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春暖花开,正是洛清卓生辰之日。

大雍男子二十周岁及冠,是最为重要的日子,哥儿也不例外。

不过洛清卓在成亲前有过一个仓促的及冠礼,且他出生时母亲去世,他的父亲很快娶了新妻,从不管他。后来被祖父带走,每每此时祖父又多是怀念他的母亲,鲜少为他过生辰。

长大了好一些,小时候的洛清卓其实有些惧怕这一日,因为他年幼时与人玩耍总会被叫做灾星。后来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的心中自然也留下了阴影。

还是祖父与师父知道后开导他,才慢慢释怀。

好在现在他已有李俭,往后都不必再惧怕这一日的孤独。

自从得知洛清卓的生日,李俭便已开始做准备了。考虑到他爱吃甜食,必然是要为他做个蛋糕的。

做蛋糕有几个难点:第一是烤炉,第二蛋白的打发,第三是低粉,第四是奶油。

好在这些都能解决。

李俭以前拍过做土烤箱的视频,早半个月便命人将之砌起来,昨日已试用过,温度没有问题。

其次低粉,这个时代是没有低筋粉的,但只要把普通面粉用玻璃碗密封,隔水加热近一盏茶时间,筋性就会降低成可以做蛋糕。

而后取适量低筋粉与热油,水混合,变成面糊即可。

接下来蛋黄与蛋清分离,李俭也做的非常熟练。

就是这会没有电动打蛋器,只好用自己培养了三十年的麒麟臂打发蛋白霜。

李俭让洛清卓帮忙绑起袖子,看自家先生顺势打了两个蝴蝶结,也没说什么。滴了两滴香草汁给蛋白去腥,而后在众人注视下,加入白糖,疯狂用蛋抽顺时针搅打蛋清液。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先粘稠清澈的蛋清,在搅打之下渐渐粘稠起来,最终变成了宛如白云一般洁白绵软的蛋白霜!

甚至取出蛋抽时,这蛋白霜还会跟着不舍的向上伸手挽留,最终冒出一个可爱的小尖尖。

看的众人很想用手指去摁一下!

李内侍与洛清卓克制着心底的洪荒之力,深得李俭真传的太官令倒是见怪不怪,刷刷得在竹简上记下要点。

将蛋糕糊送进预热的烤箱,烤小半时辰,接下来就剩鲜奶油一个难点了。

鲜奶油也好办,将牛奶煮到温热,加入少许白醋搅拌一分钟,牛奶点滴凝固起来。

用干净的布过滤下层清液,剩下的便是乳酪。

考虑到打发打发蛋白后的麒麟臂已是酸痛无力,李俭果断命一旁跃跃欲试的太官令加糖打发乳酪,让他感受下被打发支配的恐惧。

而后……慢慢开始怀疑人生的太官令,抬着愈发沉重的双臂,艰苦地打发了足足两盏茶时间,才将之打发成李俭要的奶霜状态。

等蛋糕烘烤完毕,取出后倒扣晾凉,李俭就命李內侍提着走了,去了自己的寝宫,背着洛清卓制作蛋糕。

等入了夜,才提去椒房。

洛清卓瞧着他神神秘秘的模样,期待地挑了挑眉。待打开木盒,满目都是惊喜!

原先发黄的蛋糕坯已变成一个精制小巧的圆形蛋糕,上头覆盖着的是纯白的奶油,平整的面上还用樱桃汁写了“生辰快乐”四个字,李俭还在下方还画了两个拉手的小人,外圈还裱了一圈洁白可爱的花朵,看起来漂亮又新奇。

洛清卓都有些舍不得切了。

李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他做蛋糕还行,绘画什么的真的不拿手,这会就有些公开处刑的意味。这蛋糕做的并不好看,难为洛清卓不嫌弃。

等洛清卓心疼地给李内侍与太官令各切了一块,还剩下一大半便都是两人的了。

叉一小块沾着奶油的蛋糕送去口中,蛋糕松软绵密,沾着纯白的奶油,只需要轻轻一抿,是入口即化,满口都是微甜浓郁的甜蜜乳香。

蛋糕的口感正好是中式点心少有的,洛清卓几乎是第一口就爱上了,眯着眼睛一口又一口的很快吃完一大块。李俭不太爱这个,只陪着他,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他看着洛清卓愉快地吃蛋糕,想着天热的时候就能用硝石制冰给先生做冰淇淋,想来他也一定喜欢。

洛清卓吃饱后,整个蛋糕还剩三分之一。

剩下的当然也不浪费。

如今天气不算很热,洛清卓本打算放着明早再吃。

结果就在动情时,被李俭一脸正直无辜地捞起抹到了身上某些羞耻的地方,而后一点点舔掉了。

……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

顾瑾出了顾府,坐上马车,路过繁华喧闹的街道集市,很快抵达君缘楼。

今日不是休沐日,这会又是上午,因而君缘楼中人不多,一楼大厅中只坐了一小半人。

顾瑾走进去,在一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一壶温茶,又要了一叠小烧饼,听说书人说完一段天仙配的故事。

