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盛平五年十月。
白雪皑皑的大雍与匈奴边界上,有一队匈奴人赶着千余牛羊马匹。边关士兵检查了通行证,便将人放进来了。
这正是前往大雍京都进贡岁币的匈奴人。
一入大雍境内,便见一条可容纳两架马车并行的,宽阔平坦的灰色官路。
据说这叫马路,又名水泥路,大雍目前所有官道全部是这样铺设的。这儿是边关,不需要时常通车,因此路小。等到繁华之地,便是四驾马车并行的主路了。
但即便如此,路上却被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积雪。
一路前行,很快便至边关最大的都城中。
匈奴人驱使着牛羊马匹走在城中,目不转睛地瞧着周遭百姓。
昔年残旧不堪的城门已被水泥与青砖浇筑地高大牢固,城中那些曾经颠沛流离的大雍人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害怕之色。他们身上都穿着名为棉袄的新衣裳,厚厚的,非常暖和。据说是一种叫棉花的东西做的,可以种出来。
街边偶尔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手里拿着拨浪鼓和魔方之类的小玩具。
这在大夏可是稀罕货啊!自诩夏朝子民的匈奴人羡慕地想着,要不等晚些时候交完货,他就到市集里头逛一圈,买些好东西回去吧。
一阵萧杀的寒风略过,匈奴人佝偻着身子搓搓冻的发紫的手,努力给自己取暖。瞧着前边带路的身形笔直的大雍士兵,他们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曾经听说过,大雍士兵身上都穿着昂贵的羊毛衣裳,其实就是他们养的羊身上的毛做成的呢。
加上大雍每年都剃羊毛的举动,这个传闻顿时变得有理有据起来。他们也跟着学习剪羊毛洗羊毛,可无论他们如何清洗,那羊毛就是洗不干净……
这时又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来。匈奴人看过去,是街上一家食肆开张了,煮出了一塔包子,面饼什么的。那味道香的,叫人口水都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他们一定放了肉和油!说不定还在面粉里头加了羊奶,也太享受了吧!
匈奴人笃定地想着,被香味勾的都有些心猿意马,心思一下子就飘到了三年前与大雍的那场战争。
若涂阎不打仗就好了,他们还能和大雍保持友好,可以用羊毛去换油和盐,而不是现在这样屈服在火/药的淫.威之下,每年要给大雍进贡不少牲畜。
要知道去年大雍与西域还达成了协议,大雍提供他们需要的油、盐物资,西域则帮着种棉花。
西域可以,他们大夏为什么不可以!
匈奴人嫉妒地想着,瞧着大雍上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展,大雍人的生活也过得越来越幸福的,默默地将苦涩咽下喉咙。
等匈奴人交了今年的岁币,驻守边关的将军惯例招待他们用了膳食。而后允许他们在边关城中活动一日,明早便能启程回去匈奴。
……
从边关一路往南,官道渐渐宽阔,气候也渐渐温暖。
路边是整整齐齐的小麦田,种者苕子、紫云英之类的绿肥,只等来年开春便耕种小麦。再往里一些,竖立着几座高大宽敞的玻璃暖棚,正是北方秋冬的蔬菜基地。
沿途坐落着一个个村庄,被农人们拾掇的整洁有序。若是离得近了还能听到一些哼哼、咯咯哒的声音,正是农人们按今年朝廷推行的养殖法,养的牲畜。
养殖法案上说,农人们可以用多余的存粮,从朝廷那儿换取牲畜来养殖。大多是小鸡与小鸭,稍显富庶一些可以换取小猪崽与小羊崽。关键是换的价格很便宜,几乎和白送似的!
农人们当然很欣喜。
自从陛下改良种植至今,每家每户都有至少换取两只小鸡崽的粮食,能换的便都换了!而且每月都有一次由官府组织的养殖培训大会,都是教导百姓如何更好地养殖牲畜的。
这可是免费的,不管忙碌或者是空闲,百姓果断都去听了!
于是几次课堂下来,今年参与实验养殖的农户们大多都把牲畜们养的很好,等到年关拿去城中贩卖抑或自家享用,都是不错的方案!
出幽州,过冀州,越靠近京都便愈发繁华。
京都这时候尚未下雪,天气还不算太冷,穿上羊绒衫与薄棉袄,一般都足够暖了。
熙熙攘攘的百姓来往于京都城中。大多是穿着体面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偶尔有拐进中间那座最大的酒楼,喝一壶茶,听一段评书。
君缘楼已是京都标志性建筑,有诗云“平生不入君缘楼,便至京都也枉然”,更使其名声大噪。
不久前君缘楼公开了一部分菜谱,简简单单的炒炸手法,独特的食材处理方式,令一众庖厨如获至宝,很快便掌握了其中方式。
不仅是士族,普通百姓也都学会了那些烹饪手法。做起菜来像模像样不说,口感比以往好多了,便异常感激君缘楼。
这日上午阳光明媚,太后瞧着天气不错,便在一众宫人们的簇拥之下回去宫中。
此时的李俭还在议政,洛清卓则在收尾他的《大雍数学》。历时四年,除去生育孩子的将近两年时间,他终于将这本书编纂完成,不久便能发行上市。
想来足以在文人之间引起轰动。
小团子们则在椒房外头的小花园里头玩耍。瞧见太后来了,丢了手中玩具飞快的奔跑着迎上去:“皇祖母!”
