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睡饱了,白天再想睡着也没那么容易。两人将剩下几幕对手戏都对过一遍,抬头看眼表,连午饭时间都没到。
韩俞之闲得蛋疼,又不能真让陆离给他揉蛋,想到陆离那可怜巴巴的青铜段位,干脆爬起来拉着人打游戏。
陆离没什么意见,很配合地登录游戏。
韩俞之有好几个小号,为了照顾陆离的段位,特意开了个段位最低的。就着还得先费点儿时间,让自己从黄金掉到白银,才顺利组上了陆离。
“走!今天不给你带上黄金,我跟你姓!”韩俞之一套天秀走位配合连击,给对面俩人打到残血,自信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了。他悄悄瞄了眼陆离,小眼神里写满了求夸奖。
陆离眯着眼睛笑:“好啊,小哥哥带我飞呀~”
韩俞之手一抖,被对面收了人头。
“英雄,说好的带我飞呢?”陆离乐不可支,手上动作没停,该逃跑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对面俩人根本追不上。
“意外、这是意外!”韩俞之强调,努力给自己找回面子,“下一局只要你别乱跑,别跟人动手,就在旁边呆着清兵线,看我一挑二!”
其实这话真的没错,如果陆离老老实实地清兵线、别总上来帮忙,韩俞之打双排可能真的会更轻松一些。
原以为自己堂堂一个上过最强王者的高手,带一个青铜可谓是省时省心又省力,结果韩俞之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艰难地把陆离的号从倔强青铜带上了白银。
自此,韩俞之对陆影帝的游戏水平有了全新的认知。
陆离并不是操作太菜,只是总有一些特别的想法,一进地图就浪得没边,韩俞之开速度最快的司马懿都追不上他。这货逮着人就要上,兵线是什么根本不认识,再加上惯用的大乔血皮太脆,本人又经常忘记看血量,故而常常出现“打着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的结果。
韩俞之第十三次帮陆离挡刀,无比心累,觉得双排真的是带不动这人——本来好好的把人护在后面,谁成想一扭头人就没影了。
如果农药官方举办一个“让队友吐血”大赛,韩俞之觉得陆离绝对能以一己之力包揽前三甲。
然而表面上不能这么说,不但不能这么说,还得夸。
韩俞之看过他妈给他转发的各种来自论坛微博百度的帖子,见到不少情侣因为打游戏不合而分手,于是总结出了“少说话多做事”这一真理——即,不但不能总逼逼,还得积极地给他挡刀、让蓝让红让人头、为对方拥有完美的游戏体验,最重要的是自己还得负责赢下这一局。
这,才是用游戏泡对象的正确做法!
那种一直逼逼“你应该这么打的”、一局二十分钟他说了十九分钟,活该最后给他女朋友烦到分手!
以至于到了最后,陆离一个游戏白痴都看出来不对劲,纳闷地问他:“你守着个残血人头不收,等什么呢?”
韩俞之:“……”
你看不出来我在等你吗?!
其实陆离这个段位五排上分最快,但为了减少被坑的人、以及减少遇到骂娘喷子的概率,韩俞之都没敢拉陆离去打五排,宁可在三排晃悠——双排不是带不动,可韩俞之担惊受怕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觉得还不如打三排多个队友,不求能输出,只求能在关键时刻当个肉盾。
当然,作为回报,韩俞之肯定能抢先推了敌方的塔。
就算小心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是遇到了一个用嘴输出的白银。
这位白银队友不像前面几个,抱有“能赢就行”的心态。他看到韩俞之给辅助让人头,忍不住开麦破口大骂:“露娜你脑子有病是吧?她大乔一个辅助要人头有个屁用?!进来的时候看到有女的就知道要被坑,没想到能这么坑!能把大乔玩儿得这么垃圾也是醉了!上分婊赶紧滚!这么菜打个屁的排位啊!去单机匹配不行吗?在排位里瞎几把浪什么浪?!”
虽然韩俞之和陆离用的都是女英雄,但韩俞之在刚组队的时候就开麦说过话,也一直在指挥(虽然队友都不听)于是白银队友默认了那个纯捣乱的辅助大乔是来蹭分的。
听他这话,韩俞之脸色瞬间黑了,开麦想骂回去,陆离却踢了踢他的小腿,“你继续打,我来。”
韩俞之没反应过来,陆离清了清嗓子,开了语音:“不好意思,我男的。”
白银队友:“???”
这白银队友反应也快:“我靠?俩基佬?!妈的我说这局怎么打得这么累,原来是两个死同性恋!艹!”
