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在怡泉宫和淑妃你来我往,最终口水都快说干了,都没能动摇淑妃决绝的心。
最终还是有宫人着急忙慌地来:“娘娘、公主,周才人被抓走了!”
宁俞一下慌了神,瞪着眼睛问:“你说什么?”
他不敢看宁俞,而是朝淑妃道:“六皇子带着三千精兵回来,一些朝臣已经开始动摇,而皇后娘娘把周才人抓在手里,以此威胁宋大人。”
“人在何处?”
“在太秉殿外。”
宁俞捏紧了拳头,转身就往外跑,淑妃带着一群人也浩浩荡荡跟了上去。
这时候月亮依旧被乌云隐盖,火把、灯笼却并不输于月色,太秉殿里外都灯火通明。
夜晚的风甚凉,吹动衣诀翻飞。
一左一右两队人马,刀剑已经出鞘,随时都有可能厮杀起来。宋文桢双手交于身后,眼睛里满是疲惫。
赵瑾元站在身侧咬牙切齿道:“文桢,皇上已逃,只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江山唾手可得,你还在犹豫什么?”
中书令年纪稍长,犹豫了一会?儿也劝:“六皇子当初是民心所向。”
他已经站在了这一头,就只能为宋文桢去考虑,这个决定当初定下的时候,便没有反悔的机会。
宋文桢的眼神落在周雪竹身上,她被两个太监反手按住,旁边站着的是有些癫狂的皇后娘娘。
最后,他看向宁殊:“你可知你生?母是谁?”
不轻不重?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落在宁殊耳朵里。
而在场的大臣也都迷惑不解。
皇后怒目而视:“宋文桢,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贼子,还是少来蛊惑人心。”
宋文桢连个眼神也没抛去,继续道:“当年大皇子不学无术,这颗棋被皇后抛弃,周才人恰好怀有身孕,又诞下双生?子……”
“住口,你给我住口!”皇后伸出手指着宋文桢,接近疯狂。
宁柔劝道:“母后别着了他的伎俩。”
可越是这样,宁殊越是狐疑。
他早就在年前便着手开始调查此事,心中疑虑万千就等回宫再查,而今日宋文桢这番话又勾起了他好奇的心。
宁殊刚要开口询问,皇后像是猫儿被踩了尾巴,紧张得要命,当即便下令:“皇上死于乱臣贼子手下,将这些他们全都抓起来!”
宁至被禁军抓在手里,闻言惊恐地抬头:“母后!母后救我……”
这声音被刀剑碰撞的声音所淹没,没有一人理会?。
就连他一直护着的宁柔,也不过是匆匆看他一眼,便径直转过了头。
皇后觑了一眼披头散发的周雪竹,心一横道:“将她推出去。”
宁殊皱眉:“母后不可。”
“宋文桢犯上作乱,她是宁俞那个贱种的母妃,本就该死,有何不可?”
宁殊嗫嚅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宁柔添油加醋道:“六弟还是妇人之心,太过于怯弱了些。”
皇后笑道:“难不成你还真信了贼人的信口雌黄?我辛苦养育你十几年,比不得他人胡诌不成?”
宁殊没有理会?,心里想着宋太傅辞官回乡一事,还有宋夕灵惨死。
宋太傅一直以来便是他的教习先生?,宋文桢侍读,对于宋家,他始终觉得有所亏欠。
两人僵持着,飞燕上前来劝道:“娘娘,咱们还是先退吧,叛军来势汹汹,宋文桢身上还有鱼符!”
皇后这才发现对面以压倒性的力量冲上来,她遥遥望着宋文桢,只恨当初没有将他扼杀在摇篮里,才造得今日结果?。
鱼符一半在皇上手里保管着,而他落荒而逃也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显而易见鱼符早就不知所踪。
皇后想了一会?儿,手指甲都嵌入了肉里去:“淑妃那个贱人,竟是连鱼符也偷!”
宁柔搀扶着皇后,心里也暗恨,父皇居然没带上她逃走。
灰头土脸的侍卫将母子三人护在中间,他们一直往后退着,而宋文桢这头的禁军步步紧逼,并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血腥味飘在鼻尖,还有刀剑交锋的声音,让人心神不稳。
宁殊心道不好,道:“母后,那些朝臣积怨已久,而父皇还甩了手逃跑,咱们赢面微乎其微。”
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住口!到这时候了,你要做的便是收拢人心,他宋文桢名不正言不顺,你在怕什么?”
宁柔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皇后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得将宋文桢和宁俞拆骨剖腹,活活吞了。
还有那个软弱的皇上,更是令人生厌。
说到底宁殊连夜赶回来,她尚抱着一线生机,只要将宁殊扶上皇位,她当上皇太后垂帘听政,到那时要收拾谁还不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却算漏了宋文桢这样厉害,竟暗地里结交了几十位大臣,居然都为他所用!
