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融一大早起来就看见祝半雪在工作台边上了。他接过一杯温水慢吞吞地喝着,“半半今天不用上课么?”

“今天周六”,祝半雪应道,同时她手上的零件“啪嗒”一声嵌合上。放下零件,她站起来扭了扭酸软的脖颈,往厨房走去,“我给煮了玉米,吃了再去厂里呀。”

“啊,好”,祝融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才七点半,时间还早。

等她爷爷吃得差不多,祝半雪把做好了的零件一一打包给他。

“爷爷你下班回来的时候问主管拿多五十个中级零件吧”,她叮嘱道。

祝融吃完最后一口玉米,喝了一口水,“这么多?我们做得完么。”

“可以的,我的手速快了一些”,祝半雪笑了笑,小梨涡深陷。

“那行,我们半半真能干!”祝融瞬间感到欣慰。

自家孙女私下做零活都比自己在厂里收入高,他半点不担心她的将来了。老祝家的女儿棒棒哒。

待祝融出了门,祝半雪才又埋头在工作台里。

师倪昨晚没能和祝半雪视讯通话,她一睡醒就去仔细梳洗了一番。

看了看镜子里的人,嗯,美美哒。一想到昨晚祝半雪的冷淡,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身上的睡衣不够性感。一转身,她就往衣柜走去。折腾了二十几分钟,她才选出一条自己觉得满意的睡裙来。

颜色鲜艳显得有活力,款式不算花哨,衣料不是全新,这才能显得好看又不刻意,就是一副家常的表象,完美。

换上它,又特意捋了捋发丝,让它们自然垂落两肩侧,露出整个锁骨和秀美的脖颈,清了清嗓子,她才满心期待地拨打祝半雪的星网号。

“嘟……嘟……”

“嘟……嘟……”

“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她难以置信地蹙了眉,不信邪地又继续拨打。连续五次拨号,都是用户在忙。

师倪:“……”

祝半半你被我逮到就药丸。

她瞬间失去了兴致,冷漠着脸换回衬衫和牛仔裤就下了楼。师明伟昨日在莫姨那边的行为,师倪已经知道了。加上机甲制造直播真人赛的事,她决定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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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响了好几次,祝半雪是知道的,期间,她为难地抬眸看了两眼,末尾还是选择把零件先做完。

那改成了《YouBelongtoMe》的提示音,让她的小心脏莫名紧张,压力无形增加了一成。

债务悬在脑袋上,有了对象才不过一两天,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要大变样了。

咸鱼,不再是“美德”。

随遇而安,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指尖忙碌着,精神力也高度集中,她渐渐忘却了周遭的事情直至两眼有一霎黑,她才停下动作。

大半天维持一个低着脑袋的动作,脖颈承受的重力压迫得血液循环不良,她差点儿两眼一抹黑。

“呼……”,祝半雪阖上了眼皮,脑袋挨在椅子的椅背上,太阳穴微微刺痛。

她塌了塌肩,脑海里反复做着那道减法的算术题:1482000-3500(Omega补贴)*N月-2000*N(老祝家减去日常开销每月还债金额)-5000*N(零活收益里面减去必要的食材可还债金额)……

个人终端这时又响起,她立马坐直了身子。怕是师倪拨打的视讯,她连忙站起来朝远处的镜子照了照,确认过还算好看才按下了接听。

“你好,请问是祝融的家属吗?”

闻言,祝半雪心里头咯噔一声,有些无措,“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们这里是妮维机器人零件厂的,你爷爷今日替班弄伤了手,现在正在西部中心医院诊疗。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祝半雪小脸一白,瞬间推开了椅子,快速把终端戴到手腕,“方便的,我马上赶过来。我爷爷他还好吗?你们能够帮我陪他一下吗?”

