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定下成亲的日子之后,潇月堂可谓是鸡飞狗跳,就没有一刻安静的。
宁俞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好好歇着,可每次都是刚一隐身,就有宫女喊着“庆和公主”,她不得不露面。
陶婕妤也天天往淑妃宫里跑,两人忙得脚不沾地,事事亲力亲为。
宁俞这亲事打着冲喜的名头,不能过于奢侈引人口舌,又不能太过简朴,丢了一朝的脸面。
所以两个娘娘也算是操碎了心?。
十一月初三,玉春宫的各个角落都已经贴上了大红的“囍”字,是淑妃亲自带人来贴的,冯昭仪即便有些怨气,也不敢发作。
这几?日的雪势头依旧不减,一阵一阵地挑着晚上下,早晨起来像是厚雪封了房门,说一句滴水成冰都并不夸张。
一批一批地太监入后宫扫雪,忙不过来的时候,前?朝侍卫也未能避免,干起了扫雪的活计。
宁俞看着这些,心?底越来越沉,她一心?想偏离原著剧情,但是好像都没能避免,这是她觉得最痛苦的事情。
听说六皇子亲自去了太都,带了许多粮食还有衣裳,太都府尹被抓了起来,而那里颠沛流离的灾民也都填饱了肚子。
说起来算是喜事,只是另外好几座城池乱民暴|乱,皇上派了人去镇压,还不知如何?了。
种种迹象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唐玉巧在这一日午后入了潇月堂,看起来脸色憔悴不少,她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见了宁俞便道:“好在是赶出来了,没日没夜的,好几个绣娘说脑子都有些糊涂了。”
趁着几?个宫女将喜服拿出来的功夫,宁俞便问道:“绣娘都去忙活我的嫁衣了,给?灾民的衣裳谁做?”
“早前便已经备好了许多成衣,给?灾民的衣裳还请了宫外许多绣娘进宫,这会儿天寒地冻地,她们也失了谋生的手艺,入宫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宁俞这才放了心?。
只见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嫁衣拿在手里,红色的交领襦裙,外头披了一层流光似的衣衫,明艳又不失高贵,波光粼粼像是海面,领口和袖口都用金色的细线收了边角。
宁俞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触感十分柔软。
唐玉巧替她宽衣:“一大早收了最后一针便给公主送来了,公主快试试。”
宁俞发誓,她活了这么些年,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来穿这么一身定制的嫁衣。
她幻想过自己穿白色婚纱,就连要什么样式的都想好了,现在这贵重的喜服摆在眼前,她突然有一种惊吓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唐玉巧看宁俞一愣一愣地,和华容一起摆弄着她的身子,不一会儿功夫便穿戴好了。
宁俞只觉得身子有些沉,这衣裳看起来轻飘飘地,居然穿在身上这么重!
结个婚还真不容易。
华容把她拉在铜镜面前,镜子里的女子换了身衣裳,气质都变了个样儿,像是长了两岁。
宁俞低头看着自己,喜服倒是合身,长短大小都合适,宫里绣娘的功夫的确没掺水分。
华心赞道:“咱们公主这身段就是好,穿上嫁衣就是新娘子了!”
唐玉巧满意地点点头:“的确好看,七公主撑得起这嫁衣。”
“宋文?桢的喜服呢?”
“已经让人给?宋大人送去了。”
“是什么样儿的。”
“自然是和公主的嫁衣一起做的。”
宁俞抬起手转了一圈:“这嫁衣穿着可会冷?外头这样凉。”
“会给?公主在轿子里备上裘衣,下了轿便往屋内去,炭火烤着不会冷的。”
宁俞也觉得自己问了废话,她能想到的,那么多出谋划策的人也能想到,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就是有点紧张,没事儿找事儿想说些话。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她又觉得无趣,把嫁衣脱了下来:“唐思司衣辛苦了。”
“公主辛苦,明日还要累上一场,不过简办,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宁俞也高兴,成亲跟耍猴儿似的,坐着一堆虚情假意的人,她还要给?她们表演假笑,想想就累得慌。
早结束早解脱。
唐玉巧又把盖头、绣鞋一同给?宁俞试了一试,确定下来都没有大问题之后,她才匆匆离去。
华容将东西都收了起来,道:“明日成亲肯定会累,今晚公主早些睡,养精蓄锐。”
“对了,不是说今日宋文?桢要送纳彩礼来?到了么?”