这回大乔一开麦,白银队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队伍里没有妹子,顿时骂得更肆无忌惮,围绕“同性恋是社会毒瘤怪胎”这一论题各种生殖器满天飞。
陆离嫌弃地咂咂舌,跟在韩俞之后面清兵线,好久都没有听到如此直白的问候方式了,竟然一时间有些怀念。他透过帐篷上的透明窗户扫了眼外面,见没人在附近,便放下心来,集中精力打嘴仗。
“好狗不挡道,好驴不乱叫,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搞基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抢你人头了?你自己放跑了多少个人头怎么不数呢?我男朋友乐意给我那是他的事,轮得到你骂?我听着都想咬你一口,可惜我是回民。”
“你真是回族人啊?”韩俞之抽空问,“我记得你昨天还吃排骨了。”
露娜前期发育得好,到了中后期基本可以在这种低端局里团灭对手。韩俞之大拇指动得飞快,又收割了一个人头。
“没,我瞎说的。”陆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他稍微一停顿,白银队友又开始逼逼了。
这回那白银索性放弃操作,站在原地送人头,输出全靠嘴巴。菜鸟输出一张嘴,陆离自认也是个菜鸟,于是喷人喷得毫无负担,还比对面高级——起码他不带脏字。
“你知不知道我男朋友没揍你是因为同队有伤害豁免?不然我男朋友一巴掌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好好看看现在carry全场的是谁,是你吗?不是你就闭嘴,别骂我男朋友,来跟我比划比划。”
韩俞之被陆离一口一个“男朋友”说得耳朵发烫,下手砍人砍得更起劲儿了。
他不但要砍,还要花式砍、而且是配合蛇皮走位的花式砍,炫酷的技能特效宛如孔雀开屏,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他的风骚。
“有病?垃圾?你骂个街怎么都跟自我介绍似的?这水平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今天爹不想骂人,但一看到你就想感慨一下生物的多样性,毕竟你爸妈太会生了,好的东西都自己留着,半点儿没遗传到你身上。”
“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扔到天上三次,只被接住过两次?不然实在没法解释你这骂人都没新花样的脑子。本人只知道三鹿影响人类,没想到还能影响其他物种,我看这奶粉当个生化武器就挺好。劝你早点儿去找兽医开个药,蹄子打开手机前嗑两粒。还有,别总好高骛远,投错胎了想当人,生在地上要上天。”
“哎,说了这么半天,你哪家动物学校毕业的啊?讨人厌的学位都修到博士后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我大天/朝能出来的蠢材,加利敦大学物理系的吧?那我说中文你能听懂吗?实在不行我来段英文?你要让我学猪叫那可太为难人了,还是等科学家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翻译动物语言的机器吧。”
“你看看你这农药玩儿的,那么多角色你偏选剑客,上剑不用用下剑。老人都说‘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说对面一刀收你头你是不是不怨……”
陆离好多年没骂得这么痛快了,一时上头了点儿停不下来,但也没忘记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万一被人听出来是他本人,那#影帝打游戏喷人#可能比#影帝游戏菜到抠脚#更快爬上热搜。
在音效和中文起飞的BGM中,陆离怼人怼得越狠,韩俞之打得越来劲,一个人头都没让给同队的白银,从物理和精神两方面疯狂凌虐着自己的队友。
获胜的瞬间,白银队友便飞快地退出房间,都没等陆离把话说完。
“啧,我还没聊够呢。”陆离颇为遗憾地结束了自己的语言输出。
韩俞之如梦初醒,完全没有了刚才carry全场的气势,吱吱唔唔地问:“你刚才……那个……”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是你男朋友了?
等于直接承认了?
