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
江可正撑着桌子探身去看，发现班长站在窗下，低头从包里翻着什么。
链带那头微微有些抖动。
班长抬起了头，刚要说话——
“闭眼！”
江可正迅速转身，抱住了卫胜的头。
卫胜在浑身发抖，江可正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探身时，链带穿过了桌子。
这是「bug现象」。
江可正无数次想要避免这种现象发生……
比如卫胜抬起左手的时候他及时抓住链带，出入窗户时跟在卫胜后面，洗澡时也不能拉上浴帘……
他极力去避免，但终究百密一疏。
卫胜埋在他胸口喘气颤抖，江可正轻轻抚拍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卫胜渐渐冷静下来，抬起头，眼眶微红。
他低声道了谢。
江可正抬眼看向别处。
班长坐在了桌上。
“……班长，你怎么来了？”江可正问班长，“是……高兴的事情吗？不上课不要紧吗？还有你鞋没脱……”
班长摇摇头，递给他们两个信封：“你们的工资。”
“谢谢，还特地给我们送过来……”江可正接过信封，看了看又问，“嗯？为什么突然给我们这个？我们被炒了吗？！”
“没有。”班长又摇摇头，“高兴的事，请别再问了。”
“这……”江可正看了看卫胜，“我倒是懒得问……”
“我不问就是了。”卫胜对着班长笑了笑。
“班长还有什么事吗？就只是来送这些吗？”江可正仔仔细细又看了看信封，“你专门翘课过来不会只是为了送个东西吧？”
“嗯，”班长说，“我带你们去市场。”
“翘课去市场？”江可正疑惑。
“没翘课，是芸先生叫我来的。”
“你也没必要带着我们去啊，给张地图就行了呗！”
“去不去？”班长站起来问。
“唉！你别站桌上啊——”江可正把班长举起来，“卫胜你去不去？”
卫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胜？怎么了？”
“……没事，去逛逛吧。”卫胜扶着他站起来，“散散心。”
这附近有一个市场。
“班长你对附近这个词是不是有误解？！这都走一个多小时了！”江可正嘟嘟嚷嚷，“卫胜你不累吗？班长你不累吗？”
“你说这么多不累吗？！”卫胜暴躁起来。
“到了。”班长说。
眼前有个港口，港口没有船。今日阳光正好，人来人往还挺热闹。卫胜
满耳充斥人们挑选货物的嘈杂声。
“卫胜你看看这个枕头！和班长差不多高！！”江可正拿着一个枕头对着班长比划了一下，“哈！我没说错吧！”
“无聊。”卫胜扭头，看见有书店，门口没什么人。他略一犹豫，抬脚走了过去。
“哎你慢点！”江可正被他扯着脖子走，十分不痛快。
“我想看看有些什么杂志。”
“哎呀，你想打发时间就和我聊天嘛！”
“杂志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什么情报。”
“哦哦有道理！”江可正也拿起本书翻了翻，“唉我拿这本！”
“随便你。”卫胜还在一本本细细地挑选。
“老板，你这块儿生意怎么样啊？”江可正拿了把板凳挨着老板坐下。
“你看，就这样啊。”老板坐着，因为没什么生意，显得无所事事。
“你知道那边的学校吗？”江可正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我们在那里教书。”
“哦！原来是老师啊！”老板显出很尊敬的样子来。
“能问问那边街道为什么没人住吗？”
“喔！你说钟楼街啊！那里以前有人住的，只是后来这里开了港口，搬过来住买卖什么的更方便些……你看，我们都住那边。”老板向学校的反方向指了指，“你那地方过来要走很远，路也不是很好走，我们住南边就方便多了。”
“这样啊——”江可正点点头。
“老师，你们那学校……”老板看起来想要打探些学校的事情，往他这边坐了坐。
但是江可正对学校并不了解，书店老板看上去有些失望。
市场不算大，但是东西还算齐全。
他们四处闲逛。
“是沐浴乳！还有洗发水！这是浴巾！我终于可以不再和你用同一条浴巾了！！”卫胜看起来异常兴奋。
“你悠着点！买这么多搁这囤货呢？……下次再来买一趟呗！”江可正自己也大包小包买了不少。
“这顶小帽子好可爱！……嗯？你看见班长了没？”卫胜问他。
“我没看到……不会先回去了吧？”
“我在这里。”
班长扯了扯卫胜的衣角。
“班长来试试这顶帽子……好适合！买！”卫胜捏了捏班长的脸，“多谢班长照顾我们！”
“我呢？我也有照顾你！”江可正向卫胜邀功。
“你也想戴顶帽子？”卫胜边说边挑了一顶，“我看这顶不错，很有春天的感觉。”
“唉我不要帽子！这帽子太娘了！”江可正拍拍自己的脑袋，仿佛卫胜已经把帽子给他扣上了一样，“你看我不适合戴帽子！我这头发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了！！”
