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用手撑着头,不禁在内心感叹,自己还挺忙的,不仅要一门心思接近宋文桢,还要时刻提防着小人。

不过今日宋文桢的反应来看,上回在太学的事他应该没有记恨宁俞,甚至于可以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宁俞又有点纠结,在宗阳学吧的确能拉近距离,只是作为六皇子的伴读,当然和公主夫子比不了。

要是没有意外,宁殊今后登上皇位,宋文桢作为伴读身份必定水涨船高。

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宋文桢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大反派的?!

可她不敢去赌,赌错了就是满盘皆输。

越是如此,她越不想看见宋文桢黑化,而作为让他黑化的源头,就是皇上。

宁俞一把抓住了周雪竹的手腕:“母妃,这后宫嫔妃约莫有多少?”

“不知,我在平长殿好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你说,这两年,父皇还会不会纳妃?”

周雪竹强忍住尴尬,还是回答道:“倒也说不好。”

以皇上好色的情况来看,还有历年以来的后宫佳丽无数,还真说不准。

宁俞又问:“父皇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长相、性情、厨艺……?”

周雪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宁俞突然问这些话,但还是努力地回忆:“我正得宠的时候,这后宫的女子什么样的都有,皇上喜欢生得好看的,所以个个都出挑。”

宁俞叹了一口气,这问了不是跟没问一样,她也知道皇上好色。

“小俞问这些做什么?”

毕竟宁俞对她这个父皇从不感兴趣,还一门心思的不想接近。

还不是为了宋文桢。

宁俞默默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突然想起,所以问一句罢了。”

“父皇都送了些什么东西来?”

周雪竹以为宁俞还是小孩性子,姑娘嘛,有哪一个不爱美,所以当即就让宫女们将宝贝拿出来。

珠宝、夜明珠、绸缎、发饰……应有尽有。

“出手还挺壕气,不过无事献殷勤……”宁俞挑了挑眉毛,有些不屑。

皇上的套路就像是现代社会的海王,还是特有钱有时间那种。

他看出来了周雪竹的不愿意,所以从另一方面下手,硬的不行换软的来。

“这几年呆在平长殿,父皇知道,但是装作不知罢了。”宁俞嘲讽一笑,脸颊开始发疼。

周雪竹低低应了:“我明白。”

“不用担心母妃,我会看着办。”

宁俞很满意她这个通透的态度,并打定主意要出宫一趟,面对面地会会大长公主宁茯,也就是她的姑母。

她脸生疼,所以午膳也没怎么吃,就用了点粥水还有小菜。

正准备躺榻上小憩的时候,华心花容失色,对她说皇上来了。

与此同时,周雪竹也匆匆忙忙出了大门迎接。

宁俞摸了摸自己还肿胀的脸,没吭声,又倒在了床上。

华心焦急得要命:“公主,就连冯昭仪都出来了,您怎么还躺着。”

“你看我这张脸,要是出去那不是吓了尊驾。”话是这么说,宁俞心底乐开了花,恨不得在床上来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

想什么来什么,她本来还愁着怎么样才能让皇上看见这张脸,一定要是不经意间,然后她再塑造一个受了欺负却不说的乖巧女儿形象。

千万不能上赶着去,就是要等皇上一问二问再不情不愿地出去接驾。

宁俞满足地躺在床上,愣是没动弹一下,还不忘发号施令:“华心,去瞧瞧什么情况了。”

华容也有点急切,她宫中这么几年,还没有遇到过皇上前来不去接驾的公主。

“公主,要是皇上降罪可如何是好?”

“他不会的。”宁俞信心十足。

毕竟上午刚送了宝贝来,这会儿到玉春宫也是冲着周雪竹,宁俞有恃无恐罢了。

华心再回来时,慌张的神情依旧挂在脸上:“公主,皇上没去冯昭仪殿里,直接来了咱们潇月堂,让您出去瞧瞧呢。”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去。”

“我……我不敢说。”

宁俞也不为难她,指了指华容:“那你去,装得委屈点,让他瞧出点端倪。”

“对了,刘太医来过的事情也要提一嘴。”

皇上要真是有心见她,那么就在他面前告上一状,若是无心,这“父皇”今后也是无用之人。

宁俞在床上打着小算盘,皇上坐在厅堂一脸不悦:“今日不是去过宗阳学了?都学了些什么?”

周雪竹心头突突直跳,宁俞怎么也叫不出来,皇上又在这里施压,受伤的事情也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也只能默默在心头来一句:还不是你的好女儿,让小俞成了这幅模样。

不过脸上还是假意笑笑:“小俞几年没有读过书了。”

不得不说,周雪竹说话还是有那么几分聪明,试图勾起皇上的愧疚之心。

果不其然,皇上脸色变了一变:“你做母妃的,该好生教导。”

“臣妾遵命。”

这时候华容眼睛泛着红,踏进门槛就直接跪了下去,朝着皇上行了个大礼:“拜见皇上,公主她身子不舒服,膳前刚叫了太医过来诊治,现下也起不了身。”

“哦?”皇上望向周雪竹,问道,“怎么没和朕说?”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去理会小俞,不过是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如果这话是别的嫔妃说的,兴许皇上会觉得是阴阳怪气,偏偏是周雪竹嘴里说的,再配上她那泫然欲泣的神态,温柔得要命,皇上怜爱都来不及。

“是哪里不舒服?”

华容回道:“公主脸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子给咬了。”

“太医来瞧过,说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好,也不知道这张脸能不能保住。”

听完这话,皇上大惊:“走,去瞧瞧。”

华心扒门缝候着,所以当一行人还没走到宁俞房间的时候,她手指点了点茶水,往眼下抹了抹。

接着外头就响起小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声音拉得老长。

华心去开了门,宁俞不为所动,甚至还翻了个身,用脸对着墙壁。

周雪竹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便朝皇上道:“小俞不敢见人,怕扰了圣驾。”

宁俞听得直点头,终究还是母女连心。

毕竟男女有别,皇上也没冲到榻前去,在门口轻声道:“小俞,听说你身子不适,父皇特意来瞧瞧。”

“父皇还是回吧,小俞这会儿见不得人。”

皇上皱紧了眉头,隐隐有要发怒的预兆。

周雪竹赶紧接话:“我见了那张脸都怕得很,皇上还是不要看了。”

“朕倒要瞧瞧有多么可怕,让她起身!”皇上退了出去,却立在门口不走。

能让他屈尊前来看望的公主,屈指可数,宁俞还给他摆着架子,自然让这个上位者恼怒不已。

周雪竹看了看他的神色,进屋轻轻推了推宁俞,贴着她的耳朵道:“既然都来了,就让他瞧瞧,五公主下手那样狠,你躲着做什么。”

“等会儿,不急。”宁俞说着慢吞吞地起身,大声哭诉道,“母妃,我脸真疼。”

反正门关着,皇上只听得见声音看不着人。

“母妃,我也不是故意不想见父皇的,只是这幅模样我都想一头捂进寝被,哪里能面圣?”她委屈巴巴地说着,示意华心给她换件外衣,要素净些的,配上这张脸才有“惊艳”效果。

周雪竹接收到了宁俞的眼神暗示,也哭哭啼啼道:“李医正说要好些日子才能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样。”

母女俩都是戏精,在皇上耐心要耗完的时候才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