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珂最近习惯了公司医院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于医院已经没那么抗拒了,何况豪华病房里还有陪床的地方,除了偶尔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跟住在家没什么区别。
姜念衫天天吃医院提供的饭,倒也不是说有多难吃,只是明显胃口不大好,吃的比猫还少。
只有在每次喝她亲手煲的汤时才会多喝一碗,这倒是让程羽珂很得意,所以隔几天就会回家给她煲汤带来。
“猜猜今天是什么汤?”
“鸽子汤。”姜念衫买的游戏机刚到,玩的不亦乐乎,都没功夫抬头看她。
“你怎么猜到的?”程羽珂把汤盛好,看她都快钻到屏幕里了,很不客气地一把抽走,“先吃饭。”
刚打到大boss,她这么一拿走又没法通关了。姜念衫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就五分钟。”
“一分钟都不行,先吃饭。”说着还板起脸来,挺有模有样的。
“哎……”姜念衫没办法,只好端起碗乖乖喝了起来。
程羽珂做事两天新鲜,刚开始那几天喂汤大概是觉得好玩,没过几天就让她自己端着喝了,她刚好能空出手,帮她理理头发。
姜念衫的发质相当好,而且乌黑浓密,很顺滑,手感?比起她的有点毛躁的一头黄毛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刚是怎么猜到的呢?”
“乌鸡、鲫鱼、鸽子、蛋花,前天是鲫鱼,今天该鸽子了。”姜念衫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给她解释着。
程羽珂在这些?事上总是喜欢按顺序来,很好猜。
“还挺聪明。”程羽珂嘀嘀咕咕,给她一点点顺着头发,目光瞥到床头的一沓纸,不知道是什么,伸手就去拿。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嘴里还叼着一条鸽子腿呢,也来不及管了,劈手就抢了过来,嘟嘟囔囔:“废纸,一会儿该扔了。”
谁家废纸上会写着“合同”两个字?还盖着公章?
“废纸还怕我看?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呢吧?”
“真没什么……”
“拿来。”程羽珂把手递过去,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姜念衫被她盯得没办法了,只好把合同递给她,继续端起碗喝汤,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怪不得我说最近工作量突然就少了,原来你背着我偷偷干活呢,不好好休息是吧?”程羽珂故作生气地把合同扔在沙发上,背过身不理她。
这些?天相处下来,两人已经基本回到了两年前的状态。
那时候的姜念衫温柔起来简直能把她软化,现在偶尔任性一下耍耍小孩子脾气,都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她家小姜总在公司里没少因为严肃认真被吐槽,甚至有人扯到她性格和人品上,每每听到,程羽珂都想跳起来打人。
换个好欺负的老板能治得住你们这帮妖魔鬼怪吗?
但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私底下像个小孩一样,犯了错都知道乖乖认错领罚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觉得你又要上班又要来陪我,太累了。”
“累不累我说了算,你生病还是我生病啊?”程羽珂看她像是在认错的样子,折回去帮她把头发理好,都快进碗里了,“有陈倜帮我呢,你好好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姜念衫总觉得她的手指穿过自己头发的时候有种钩挂感?,但又不像是起了老茧,倒像是没贴好的创可贴。
“你手怎么了?”
“上午压订书机的时候不小心被钉子扎了一下。”
说起来这个她就来气,那个订书机还是去年刚换的。结果?因为采购部的人图便宜,质量不过关,三天两头就把人扎了,这次轮到她罢了。
“行,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怎么感?觉她像是在汇报工作一样?不过她俩现在确实是上下级关系。
第二天,程总编的疑惑解开了,突然明白了姜念衫说的“知道了”,代表的就是她要有所行动了。
“这订书机……都换了?”
“对,小姜总说旧的订书机会伤手,昨天下午让采购部都换成了无钉的。”刘秘书给她递着茶水,目光却一直往程羽珂脸上瞟:
啧啧,能被小姜总这么关心,酸那!
自从那天姜念衫在公司门口出事后,在姜洋的要求下公司的安保人员换了一批,安全性提高了一大截,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在楼里巡视。
一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把一个小男孩拦在门外,死活不让他进,小孩是又急又气,但是没办法,打不过:
“我真的是来找人的,你看,我有她名片!”
“不行,没有上面的指示,非员工禁止入内。”
保安黑着脸,眼前这小孩虽说看着瘦高高的,但谁能保证是不是危险人员呢?正在疯狂纠结的时候,肩膀被拍了拍:“大哥,怎么了?”
