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小南,请同学们过来准备吃饭了!”乐白秋在餐厅里扬声催了一句,偏头看到许星霁从洗手间出来,连忙招手:“小许快来坐,马上就开饭了!”
“哇,好丰盛啊!谢谢阿姨!”许星霁只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边笑着朝乐白秋走去,十分捧场,令后者不由喜笑颜开。
宁伊站起身,看到方辞正从大门口进来,便指着偏厅的位置招呼他直接过去,然后自己和放下话筒的居梦她们一同往那边走。
走开几步,慕晚晴忽然轻声道:“咦?路同学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宁伊闻言朝后看了眼,果然看到路许南坐在沙发里,手肘撑着双膝,右手按在太阳穴位置,似乎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宁伊拧眉,拍拍身边两人的手臂,示意她们先去餐厅,自己则反身折了回去。
路许南确实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读心术失灵的缘故,他的脑袋突然从里生出一股针刺般的锐痛,以至于短暂地令他屏蔽掉了外界的声音,连宁伊走到他面前都不知道。
宁伊走近才看到对方压着太阳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起,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仍能看出来他在强忍着不适。
“路许南?路许南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宁伊见状蓦地心中一跳,她不禁弯下腰,无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碰对方的额头,也不知是想叫醒他还是想以此减少他的痛苦。
不想路许南突然应激般睁开眼从下而上看向她,双眼竟似充血般通红,凶狠的样子将宁伊吓得往后退开一步,脚后跟绊到茶几下垫的地毯,身形一晃便要朝后摔去。
“啊——”
路许南根本不知自己异常,只是突然在不适中感觉到额角传来一阵温凉,令他舒服的只想叹气,谁知一睁眼却看到宁伊即将摔倒……
他本能地迅速抬手握住对方因为后仰而伸在半空中的手,肩背带动手臂往前一拉,宁伊便因为惯性整个人朝他扑了过来,狠狠砸进了他的怀里。
“砰”的一声,两个人同时“嘶”地捂住脑门分开。
宁伊痛得连吸了几口气,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段奇怪的画面。
她看到一间卧室,窗帘拉着,光线昏暗,房中间的大床上拱着一个小小的包,有人正在熟睡。
不多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手搭在被子上轻轻拍着哄:“宝宝起床啦。”
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纤瘦的手臂,不轻不重地在男人脸上推了一下,娇声抱怨:“不吃,别打扰我睡觉。”
男人顺势抓着那只手凑到嘴边亲了亲,笑着道:“吃了再睡,有你最爱吃的虾饺。”
床上静了一瞬,然后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朝着男人张开双臂,声音软软娇娇的:“那老公背我下去。”
“很荣幸为路太太服务。”男人低笑了一声,抓住两只手环在自己颈上,随后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和路许南相差无几的脸!
宁伊还没来得及震惊,一张更熟悉的脸从后搭在了“成熟版路许南”的肩头,那女人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宁一一?宁伊!你怎么样?松开手让我看看!”路许南急切的声音将宁伊拉回现实。
她抬起头看到路许南这张明显青涩许多的脸,顿时又回想起刚才脑海中的画面,也顾不上脑门疼了,一巴掌盖住自己眼睛低下头,另一只手在半空中乱挥了:“你先离我远点儿!”
画面太辣眼睛了,她需要先缓缓。
路许南看着宁伊白皙额角肿起的红包,蹙眉扣住她乱挥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下巴抬起来,“别乱动,我看看撞的严不严重。”
宁伊没防备之下又跟他对了个正面,一张小脸霎时憋的通红。
【我是撞的精神错乱了吧我?!路许南?老公???】
路许南的瞳孔突然剧烈震颤,捏着宁伊下巴的手劲无意识加重,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宁伊被他捏疼了,往后一仰躲开他的手,避开不去看他那张脸,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我说什么?我说让你先离我远点儿!”
路许南也是一时被惊傻了,抿了抿唇说:“不是这句,是后面那句。”
宁伊简直莫名其妙,道:“什么这句那句?我就说了这一句!”