华容摇摇头:“奴婢不知。不如让华心去瞧瞧。”
华心闻言也道:“那我去打听打听。”
得了宁俞的首肯,华心便往外头去了。
华容看宁俞有些坐不住的模样,便安慰着:“别的公主成亲都是出宫建府,咱们还能在宫中住上两年。”
“你说得对,我就是总觉得眉心?突突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公主是紧张了,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要是明天能出太阳便好了。”华容扒着窗户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宁俞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书里写是死了好多人才停的,现在看来也八|九不离十。”
华容没听清,转头问道:“公主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约莫还有小半月。”
“看这样子,小半月能停都是好的。太都那里有六皇子坐镇,原本是最严重的地方,现下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其他地方动乱还未歇。”
“前?朝这么多大臣,就没有一个给父皇出谋划策的。”
华容下意识往门外望了一眼:“公主还是小声些吧,女子不得干政,咱们说这些也是无用。”
宁俞玩着手里的茶杯:“说说又无妨,父皇半灌水响叮当,出了事还不是要求姑母,反倒又看不起女子。”
“公主……”华容对宁俞没办法,虽然皇上确实是她说的那副样子,可她不敢接话啊。
宁俞歪着头,脸色恹恹,看来这剧情是必定要走的,皇上因?为雪灾失去民心?。
也在为后面宋文?桢黑化?做一个铺垫。
她阻止不了。
“对了,遥宁宫打扫得如何?了?”
华容去看过两回,闻言便道:“里头摆设都还是大长公主未出嫁的模样,早前每隔三日便有太监去洒扫,所以简单收拾一番就已经很明亮。”
“淑妃娘娘着人放了新的被褥还有桌椅,按照份额来算的,一样也没少公主。”
宁俞又想起周雪竹,那张脸长得就很好欺负的样子:“那就好。只是住进遥宁宫,母妃孤身一人要无趣许多了。”
“都同在宫里,公主让人抬了轿子便能来走一遭。”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谈着,不一会儿华心便回来了,十根手指头都冻得通红,活像红肿的萝卜。
宁俞让她站在炭火前烤火,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忙不迭道:“公主,皇上让人开了正东门,这会儿一批一批的纳彩礼正从东门往遥宁宫搬呢!”
说完她又放低了声音:“您和宋公子成亲算是头一份儿,住在宫中,皇上兴许是要补偿的意思,给?宋夫人亲自赐了诰命。”
“二品夫人,多大的荣耀,也算是沾了公主的光。”
被封的命妇除了比其他夫人地位要高一些以外,今后出入后宫也不必提前?递牌子。
提起宋夫人,宁俞心?里还有些发憷,本来按道理?成亲前该见一面的,只是这次不同,要明日成亲才能见到了。
华心没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道:“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宋夫人,瞧着很是和善。”
宁俞没接话,问:“你看见宋文?桢了么?”
“没见着,皇上召去谈话了,奴婢总不能往皇上身边凑,让别人知道了,觉得公主多掉价。”
“嗯,该是如此。”
正说着话,周雪竹从门外进来:“今日也冻得慌,你让华心去东门了?”
宁俞拉着她往椅子上坐,嘴里应和着:“是,我想着早前说宋文?桢要送纳彩礼来,让她去看一眼。”
周雪竹嗔怪道:“怪不得,我说方才见那个丫头鬼鬼祟祟地有些像华心。”
“母妃何?时去的?不是在和淑妃娘娘商讨明日的膳食。”
“皇上让我们去的,皇后也在,脸黑得跟什么似的,愣是没笑一笑。特别是皇上给?宋夫人赐了诰命之后,她差点儿没绷住。”
宋太傅本来就是大员,给?她夫人赐个诰命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皇上挑了在今日,难免让皇后心里有疙瘩。
这不是就是在敲打宋家,七公主是皇上喜爱的女儿。
一向不争不抢的周雪竹现下也舒畅许多:“她又何必如此,让人看了笑话,本来现下天灾,私人恩怨也该放下了。”
宁俞没办法跟她说,皇后就是小时候被压抑得久了,乍一有了权势地位,就膨胀得巴不得什么都收入囊中,谁也不让。
偏偏大长公主和自己就像是钉子,皇后眼底连一粒沙也容不得。
“好了,不说她。我赶着来是要跟你说说明日的情形。”
“除了派遣出去的六皇子和镇压灾民的几?位大臣,其余朝臣皆会悉数到场,在前设宴,穿上喜服由姑姑领着走上一圈,皇上会带着你和宋文?桢去烧香祭祖。”
宁俞表示明白,毕竟这婚事就是打的冲喜的名头,嫁衣沉甸甸地,穿在身上都像要矮了几?公分。
她淡淡叹了一口气,周雪竹又道:“母妃身份低微,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拜过天地、皇上皇后,便要送去遥宁宫中,你万事多长心眼。”
宁俞点头:“有这两个丫头跟着我,我也不傻。”
周雪竹顿了一顿:“淑妃娘娘和陶婕妤的意思是,你们年纪尚小,还是……还是先分床睡。”
宁俞脑子一懵,成亲的事说了这么久,她还完全没有想过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