那声音都带上了颤意,微露惊慌。

“可以可以”,对方松一口气,“经修复舱治疗,目前没有大的危险,就是可能日后有点儿小问题。”

“你先赶过来吧,我们当面谈谈。”可能是藏着话,对方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的,我随后到。”祝半雪忐忑应道,马上飞奔出了门。

她心急如焚又惶恐害怕,一路上搭乘的是特快列车,提心吊胆地赶到了西部中心医院。待找到了祝融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病床上笑得慈祥的老人,她募地眼眶一红,无声哽咽……几秒后,强迫自己在门口边上把眼泪憋回去才走进去病房里。

陪在祝融身边的年轻人穿着他们厂里统一的工服,祝半雪朝对方颔首道,“是您联系的我吗?有劳了。”

祝融热情地给她介绍道,“半半呐,这就是我们车间的李主管啦。我们经常说起的那个。”

“李主管好”,祝半雪这下给对方鞠了个半躬。

“别客气别客气”,对方扶起祝半雪,脸上不意外地,明显有一点儿难色。

祝半雪没多问,着急先给祝融检查,确认他只是伤了手才缓了过来,松开了的手心满是掐出来的指甲印。

“都说了是小事,李主管他不放心非得让你跑一趟。辛苦我们半半了”,祝融抬起满是茧子的手摸了摸祝半雪的脑袋,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蛋感到十分心疼。

李主任适时插话道,“家属来一趟听听医嘱也是好的。你这手有些问题,总不能不让家里人知道。”

“上了年纪,哪里没点问题。就是怕是要给我们半半添麻烦了。”祝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示意李主管尽管坐下,别站着。

对方沉默了一瞬,显然对祝融的家里境况十分了解。毕竟那些零活,也是经他的手给祝融的。

像是挣扎了一下,对方劝慰道,“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和您孙女去听听医生还有没什么叮嘱。”

闻言,祝半雪拍了拍祝融的手,跟着李主管出去了。

走到走廊的角落里,李主管看了看默默跟着的祝半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才解释道,“待会医生那边的叮嘱,你可以好好听听。”

“我这边,是厂里的事要和你沟通一下。”

祝半雪脸上没有表情,双眸却是澄澈非常,点了点小脑袋。

显然没料到祝融的孙女不过还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学生,对方忽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他还是咬着牙说道,“虽然你爷爷的手腕修复过,但是恐怕恢复不到以往的灵活度。”

“你明白我意思么?”对方说着,自己都有些烦躁了。

祝半雪瞪圆了眼,“可以问下,我爷爷在厂里发生了什么吗?”

李主管挠了挠头,干巴巴地解释道,“今天有个做零件切割的请假了,你爷爷给安排到岗上替班。由于换了一批零件,那切割机的速度和以往的有偏差,交接的人却没说清楚。”

“他的手腕被……”

“操他娘的”,他忽地咒骂了一声。老祝不过是个质检员,拿着最低的月薪。那些生产线上的经常让他替班就算了,连这种中危岗位,有明确人员健康标准要求的都蒙人,简直,简直……

话未尽,祝半雪却是懂了,霎时就眼泪掉了下来。她脑海里立马就想象到了当时的场面,难怪,难怪她爷爷刚才不自觉地就会摸自己的手腕。

祝半雪一哭,李主管有些慌了,走廊人虽少,还是会有个别人路过。

“现在的医疗水平,修复舱还是可以的。他的手腕痊愈得很好,不影响日常生活。”

“由于从厂里送人过来还是花了些时间,有些神经末梢,少部分已经死了。此外,身体指标检查过,没啥大问题。”对方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些。

祝半雪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仍旧点了点脑袋示意知道了。

这人再次叹了口气,提醒道,“因为这次替班是私人安排的,厂里压根找不到记录。若是想追讨医疗赔偿,怕是很难。闹大了,可能连质检的工作都会丢了。”

“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对方说道这里,没再往下说了。那些零件私活,也会受到影响。

祝半雪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掏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哑着声音应了句,“好的,我知道了。辛苦李主管跑这一趟了。”

“也没啥,老祝毕竟是我车间的人。治疗费是用的工伤,你去和医生谈谈吧,恢复下情绪再回来。”

“厂里还有事,我回去和老祝说几句就先回去了。”

“好的,辛苦您了。”祝半雪哽咽回话道。

这人说完话,无奈地看了祝半雪一眼,转身就往病房走了回去。祝半雪一时没忍住,泪珠子像断线了似的掉落,她赶紧转身往厕所跑了去。

几乎用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她才好点了,给自己洗了把脸,确认过眼睛和鼻子微红以外还未肿起来,才朝着医生的办公室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明琴使了一点坏,小可爱都炸毛了。今天祝半半这么惨,喵在猜泥萌会不会寄刀片,嘤。

新封面好看吗,喵自己做哒,邪恶仰天一笑.jpg。改了文名和封面,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