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打趣宋文桢几句,宋文桢一脸幽怨地看她一眼就再也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六公主宁霜黑着一张脸进来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质问的当然是宁俞。
宁俞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六姐姐,我来读书。”
冯昭仪昨日被皇后训得厉害,听说要闭门思过,满宫的花都被剪得一根不剩,宁霜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在她看来,都是因为宁俞,要不是宁俞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宁柔又怎么会亲自上门去抢。
要不是如此,宁柔便不会犯病,冯昭仪也不会被牵扯到里面去,连带着她这个女儿都吃了闷亏。
所以在外头听见宁俞的声音时,她那股无名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个傻子怎么会在这里。
玉春宫被她玷污得还不够么,居然跑到宗阳学来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你要是识相,就快快离去,若不然五姐姐来了,有你好看。”宁霜像要吞了宁俞一样的眼神,不过还是拿了宁柔的名头。
还真是母女俩,都喜欢借刀杀人。
宁俞夸张地“哦”了一声,岿然不动。
宁霜急了:“难不成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还真是大胆。”
“谢六姐姐好心,母后让我来宗阳学的,我现在离去,岂不是对母后大不敬。”宁俞委委屈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意。
搬出了皇后,宁霜再没话说,愤愤地随意坐下,这才瞥见宋文桢的身影。
宋文桢见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赶紧掬礼:“见过五公主,臣宋文桢,新来的夫子。”
“知道了。”宁霜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宋文桢摸摸鼻子,拿眼去瞧宁俞,宁俞咧着嘴,恨不得脸上笑出朵花来。
说真的,宁俞觉得她记忆有偏差,这样的宋文桢怎么会是那个掌权的摄政王?
就是宁霜这样的公主都能给他白眼。
宋文桢觉得她的笑有些慎人,急忙挪开了眼。
接着结伴来了两个和宁俞年纪相仿的女子,分别是八公主和十公主,年仅十二。
两人的母妃一位美人、一位婕妤。
见到宁俞也没吭声,绕过她和宁霜打了招呼,亲亲热热地喊着“六姐姐”。
宁俞对这两个公主脑海里有点印象,也都是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的类型。
她正回忆着原主身上发生过的事,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喊道:“你是七姐姐?”
宁俞疑惑望着来人,个头不算太高,生得白白胖胖很可爱,但是好像没什么印象。
“我是小十二,七姐姐应该没见过我。”
宁霜这会儿出了声:“十二,来六姐姐这里,别跟傻子玩儿。”
宁俞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快翻到了天上去,就会说一句“傻子”,也没别的形容词了。
她想起来了,书里提过这号人物。
十二公主宁怡,母妃有点来头,是大长公主宁茯驸马的远方表妹,沾亲带故。
又因为进退得宜,还有一张妖孽的脸,深得皇上喜爱。
所以宁霜即便是脸黑得能出水,也对宁怡语气和善得很。
宁俞记得,书里写道宋文桢反的时候,这位皇上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带,偏偏带上了那位婕妤。
看样子好色的皇上还有真爱?
宁怡一左一右看了一眼两人,宁俞眯着眼睛笑:“小十二,去吧。”
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要到了,宋文桢有点着急,不住地往外看去。
宁柔还没来。
他又得罪不起。
宁俞现在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是要开会了,老板迟迟不来,这会开不开了。
宁柔是过了时辰半刻钟才来的,身后还带着两个生得壮实的宫女,看来是有备而来。
她看都没看一眼宋文桢,眼里只有宁俞一人:“起来,这是本公主的位置。”
要不是宁俞事先问过张清衣,她就真的信了。
宁柔主动找茬,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屁股贴着椅子就是不动。
“我让你起来!”宁柔使劲儿拍了拍桌子,并没有起到威慑宁俞的作用,还把自己手弄疼了。
几个公主看戏,宁怡被宁霜拉住了手,动弹不得。
宋文桢擦了一把冷汗,思忖再三还是张了嘴:“五公主,该上课了。”
“轮得到你来插嘴?”宁柔这才转头看清宋文桢的脸,“是你?”
宁俞发现她的表情变得微妙,居然有一丝难为情?
“五姐姐,你喜欢那就让给你坐。”宁俞“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宁柔条件反射一般朝后退了一步。
那天也是这样,刚开始死活不给,后来宁俞态度一转,把锦缎给了她,后来回宫身上就开始起疹子发痒。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宁柔气势瞬间全无,还跳到宋文桢身后躲着:“罢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让你坐。”
宁俞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以她母胎单身十八年的“经验”来看,要是没猜错的话,宁柔保不齐对宋文桢有什么非分之想。
所以当她故意在宁柔面前对宋文桢挤眉弄眼的时候,宁柔又直接炸了。
“宁俞,母后宽容大度,让你来是读书习字,可不是让你来玩耍的。别让我揪到你的错处。”好一副嫡姐风范,敦敦教诲令人感动。
宁俞低着头:“是,小俞明白。”
该死的胜负欲熊熊燃烧,宁俞还想了一遍,要是她真的阻止了宋文桢黑化,最后落在宁柔的手里,她岂不是要哭死?