陈倜在这些?公司员工中很吃得开,如果?说小姜总和程总编是扮黑脸的,那他就是扮白脸的那个,来公司这么些?年也没见和谁红过脸。
“这人说找姓程的总编,但我查了,根本没这号人啊。”
公司交给楼下的花名册每月更新一次,程羽珂刚复职不到一周,总编那栏写的还是陈倜的名字,新来的保安又谁都不认识,干脆当没有处理了。
“你等等啊。”陈倜盯着那个男孩看了两秒,拨通了电话,“老大,有个孩子说要见你,怎么办?”
孩子?什么孩子?
“叫什么?”
“他叫——”陈倜把手机举到小男孩嘴边。
“荣德,我们在海滨中心?见过。”
公司在海滨中心?团建的时候她和姜念衫还未和好,但水族馆的经历确实让她难忘,早知道当时就亲上去了,简直亏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荣德应该是当时那个深陷家暴困境的孩子。
余素、苏虞、荣德,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究竟还有多少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把他领上来吧,谢谢。”
“好嘞!”陈倜高兴地应下,转头跟保安打个招呼,“大哥,人我就带上去了啊,辛苦你了。”
虽然姜念衫当时连连点头答应好好休息,不再碰公司的文件。
可说到底她游戏瘾没那么大,闲着也是闲着,公司的事永远都做不完,还不如帮程羽珂一把,让她每天早点来陪自己。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喜欢黏着对方,大概是好久都没体验过这种温馨的感?觉,很怀念吧。
可安静工作的计划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姚嘉自从提出要追贺诗远后,就不再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了。姜念衫甚至一度认为她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了,结果?今天又风风火火跑来,一进门就开始疯狂抱怨:
“贺诗远是傻子变得吗?一点主见都没有,我要送她一个生日礼物她居然还回了个更贵的,到底是我追她还是她追我?”
姚小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顺了她的意会生气,不顺了她的意也会生气,很难哄。
也真苦了贺诗远这个倒霉蛋,单身了六七年刚重拾希望就又碰见这么一个祖宗,不成的话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了。
“你和她说了吗?”
“当然没有,程羽珂给了我一份她的资料,我还没研究完呢,这家伙除了调酒好像就没什么别的爱好了。”
个人资料,还真是……太凑巧了。
“她在酒上面下的功夫很多,所以没闲工夫发展其它爱好,你就顺着这条线探索吧。”
“那你呢?你的爱好是什么?管人吗?”姚嘉一屁股坐在床上,险些压到好友的脚,“我发现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诶,比如吃饭逛街之类的,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都搞不清楚,过分!”
姜念衫歪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她的话题怎么跳跃的这么快。
“大概是……看书吧。”
从小到大家里没怎么亏待过她,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接触的东西多了自然没有什么偏爱的。说来也遗憾,除了看书她还找不到第二个感兴趣的东西。
“我看你的爱好是跟程羽珂打啵吧?”
“姚嘉!你——”姜念衫的脸唰一下就红了,都怪她,没锁好门把姚嘉放进来了,以至于总能被她拿这个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下周。”
下周这个时候,程羽珂也要过生日了吧?
“又想什么呢?程羽珂那家伙好不容易跟你和好了,怎么又跑去工作了啊?哎,她这种情商都能找到伴儿,你也太不容易了。”姚嘉看她又呆住了,只好另找话题。
如果?是她,她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爱人黏在一起。
“是我让她回去的。”
“你……有病吧?”姚嘉从来不会对关系好的人嘴软,怼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
姜念衫深知骂不过,只是白了她一眼:“我确实有病,所以才会在医院。小珂陪我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忙工作。”
“你刚刚是不是又说‘小珂’了?”
“你耳朵怎么这么灵?”
姜念衫不会在程羽珂面前叫她“小珂”是因为怕自己尴尬,她对于这些?亲昵的称呼一向都羞于开口。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这么大公无私的,偶尔也任性一下多好。”姚嘉自己就是个任性的代表,但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任性的人不讨喜。”
“不任性的孩子没糖吃。”姚嘉撇撇嘴,不说话了。
姜念衫笑了笑,只是闭嘴不言。
她任性过,如果?真的大公无私就不会把程羽珂继续拴在身边,她还是离不开她。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多亏程羽珂的坚持,两人的轨迹才?能再次交汇。
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逃走了。
她欠程羽珂一个婚礼,一个真真正正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