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失忆了也请别太担心。”
孩子安慰道，“你们是新老师，新学期今天才正式开学，同学们不认识你们。”
“你都听见了？”江可正问道。
“我很抱歉。但是老师们讨论的声音太大了。”孩子扬起脸看着他们，“我是班长，请老师们信任我。如果失忆是秘密的话，我会保密的。”
“好的，”卫胜蹲下来轻轻揉了揉班长的头，“我相信你，班长。”
班长面无表情地对他说：“现在，请老师跟着我去学校。”
“我们想先洗漱一下。”卫胜说。
“我们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江可正说。
“没有时间洗漱了。从窗户出去，没大门。”班长说。
“江老师这周没课，不去也没事。”班长又说。
“不去也没事？”江可正瞄了瞄脖子上的链带，“卫胜不去也可以吗？”
班长摇摇头。
卫胜被班长拉着往外走去。
“唉！等一下！那我也去！”江可正伸长脖子大喊。
三个人依次爬上桌子从窗户出了房间。
窗外正吹着清新的风。
窗下是草地，春天的嫩草踩起来柔软舒服。隐约看得出踩出来的一条小径，通往大路。
“这房间也太怪了，都没个大门。”江可正小声嚷嚷着，一边给最后出来的卫胜搭了把手。
卫胜扶着他跳了下来。
跟着班长走了会后，江可正突然开始说话：
“我怎么会来这里当老师呢？你们看看，这里没什么人，街道安静得跟鬼街似的。……哦对，现在还挺早，应该也没有什么人出来溜达。害！凉嗖嗖的。
呃……你叫卫胜？卫胜你不冷吗？你看看你这短袖加毛背心的，奇奇怪怪，说你冷呢你又穿短袖，说你不冷呢你又要罩个毛线背心。”
卫胜正盯着链子研究，闻言抬起头来说：
“还行。”
卫胜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这么多话，睡醒了话就多吗？
江可正盯着卫胜看了会，又开始说话：“我还是觉得这地方怪怪的，班长，你们这地叫什么？我回头找找地图，我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辞沅岛。”
“辞沅岛？……完全没有印象。有什么特产吗？比如海鲜什么的。诶，班长你这堆本子看起来还挺沉，我来帮你分点儿？”
“这是班长的分内事，不能麻烦老师。”班长加快步伐，和江可正拉开点距离。
“真没想到班长你这小身板力气还挺大的，看起来才十来岁，小小年纪还真是能干……话说，还要多久到学校？”
卫胜听烦了，暴躁地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这人怎么这么熟起来碎碎叨叨个没完没了？？
江可正终于闭嘴了。
但是这么沉默地走路让他有点无所事事。
周围出现了几名小学生。
江可正问班长：“那些家伙是我们学校的吗？”
班长边走边侧过脸点点头。
江可正突然缩了缩脖子。
他往卫胜那凑，小声说：“靠！我脖子上还戴着个这玩意儿！这怎么见人啊！”
“别说脏话，会教坏孩子。”卫胜头也不抬，盯着锁链。
“可是这脖子上这东西这样戴着……这……怎么看都……”
“能闭嘴吗？我手上不也戴着！”卫胜怒道，他觉得这人好吵。
江可正又陷入沉默，心里盘算着怎么告诉卫胜手上和脖子上戴这玩意儿的其中差别。
但是他觉得卫胜脾气这么冲肯定又会给他没头没脑地骂回来，便也没再做声。
之后一路他遮着掩着躲躲闪闪地走，生怕有人围观。不过因为个子很高，鬼鬼祟祟反而更显眼。
卫胜注意到旁边这微微躬着身体鬼鬼祟祟的人。
本来江可正比他高一个头，现在这么躬着，头低到了他胸前的位置。
居然还往他那地儿挤，看起来是想把头藏他那里。
“你干嘛？别把你的头往我怀里塞！”
“我想找地方躲一下嘛！”
“你别往我这躲！”
“那我也不能往班长怀里躲啊！”
卫胜翻个白眼，这人一头头发从起床开始就乱糟糟的，捋也捋不直，在他面前直晃。
他烦躁地又回想起刚醒过来那会被他吓到的事情。
卫胜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忍不住想要拧他脑袋揪他头发。但是想到他们的锁链革命友谊，又忍住了。
“老师早上好！”有学生向他们俩打招呼。
“早！好孩子！”卫胜笑眯眯地回应，心情瞬间好转。
“老师好！”
“诶！早上好！”
“老师们早安！”
“早安！”
……
江可正埋头闷不吭声，默默离他远点，免得自己被注意到。
「这一堆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江可正心烦意乱地想。
从离开房间到现在过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学校。