“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叫我……”路许南说到一半说不下去,脸刷得红了。
【是啊,叫你离我远点儿啊!难不成你还听到我叫你老公了啊?不对,那也不是我叫的啊!我哪儿知道那是谁?突然从我脑袋里冒出来!】
【对了,既视现象!肯定又是那玩意儿……啧,这也太奇葩了,鸡皮疙瘩都全给吓掉了……】
宁伊晃晃脑袋,想把之前的那副画面甩出去。
路许南一怔,突然明白过来,他的读心术回来了,刚才听到的是宁伊的心声。
“你……”他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先不说读心这事儿说出来骇人听闻,光“老公”这两个字他也说不出口。
“怎么样了?摔着哪儿了?人没事吧?”乐白秋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人。
路许南抿了抿唇,压着额角让到一边:“我没什么事,宁伊脑门肿了。”
乐白秋先拉下他的手细看了两眼,发现还好只红了一点,但脖子上可能是被宁伊指甲刮到,蹭破了皮,留了两条红印,连忙叫唐妈来给他处理,随后才俯身去看女儿。
她用指腹轻轻在宁伊脑袋上的肿包上碰了下,引得后者连声呼痛,赶紧移开手。
居梦在旁边“嘶”了声,道:“你们这撞得够狠的,在餐厅都听到一声巨响。”
宁伊已经从“既视现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会儿痛感十分灵敏,“哎哟哟,妈您轻点儿!”
乐白秋叹气:“已经很轻了,你就不能小心点?还好小南拉住你,不然后脑勺直接磕茶几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还不是他先吓到我……”宁伊不服气地嘟囔,转头看去却发现路许南双眼黑白分明,根本就没有先前看到的充血的痕迹,不由一愣。
难道是她看错了?她这什么情况?
宁伊抬手去敲自己的脑袋,结果一下敲在肿包上,痛得直倒吸气。
“我看你是撞傻了!手放下来,别乱动,我给你上点药!”乐白秋给她气笑了,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宁伊不敢动了,乖乖坐在沙发里上药,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瞄瞄路许南又看看许星霁,苦恼的很。
【哎,许星霁怎么突然就跟我表白了呢?现在想跟他交流点什么都感觉好尴尬……】
路许南一震,猛地偏头朝宁伊看去。
“嗳,小南你别动,还差一点儿呢!”唐妈举着棉签急道。
路许南接过来自己估摸着位置随意在脖子上擦了两下,往垃圾桶里一扔,“好了。”
“瞧这急的。”唐妈笑着摇摇头,拧上手中药膏的盖子,低声道:“一一这伤估计得留几天了,她打小磕磕碰碰了就容易留印子,这回在脸上,小姑娘肯定得不高兴的,你快想想怎么哄她去。”
路许南听得脚下一顿,他垂眸看向沙发里的宁伊,后者正嗷嗷叫唤着求乐白秋别动了。
乐白秋不为所动:“已经够轻的了,上药总有碰到吧?不然上到哪里去?你还好意思叫疼呢,看把小南抓的,脖子上两道血印子。”
宁伊也是看到了路许南脖子上的两条血痕的,于是转为哼哼唧唧,可还是觉得疼得紧,眼尾都红了,看上去十分可怜极。
路许南看得心生愧疚,恨不得痛的是自己才好,一时都忘了刚才听到的许星霁同宁伊表白的事情。
他攥着手心看了会儿,想到唐妈的话,弯腰从茶几上摸了一颗草莓糖想递过去,半途又收了回来,亲自剥了送到人嘴边,只是开口声音却有些硬梆梆的:“乐姨说的对,上药才能好,你就别哼唧了。”
宁伊忍不住掀睫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这还不是你撞的?你还嫌弃我扰民不成?我爱哼唧就哼唧!哼哼哼哼!】
路许南被她红红的眼睛看的心头一软,手又往前递了递,糖果轻轻蹭了蹭她的嘴唇,语气也跟着软了不少:“疼就吃糖,晚点我把家里剩的那些都给你送过来,行了吧?”