韩俞之觉得这不能怪自己反应迟钝,粉了十年的爱豆突然说愿意跟你谈恋爱、变(薅)花(野)样(花)承认喜欢你,换谁来都得先大脑短路个几天。
为什么刚才他没开录音呢?只要录音一开,这就是铁证如山,陆离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韩俞之悔恨得想扼腕自尽。
“嗯?”陆离抬起眼皮,心里也在打鼓,反省自己的表白是不是过于隐晦。
上次是趁韩俞之祸祸野花的时候接话,这算是第二次了。
那几句“男朋友”是他故意的,按韩俞之这小子的性格,很可能来一句“谁谁谁是你男朋友”——之前没计较大概是忙着团灭对手,这会儿想起来,别跳起来把帐篷撞散架子都算好的。
谁叫自己以前不知道珍惜,硬是把小奶猫给洗礼成炸毛猫了?慢慢来呗。
怎料韩俞之“那个”半天也没“那个”出后文,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几分钟,陆离先别开了视线。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陆离退出游戏,钻进睡袋里,拽过旁边叠好的衣服当枕头,“我玩儿不来这个。”
韩俞之见陆离不想玩,自己也放下手机,颇为郁闷:“早知道就继续打双排了。”
“你关了游戏干嘛?我看你玩儿。”陆离把他手机塞了回去,“低端局没意思,水平太低,你上大号打,我想看王者局。”
韩俞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能嫌弃低端局水平低。
陆离上辈子可能是只乌鸦,随口一句话,这场雨小了又大,大了又小,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居然真的从上午一直下到晚上,直到半夜才有停下的趋势。
韩俞之和芝士因为一块炸刀鱼彻底杠上了,白天还好,可一到睡觉时间,他俩又开始吵。
一人一猫比着谁更能霸占陆离,韩俞之伸胳膊搂住陆离,芝士干脆钻进陆离的睡袋,还挑衅地冲韩俞之叫了一声。
是可忍孰不可忍,韩俞之火气上头,当即抛弃自己的睡袋,也挤到了陆离的地盘。近一米九的大小伙子压上来,险些压得陆离把晚饭连整个胃一起吐出去。
韩俞之忙着跟这死猫较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平时最想做、又不敢做的事。芝士见状,直接盘到陆离耳边,把脑袋蹭到陆离肩膀上,斜乜着韩俞之,疑是挑衅。
这能忍?
这能忍还是男人吗?
韩俞之确认了芝士是只公猫,更加不甘落于下风。一人一猫分别霸占了陆离两边肩膀,隔着空气互瞪,试图吓走对方。
天天跟一只猫抬杠,这姓韩的到底是大脑发育迟缓、只有幼稚园水平的智力,还是野猫成精、野性未改?
陆离满头黑线,有心把这俩二货一起踹出去。可外面正下着雨,丢出去说不定会得到两只感冒的落汤猫,陆离只得作罢,默默担起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可一觉睡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大腿的时候,陆离后悔没有及时把韩俞之踹出去。
旁边的小孩儿尴尬到想咬舌自尽,为了缓和气氛,陆离顺手抓了一把,评价道:“还挺大。”——一半是哄人,一半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韩俞之:“……”
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会被日的?
雨停后,林逾静正打算让人清理一下拍摄场地,停了不到三分钟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将他们刚擦干的石块又淋湿了。第二天凌晨雨才停下,太阳出来的瞬间,天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彩虹。
“今天应该是个晴天了吧?”副导演放下手机,觉得这照片不用加滤镜就可以发微博了。
“差不多了,但地面太湿,上午拍不了。”林逾静无奈,给在工厂里扎帐篷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确认里面没被水淹后表情才放松了些。
傍晚时分,地面果然干得差不多了。林逾静挑了一个地面干得比较快的地点进行拍摄,然而众人懒散了一天半,状态没能及时调整过来,这一场戏愣是磨蹭到太阳下山都没能拍完。
林逾静火气已经快把周围的水汽烤干了,整个片场鸦雀无声,众人同情地看着镜头前的演员。
那演员都快哭出来了,其实他平时的演技也算不错,可今天状态着实不好,第一次NG被骂得有些狠,越是害怕发挥得就越差,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在NG了十次后,林逾静骤然起身,冷冷地说:“光线不对,这一场明天晚上继续。”
演员从镜头前下来时腿都是软的,他的助理默不作声地递上保温杯,被林逾静扫了一眼,手一抖险些打翻杯子。
“至于吗?有这么吓人?”陆离叹了气口,在周围人宛如看全村最后的希望的目光中慢吞吞地晃过去,拉走了林大导演的火力,收获了全组人员感激的目光。
两人交谈几句,林逾静冷哼一声,抬手叫韩俞之过来。
韩俞之一个激灵,本能地看了眼陆离,加快脚步走过去。
此刻的林大导演确实吓人,韩俞之悄悄往陆离身旁靠了靠,试图酝酿说话的勇气,说话都不敢大声:“林导,什么事?”
“先拍你和陆离的戏。”林逾静说着,看向之前频频掉链子演员,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自己回去调整状态,明天继续。”
林导学的“心平气和”跟普通人学过的“心平气和”大概是两个词,那演员双膝一软,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出一股尿意。
作者有话要说:裤子:我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