宁柔对宋文桢有意思?她记得书里没写过这条线。
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宁柔啊!
把原主推下台阶,让她痴傻的元凶!
就是这个念头一下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导致宁俞都没认真听课。
呆滞无神的眼睛格外显眼,宋文桢时不时觑她一眼,还是老样子。
宁柔顺着宋文桢心不在焉的眼睛看去,一下就拧紧了眉头,不过她却没有出声,而是转头和宁霜对了一个眼神。
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企图。
虽然说冯昭仪昨天被皇后治得很惨,不过也不耽误宁霜这会儿和宁柔合起伙来对付宁俞。
由于宗阳学只是单独给公主们开设的宫殿,所以还算自由,宋文桢也不停歇,在宁俞发呆转笔的情形下,讲完课就说可以下学了。
宁俞别的没听清楚,“下学”两个字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条件发射就开始收拾东西。
撞上宋文桢的眼睛,还点点头招呼着再见。
当公主就是好,没作业写。
宋文桢轻咳一声,收了个尾:“今后我与张夫子交替给各位公主教习。”
“张清衣张夫子?”宁柔问了一句。
“是。”
“宋夫子曾经在太学是我六哥的伴读,现下又来了宗阳学,还真是巧。”宁柔想要努力攀关系的态度,落在宁俞耳朵里十分不爽。
兜兜转转也就这么大点地方。
对她那股狠劲儿,现在倒是分毫没有显现出来。
“五公主说的是,皇后娘娘说张夫子劳累,特意将我指来宗阳学的。”
宁柔脸上一僵:“宋夫子先回吧,本公主有事要和各位妹妹商谈。”
宋文桢怔楞一瞬,走前用余光瞄了一眼宁俞,而宁俞也接收到了这道目光。
他前脚刚走,宁柔就冲到宁俞面前,双手撑着桌子,脸都快贴在宁俞脸上了。
“你母妃是个狐媚子爬龙床,怎么,你也想学她的老路?”
这话她不止一次说了。
宁俞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说她可以,诋毁她母妃,不行。
宁柔狰狞地笑着,容貌像极了皇后娘娘,她又道:“你不过就是个傻子,在本公主面前装什么高深?低贱之人生出来的女儿同样低贱,你配和我们呆在一间屋子么?”
宁俞脑海里又浮现出幼时,宁柔带头也是这样欺负原主的,语言攻击加上行动攻击,原主从来都自卑、害怕,见到宁柔是灵魂上的恐惧。
所以身处宗阳学,她再度这样做的时候,宁俞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怡年纪小,有些怯怯地张口:“五姐姐,七姐姐不是傻子。”
宁柔还没说话,宁俞先安慰道:“无妨,傻不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暗指宁柔没眼睛罢了。
大皇子不学无术,皇后娘娘一心扑在凤位上和六皇子宁殊上,说起来宁柔变成这幅模样和皇后脱不开关系。
她将亲生女儿做刀使,她的故意纵容,宁柔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
宁柔看着宁俞的脸,眼睛里像要喷火一样,只是挥了挥手,一个宫女冲上来控制住宁俞的双臂,另一个伸手捏着她的脸,手下不知道在做什么,宁俞只觉得钻心的疼痛。
宁柔笑得畅快无比:“母后替我出手将冯昭仪宫里的花都剪了,没道理你这个小贱人是漏网之鱼。”
宁俞只觉得脸上又痛又辣,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却逃不出她的禁锢。
在场之人,除了宁怡眼睛里带着怜悯,其余几人都是看戏的模样。
宁俞现在有点后悔,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宁柔这么疯!竟然直接在宗阳学就开始动手。
疯子疯子,比她母后还要狠毒。
宁俞眼泪都止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这张脸都要毁容了。
还是宁怡伸着小手跑到宁柔眼前,道:“五姐姐,七姐姐是父皇发话来宗阳学读书的,要是她的脸伤了,父皇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
“你拿父皇压我?当初她傻了父皇都没追究我!”
“可是今时非同往日,不但淑妃娘娘待见,就是姑母也让我母妃多多照顾。”
提起大长公主,宁柔脸上才有一丝害怕的神色,见宁俞脸上已经红肿,至少半月不能出门见人,这才缓缓抛出一句:“妹妹犯了病,还是回宫歇着吧。”
她带着一众人离去,宁怡站在宁俞面前委屈巴巴的模样:“七姐姐,我去唤你的婢女进来,还是先回宫去找太医。”
她说着掏出放在胸前的一块小镜子,递到宁俞的眼前。
……
宁俞想直接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