太后喜笑颜开,应了一声:“哎!你们慢点跑,小心摔着!”
太后如今半年住宫中,半年住良王府中。前不久在良王府中染了风寒,因而有将近一月未曾入宫看望小团子们。
小团子们很快就跑到她面前,小哥儿李琤还差点因停步不及时扑倒在地,幸好太后身旁的宫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谢谢你呀,你真好!”李琤对着宫人露出一个甜甜微笑。
宫人也回了一个微笑,道了句“二皇子殿下请小心”,心底则啊啊啊啊啊啊地尖叫着,就差被李琤可爱死了!
李琮也小大人似的转头拍了拍李琤的肩膀,叮嘱道:“琤儿要小心些呀!要是摔倒就又要哭哭了!”
然后回首,扯着太后的袖子仰头看她:“皇祖母,您好久没来看琮儿啦!琮儿好想您呀!”
李琤也跟道:“琤儿也想皇祖母!”
太后听着两个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心都要被融化了。
她满心欢喜地蹲下来平视小团子们,温声道:“是呀,可皇祖母不是故意的,前段时间生病了,所以没有来。琮儿琤儿原谅皇祖母可好?”
李琮闻言就举起他手中的小木剑,指着良王府的方向大声道:“皇祖母不要怕,快躲到我身后来!本皇子今天就要打倒病魔,不准你以后再来打扰皇祖母!”
李琤瞧见自家哥哥举起剑,也跟着举起他的小木剑:“对!琤儿今天学武了,琤儿也来保护皇祖母!”
太后一时也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心里温温热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忙将两个小团子抱进怀里,笑道:“谢谢琮儿,谢谢琤儿,皇祖母好啦!有你们保护皇祖母,病魔以后都不敢来了!”
小团子们这才将小木剑收好,一人一边轻轻柔柔地亲了太后的脸颊:“那就好!要是它再来,皇祖母再和我们说!”
“是呀皇祖母,你不要怕,我们以后都会保护您的!”
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从来没有被除了先帝之外的人亲过的太后豁然瞪大了眼睛。
三周岁的小孩,完全承袭了两位父亲的好相貌,仅现在就能窥得将来万众瞩目之景。更不必提他们也不知是怎么被教的,才三岁就懂得保护别人不说,还特别会说话,小嘴跟抹了蜜糖似的,甜死人不偿命。
这却是古人内敛,不擅长表达心中感情之故。
然而李俭的教育方式不一样,每日清晨出门与晚上入睡,都有额头吻或是脸颊吻。左一句“父皇想你们了”,右边一句“你们想父皇吗”,才使得两个小团子根本不懂内敛是何物。
太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起来了,拥抱着小团子们,左一句“心肝儿”有一句“宝贝儿”,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送给他们。
小团子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也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从兜里掏出一颗牛奶糖,剥了外头的油纸塞进太后口中。
“好吃吗皇祖母?这个牛奶糖是父皇特地给我们做的哦!我们就只给您吃!”
香甜柔软的触感瞬间从口腔蔓延至全身,太后感觉自己大病初愈的身体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竟然一手抱起一个小团子朝椒房走去,把身旁伺候之人都吓傻了。
还好没走几步洛清卓就出来了。一见两人扒着太后不肯放手,就知道他们一定是不想去学武,无情地将他们从太后身上撕下来。
“母后来了,”洛清卓微笑,“快进来坐吧。”
如今的太后早就不敢对洛清卓摆脸色,再说两个小团子在,她早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于是就听两个小团子不停地说着,童言无忌,异想天开,太后都不嫌无趣。
又过大半个时辰,李俭回来了。
小团子们顿时抛弃太后,欢快地迎上去亲了亲自家父皇的脸颊。而后几人在椒房中聊了片刻,气氛和乐融融。
午膳上来时,李俭道:“对了母后,今年我又从私库中支了一大笔钱财出去,年关宴会需要从简举办。”
太后一听这话就知她的儿子一定又想整什么大动作,便道:“陛下打算做什么?”
李俭道:“嗯,我打算开凿一条贯穿整个大雍的运河。”而后便解释了这条运河的主要用途,以及起点与终点。
太后知道这又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叹息道:“陛下做主便是了,母后啊瞧着你们平安喜乐便是够了,哪还会在意这个?良儿那头母后去说,他今年花的钱着实多了点。”
李俭点点头,与洛清卓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写不动番外的一天。。。。掰手指抱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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