明明是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然而无人发现,任由他一个太傅之子搅动风云。
她在后宫手段了得,最终反倒要像皇上一样狼狈不堪的逃。
“外祖父在何处?”
皇后脸色一沉:“宋文桢早就将你外祖父抓了起来。”
没等宁殊说话,她又指着周雪竹道:“不杀她也好,留着待会?儿还有用处。”
他们最后退在了朝远宫中,周雪竹的脖子上一直架着一把刀。
皇后满脸阴郁,而宁柔也缩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遥宁宫外把守之人里三层外三层,皇后攥着帕子恨道:“你那好父皇带着陶婕妤跑了,连个侍卫都没留下!”
“儿臣知晓。”宁殊不太愿意提起皇上,那个软弱而又昏庸的父皇。
皇后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道:“你姑母呢?宫中发生?这样大的事,她能不知道么?”
“我往宫中来,已经派人去公主府报信了。”
不过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并没有丁点儿消息。
按理说,宁茯要出手不会?等到现在。
皇后一拍身下的红木椅,浑身都在发抖:“你姑母在宫中眼线众多,没理由到这时候了,还按兵不动。”
宁殊倒不大气愤,他理了理衣襟,道:“我听说边关泥石忽然塌陷,伤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姑母的两个儿子。”
皇后一怔,怒道:“你在怀疑我?”
“不敢。”宁殊这不痛不痒的态度,让皇后冷笑一声。
“你真以为宋文桢会放过你?你父皇和大皇兄将宋夕灵逼死,而你又是最强劲的竞争者,他真的会?心软不成?”
宁殊一举一动恭恭敬敬地,可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并不规矩:“听闻其中还有母后的手笔。”
“前朝后宫向来分得清楚,而宋夕灵又待字闺中,倒没有前来面见父皇的道理,怎么会?这样巧,母后带着她就变到了父皇的跟前去。”
皇后愣住,而一旁安静的宁柔此时摔了手边茶杯:“宁殊,这就是你和母后说话的态度?”
“父皇已然将我们抛弃,连这皇宫都抛至脑后,宋文桢是造反,你难道要将这江山拱手让人不成?”
宁殊未语。
宋文桢带着人来的时候,由赵瑾元率先上前喊话:“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皇上昏庸无度,治国无方,已然不见踪影,还不如束手就擒,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皇后站起身来,宁柔将她拦住:“母后,让我去。”
“你去?”
“我先去,若是不成母后再出马。宋文桢要的不就是父皇和大皇兄的命么?”
皇后默了默,点头:“去吧,万事小心。”
宁柔站在熟悉的台阶上,望着门外乌压压的人群,还有刺得人眼睛发疼的火把,她让人开了宫门。
“宋文桢,本公主和你谈谈。”
宋文桢拧眉,朝后退了一步,赵瑾元略带讽刺接话道:“东兴朝已经亡了,六公主。”
宁柔盯着宋文桢:“你要的不就是父皇和大皇兄的命么?”
“大皇兄已经在你手里,而我知道父皇往哪里去了。”
宋文桢捏了捏眉心,嗓音略带沙哑:“你想要什么?”
“我要宁俞的命。”
“不可能。”
宁柔掐着手心:“那你可对得起宋夕灵的在天之灵?”
宋文桢呼出一口浊气:“活人比死人重?要,她会理解我的。”
宁柔一时哑然,满脸写着不敢置信,她眉心突突跳,狰狞着拉出门后藏着的周雪竹:“既然如此,那这个活人重要么?”
宁俞到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么一副景象,她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太秉殿扑了个空又匆匆往朝远宫来。
“住手!”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宁柔勾起嘴角一笑:“拿你的命换你母妃,如何?”
她本来就是存了私心,眼看皇后已经趋于下风,还不如趁着现在手里有周雪竹,狠狠地从宁俞身上刮一层肉下来。
周雪竹披头散发,脸上沾染了灰土,她倏地抬眼:“不可!”
宁柔把刀往前送了送,就这么盯着宁俞,逼她做出选择。
宁俞提着裙摆往前走,此时她十分冷静:“母妃要是伤了分毫,我要你拿命偿。”
“上次是我错算,让你苟活了这么久,若不然还轮得到你站在这里大言不惭?”
宁柔让宫人扔了一把剑到宁俞脚下:“现在你自刎于我眼前,我便将你母妃放了。”
宁俞没捡,回头望了一眼宋文桢,一步步朝宁柔走去:“你和母妃又没有仇,放了她吧。”
宋文桢目光深邃,盯着宁俞的背影像要盯出个洞来,一刻也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预防针,正文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