这所学校看起来很大。校园布局整整齐齐，白色和薄荷蓝颜色的教学楼相间错落，学生们穿着颜色略深的校服在操场做早操。
卫胜对自己的教学环境感到满意。
江可正埋着头。
上课铃响了，卫胜微笑着向大家自我介绍，江可正觉得太丢人就缩在讲台后面坐着。
“也请简单地介绍一下江老师。”班长小声说。
“这位是江可正。”卫胜硬把他弄起来，向大家介绍他。
江可正眼疾手快，从讲台上抄了本书挡在自己脖子处，露出脸，扯着嘴巴勉强微笑道：“同学们好！我是江老师。”然后呲溜一下缩回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奇怪太突然，同学们还没反应过来老师秀的这手操作。睁眼看着卫老师给各位表演了个大变活人——刷的一下给变出了大个子，呲溜一下这大个子又给变没。
同学们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下目光，决定给卫老师呱唧呱唧鼓个掌。
得到掌声的卫老师倍感受用，对自己充满希望。
班长把搬过来的本子发完之后，在讲台下面的位置坐下来。
“老师，可以上课了，课本在讲台上。”班长提示卫胜道。
“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卫胜轻快地说。
奇怪？讲台上没有书？卫胜又扫了一眼讲台，确实没见着书。
他伸手拍了拍江老师的脑袋。江可正抬起头，以为卫胜担心他。于是江可正摆摆手，正要开口婉拒。
“搞快点，手里的书给我，别耽误孩子们上课！”卫胜小声说。
“……给。”害！还以为他关心我呢。
卫胜拿起书翻了翻。
所幸的是，尽管失忆了，不过书上的知识他还牢牢记得，教学工作丝毫没受影响。
虽然和卫胜刚认识没一天，但是目前看来，江可正觉得这人冷漠又暴躁。
「感觉真难相处啊！」
“新学期开学，大家还记得以前的知识吗？我来提问，大家举手回答哦！”
「……但是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对小孩子还挺和蔼的。」
“真乖，回答正确！”
「听听这语气！多么可亲！」
「算了还是别想这了！」
江可正冷静了下来。
还好，一路上没人来问这锁链的事情，大概不好意思来问吧。
现在卫胜在讲课，他坐着没事干，于是开始研究脖子上的链带。
圈在脖子上的部分不松不紧，也摸不到缝合的痕迹，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套脖子上的。
虽说是锁链，但也只有两个相扣的铁环，主要部分是漆黑漆黑的皮带一样的带子，分辨不出材质，但不像是牛皮的。
江可正尽力扯了扯，还稍微带点弹性。
「等会找点锋利点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把这带子割断……」
「啧，明明是根看起来弱了吧唧的带子，怎的这么烦人！」
「如果不弄断这根带子要怎么生活啊」
「用电锯应该能给它锯开？」
「要是锯不开是不是得和这个人一起生活……」
「我是被牵着走的那一个？」
「以这种样子出现在心智未熟的儿童面前没问题？」
「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被套上这带子的」
「这要是做梦就快点醒来吧……」
“……话说这里好窄啊。”
江可正不小心说出声来，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怕影响到卫胜上课。
他抬头看了看正在授课的卫老师。
……卫老师持续授课中……
……
……
“……那么今天的内容就这些，大家要好好掌握哦！——麻烦班长到讲台上来。”
“好的。”
“班长，这本书你们能听懂吗？”卫胜手里拿的是世界语终阶教科书，是大学用书。
“……听得懂，我们这周考这本书前三章。”班长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不能让班级成为年级倒数，所以这周请老师尽可能详细地讲授。”
“这周就要考吗？”卫胜瞪大眼睛问。
“是的，老师你一周的课时是13……”
“13小时……！”
“今天的课老师你已经上完了。还有，下周校长先生就会给出江可正老师的课程安排。”
江可正听见自己的名字，看了看他们。
“我会加油的。”
卫胜蹲下来，笑着看着班长。
“……嗯，请加油。”
班长从包里拿出点名簿递给卫胜，卫胜接过来翻了翻。“老师现在可以下班了，这是点名簿，我在里面标注了同学们的一些信息，你大概看看就好。”
班长说完，站着不动，看着卫胜。
“还有什么事吗班长大人？”卫胜保持笑容看着班长。
“请布置作业。”
“……啊！差点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