故事有声有色,温茶清爽宜人,小烧饼酥脆爽口,手边折扇轻摇,悠闲极了。

周遭都是手执折扇的年轻文士,大多是顾瑾认识的,瞧见顾瑾,相□□头示意,眼中已无第一次瞧见的惊奇之色。

顾瑾从江陵归来已有九日。

因为他整个春节都在忙碌重建江陵之事,是以归来之后,李俭除了封赏嘉奖,还给他放了个十日长假,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回来的第一日,已听管家详细说了京中所有变化。虽然这些变化顾相在信件中都有提及,但文字的力量有时候略显浅薄,比不上亲眼瞧见的震惊。

他听说典客启发陛下发明了烧酒,自家父亲启发陛下改良了晒盐,两人如今都已封侯。想来待逼退匈奴的霍大将军归来,有了沃肥方式的大司农,亦离封侯不远矣。

他喝了一壶烧酒,沉迷于它的香醇厚劲,只一小壶便差点醉了;赏过烟花,感叹于世间竟然存在这般绚烂璀璨之景,可惜太过短暂易逝;甚至命人取来曲辕犁,饶有兴致地亲自试了试,震惊于这件农具改良后的顺手好用……

又见顾相面带傲色地说起他近来为朝政做出的贡献,顾瑾不禁心下感叹,难怪四个月不见父亲非但没有丝毫憔悴,反而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嗯,也圆润了。

顾瑾虽有疲惫,精神却很不错。尤其眼中光芒湛然,与去时有所不同。他在江陵总是思念家中,尤其是春节期间,怕父亲会因担忧自己而消瘦。然归家后瞧见父亲的双下巴,不禁哑然失声,路上想到的关切话语再说不出口。

倒是顾相瞧着双目含泪,动容道:“回家便好,回家便好!我儿瘦了黑了,这些日子且在家中好好补补!”

顾瑾眼角微抽。他双唇轻启,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儿离家多日,见父亲甚好,儿子便安心了。”

父子相见之景到底是温情脉脉的。

两人聊了许久,一方轻描淡写地说着他在江陵的所见所闻,极力不想叫自家不再年轻的父亲担忧;另一方则满面骄傲地说着朝中近来举措,言辞之间极力推崇天子不说,还特意提了几句当值时每日膳食,与君缘楼相同。

顾瑾:……难怪胖了!!

两人也就顺着话头说起君缘楼。

顾瑾去江陵时,君缘楼刚建成,以义卖会开场,楼中装饰深入人心,红烧肉,绿豆糕等菜肴点心更令人印象深刻。他在江陵吃不惯那边的饭菜,有时也会想着这些默默流口水。

如今回来,菜单上多了不少能与之媲美的佳肴不说,一楼大厅每日两场说书,偶尔还有一场相声表演,尤为新奇。

顾瑾原先是每日午膳时来,每次上三楼雅间点两道不一样的菜,加一份甜品。三日前偶然听了一耳朵楼中专门聘请的方先生说书片段,雅间也不进了。

这种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对比在江陵灾区的苦寒,不由感慨万千。

灾区日子是真的不好过。顾瑾自小娇生惯养,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真的帮助贫农们共建家园。

但若说日子过不下去,倒也还好,毕竟他的一日三餐都有菜有肉,穿的也是锦衣绸缎,从未被寒冬冻到;而干活的农人们,大冬天的却只有凉水与硬邦邦的粗粮窝窝头,以及勉强蔽体的粗布麻衣,在寒风中冻得手脚龟裂出血。

可即便就这样,农人们依旧满面笑容与希冀,顾瑾甚至无数次看到他们藏起一个窝窝头想要带回家给孩子吃,实在饿的受不了才会掰一点塞嘴里。

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将那些贫农,变得与京中百姓一样呢?

顾瑾站在街道边举目四顾,而后敛眸深思。

京都是三朝古都,历来都是繁华之地。店铺琳琅满目,门庭若市。商卒走贩,好不热闹。

似乎与他离去时并无异样。

却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了。

顾瑾心中存了这个疑问,好奇地观察了七八天,总算明白,原来是“人”不一样了。

他离京前,京中百姓虽然富庶,却依旧执着于为生计奔波来去匆匆,风尘仆仆;

他归来后,京中百姓虽依然追逐前进,却学会了在闲暇时停下脚步,欣赏周遭风景。

顾瑾会心一笑。

他想,他总算是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在追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翌日上朝时,李俭收到了顾瑾的面圣请求。

……嗯?

顾瑾这个原文男二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他和自家先生目前应当没有任何交集吧?应当没有被剧情影响?

李俭思索着,允了。

一见到人,便听得他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准许。”

“臣想前往江南灾祸之地,去那儿做一个县令,去为当地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吃蛋糕和吃蛋糕,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吃法嘛。

突然想到一些形容词,眼神犀利李俭,人设崩塌洛清卓,一心为民顾瑾,无能狂怒霍凌云2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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