙将洛清卓横抱起来,走出温泉,放到一旁铺着的大毛巾上。

胡乱将两人擦干,李俭套上件外衣,便将人裹起来,抱紧屋子。

这屋子已烧的很暖了,李俭将人放进软塌上,想了想,替他盖好暖被,而后将窗子打开了一扇。

泡温泉缺氧的话,其实就是低血压的表现,保持平卧呼吸新鲜空气即可。

李俭看了看洛清卓的状态,见他虽满面潮红,但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毫无安全感般将身子紧紧贴着他,便知洛清卓还没有失去神志,应当小歇一会便好了。

又见他额上浮着一粒粒虚汗,嘴唇也是十分干燥,李俭便从软塌边的陶壶里倒出了一杯温水,扶着洛清卓,让他一点点喝下去。

洛清卓大口吞咽着温水,模糊了焦距的眼眸茫然定格在李俭身上:“还要……”

李俭便又倒了杯水,喂洛清卓喝下。

但他要的哪里是一杯温水?就在李俭凑过去询问是否还要喝水的时候,洛清卓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颈子,送上了一个急切的,充满了渴望的吻。

他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李俭口中的津液,好似这样就能缓解体内干渴。但事实上,这之于他也不过只是望梅止渴罢了。

等被李俭吻得头昏眼花,实在没有力气了,洛清卓便微微张开了唇瓣,失神地垂落在李俭臂膀中,但意识到属于身上之人的嫩舌即将退出口中,他又下意识含了起来,不舍地吮吸一下,甚至发出了“啾”的声响。

李俭被吸的浑身一麻,可耻的硬了!

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番,李俭将人放回床榻上,免得他真的因为缺氧而晕过去,而后定了定神道:“……先生先躺一会,我去瞧瞧晚膳有没有做好。”

不行,得先出去冷静一下,再不出去就要忍不住对先生下手了,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就全得泡汤了!

洛清卓这会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响声,他没有听清楚李俭说了什么,喃喃重复道:“……你,要走?”

“不是,我不走,就是去外头问问李內侍晚膳有没有好。先生你有些缺氧,先小憩一会吧,等你睡醒,我们先用晚膳,而后看一场烟花秀,最后再……”

李俭说到这里,期待的笑了笑:“这般安排,先生喜欢么?”

语罢,他站起身,准备朝门口走去。

晚膳是命太官令做的——不错,为防被自己养刁了嘴的洛清卓吃不惯这儿的膳食,李俭特意将太官令也带来了。他还提前安排好这顿烛光晚餐的具体菜肴,包括房中布景氛围,再令乐官琴瑟和鸣一曲《凤求凰》。

待用过晚膳,再欣赏一下烟花美景,将气氛炒热,便可以来一次爱的初体验了!

李俭设想的这场场景,又有仪式感又极为美妙,眸中便满是期待的笑意。

洛清卓极力凝神,总算听清楚了。

他的瞳眸紧紧缩着,低喘声愈来愈迫切,艰难运转的脑海中回荡着李俭说的话:要先用晚膳,还要看烟花……

还要先用晚膳,再看烟花?!

耳畔是自己体内流淌着的热潮的声音,轰轰烈烈的,澎湃汹涌,全部都在渴望眼前之人的触碰!可这个人非但不碰自己,居然还要再用个晚膳,看个烟花?!

他又一次伸手攥紧了李俭的衣裳,近乎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我不要用晚膳看烟花!”

语罢,深深喘了一口气,又在翻涌的热潮下恍了神,失了言语。

“好吧,咱们不看烟花了,”李俭抱着他,好脾气地哄着,“那便先用晚膳吧,先生午膳只吃了一些糕点,想来正是如此才会在泡温泉时缺氧……”

洛清卓所剩不多的理智,彻底在眼前之人的喋喋不休中崩塌殆尽!

他抬手捂着眼睛,低低□□道:“我不要……我不要,你是傻子吗……”

李俭:……嗯?

虽然不懂自己为何仅仅因为准备用晚膳一事就成了个傻子,但这种时候显然不能反驳先生,只好哭笑不得地拉开他的手,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哄道:“好好好,我是傻子,我……”

而后,他微微愣住了。

因为他清晰瞧见,自家先生发红的眼尾沁出了一大滴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他轻轻颤栗的浓密长睫毛上,只稍几息时间,这一滴泪水便落了下来,沿着脸颊滑至耳畔,消失于鬓发之间。

再往下,那原先在温泉浸泡之下只是小荷初立的苞痣,微微肿胀着,尖端却悄悄裂了开来,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

李俭终于察觉到了洛清卓的不对劲:“先生……你???”

……是他想的那样?所以不是缺氧,而是……

洛清卓听着这迟疑的话语,霍地睁开眼,用尽了全部力气喊出声:“你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装的傻!我不要晚膳和烟花!我的潮汛期来了!”

他喊出这几句话,身上也积攒了一点力气!他狠狠将李俭拽到榻上,一个翻身就跨到了他的身上!

略微湿润的长发倾泄而下,垂在李俭因被大力拉扯而失去衣物遮掩的胸膛上,泛着轻轻的凉,以及无限暧昧的痒。

洛清卓痴痴看着他。

见他许久都没有动作,心底沉寂的些许委屈被逐渐放大,声音便也跟着一点点染上哭腔,平素清冷的声色中夹杂着一点鼻音,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你是傻子吗李俭!”

语罢,他垂首狠狠张口向李俭的肩颈咬去。但就在即将咬上之际,却又舍不得了,最终只是用牙齿轻轻啃磨着那柔韧的劲肉,带着哭腔的声音愈发振聋发聩:“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李俭瞳仁豁然紧缩。

“快点给我啊!快一点!!”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体内热涌折磨疯了,下意识地扭着身子磨蹭着这个人,声声啜泣着,不断恳求道,“你快一点啊!!!”

“给我啊!!!李俭!”

作者有话要说:给他!!快一点!!!!憋墨迹!!!!!

其实整个文最初的梗就是本章这个,今天终于写出来了233333。来不及了,但是我一定要9点更新,一会再填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