宁伊听了,这才张嘴将糖接住。
乐白秋失笑道:“你呀,这么大人了还得让小南来哄你。”
宁伊咬着糖含糊说道:“本来也是怪他头太硬……”
路许南收回手,无意识地搓了两下糖纸,感觉对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覆在指尖。
“等吃完饭药干了,阿姨可以用冰块给一一冷敷一会儿,二十四小时后再每天热敷,有利于散瘀消肿。”许星霁在旁开口。
乐白秋笑着应了,并谢谢他对宁伊的关心。
“应该的。”许星霁摆摆手,视线却投向旁边的路许南,弯弯唇,笑了。
路许南感受到对方的挑衅,面色跟着冷了下来,糖纸被他卷进掌心,因为用力握紧而发出窸窣的声音。
方辞敏感地注意到了两人这一短暂的视线交锋,回餐厅的时候,他悄悄勾住路许南的肩,问:“你跟许星霁怎么回事?”
路许南脸色有点难看:“许星霁下午在花园跟宁伊表白了。”
“操!就我们走之后?他这手脚也太快了吧!”方辞震惊,他看了眼前头正在和乐白秋说话的许星霁,顿时急兄弟之所急,“这小子老少通吃啊!南哥,我感觉有点危险……”
路许南斜眼睨他,没好气地道:“这么会说话你不如多说点?”
方辞立刻闭嘴,等到餐厅坐下,他环视了一圈氛围,又悄悄凑过去同路许南低声道:“南哥,记住我之前说的,以彼之长,补己之短,加油!”
路许南“嗤”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但很快他便渐渐有了不小的危机感。
许星霁当真是八面玲珑,不仅几个女孩,就连乐白秋也屡屡被他逗得开怀。
他怀疑这人是不是长了四只眼睛?一边说着话还能看见宁伊要吃什么东西?宁伊是没手吗?要他来给盛汤?
等等,宁一一这是脸红了?操!许星霁这小子刚是不是故意碰她手了?!
路许南紧紧抓着手中的筷子,不受控制地注意餐桌上的动静,一顿饭是越吃越如鲠在喉。
好不容易吃完饭,又吃了饭后甜点和水果,时间也不早了,乐白秋安排好车辆送人回家,目送汽车开远后,还转过头跟宁伊和路许南感慨:“你们这几个同学真不错,尤其小星,不仅人精神成绩好,谈吐也非常不错,同我聊起近代文学史也头头是道,真是个好苗子!”
路许南:……这才多久,就叫上小星了?
方辞临走前悄悄在他耳边说的话又从记忆里冒了出来。
“南哥,姓许的虽然长的还行,但哪能跟你比?你平常就是太冷了,老板着张脸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小草莓计划第一步,笑,□□ile!冷面酷哥笑起来更戳人!你信我!”
路许南提着一大袋糖果再度登门时,乐白秋在偏厅里打电话,因为担心家里人太多让孩子们拘谨,她特地让宁家父子俩在外头自己解决,这会儿挨个通知他们可以回家了。
而宁伊则在客厅里,一边喝着酸奶,一边拿着乐白秋给她准备的毛巾裹着冰块正在冰敷。
看见路许南走过来,她不由又将其同之前“既视”画面里男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一时间目光有些闪躲。
但很快,宁伊就发现面前这人居然比她还要不自在。
只见路许南拎着糖站在那儿也不坐,臭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很快又移开。最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几次扯了扯都像是要说话,可却半点声儿都没出。
最后宁伊忍不住了,她松开吸管,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脸抽筋啊?”
自认为已经冲人笑了三五次的路许南闻言脸猛地一黑,跨步上前将手中的糖往茶几上重重一搁,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笑?□□ile?
以彼之长,补己之短?
师夷长技以制夷?
他真是信了方辞的邪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草莓计划第一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