直到傍晚他们才往回走。
一路上江可正照样叨叨叨，不过卫胜没再嫌他烦，似乎心情不错。
班长送他们到窗前的大道上：“我还要回学校管同学们晚自习，就不待在这里了。”
江可正：“……嗯？学校居然有晚自习？那你……”
“那你快去吧，别迟到了！”卫胜蹲下来说。
班长捧起卫胜的脸：“答应我，你不会再问高兴的事情了。”
“我答应你。”卫胜摸摸班长的小脑袋。
他们进屋之后班长就走了。
江可正翻看今天卫胜挑的杂志。
“卫胜！卫胜你看这！”江可正戳戳他，指了一页给他看，“你看这件衣服！”
这页有一位穿着毛衫的模特，他一只手摸着头发，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凹造型。
“挺好看的，怎么了？”卫胜凑过来看。
“你看这里！”江可正指着品牌介绍栏说，“我们柜子里也有这牌子的衣服！”
“我没注意过。”卫胜挠挠头，“这算是线索吗？”
“我觉得是！”江可正激动地搂了搂他，“这衣服还挺贵！看来你以前是有钱人！”
“你说的是我的衣服？”卫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把我的衣服都翻了一遍？”
“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翻翻衣兜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身份信息而已！”江可正又指指杂志，“你看这不就是线索吗？这和你的过去有联系不是吗！”
“你想说我以前是个有钱人？”
江可正肯定地说：“我也觉得你像个有钱人，你看你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像个没吃过什么苦的有钱人。”
“我吃过苦的！”
卫胜说出来之后，自己倒吓了一跳。
两人相视。
“你说什么？”江可正猛瞪他，“你想起来了？”
卫胜摇摇头，直冒冷汗。
“你想起来了就一定要告诉我啊！”江可正说，“我们是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要信息共享知不知道？”
卫胜眉头紧锁，他什么都没想得起来。但是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有股既视感。
他以前讲过这句话。
“江可正，”卫胜望着他，“我……”
“你别急你别急，我们慢慢的，”江可正从买的一堆东西里淘着，“我拿笔写一下。”
“没必要写，”卫胜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刚刚那句话我以前说过。”
“‘以前吃了很多苦’……”江可正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写下这行字。
「字好丑。」
卫胜拿走他的笔在那行字下又写了一遍。
“那我们继续来想想，”江可正盯着那行字说，“——啧，我的字看起来有点丑……”
「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江可正绕过卫胜到衣柜里翻了件毛衫出来，闻了闻，丢给卫胜：“确实是你的衣服。”
卫胜接过衣服，也闻了闻：“我的？我什么都没闻出来啊。”
“你衣服比我的小，看这码数就是你的啊。”江可正摊开手，“我随便闻闻。”
“……”
卫胜把这件衣服和杂志上的衣服作了对比，品牌和款式都一样，又看了看这杂志的发行日，是最新期。他用手指着服装的简介，读了一遍。
「……限量款……五千起……」
“我……以前这么奢侈吗？”卫胜疑惑道，“我以前只是个老师而已吧？”
江可正说：“说不定你是个教授呢？有的地方教授工资还挺高的。”
“唉……”
卫胜合上书，这还真是看起来有用其实无用的线索。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江可正这么想着，在刚刚那本子上写了个9。
仍然是歪歪扭扭的字体。
「今天是失忆后的第九天。」
江可正干脆把这当成失忆日记，又写：“去了市场”、“高兴哭了”、“卫胜可能是有钱人”。
卫胜见他在写写画画，看起来乱七八糟，只看懂了个“9”。
“写的什么啊？”卫胜问，“你自己看得懂吗？”
“看得懂啊。”江可正点头，把写的东西念了一遍。卫胜觉得他写的内容也乱七八糟，提不起兴趣，也懒得再给他誊抄一遍。
晚上洗澡的时候，卫胜专门看了看江可正的衣服的牌子——
“你这衣服不也是这牌子吗？”
江可正刚洗完头：“啊？我没注意。”
“你就只翻了我的衣服！？”
“唉不是！你那衣服款式也一样啊。”
“那你也是个有钱人咯！”
“大概是吧。”
“你怎么好像对自己的过去一点也不好奇？”
“我觉得过去怎么样都随便。”江可正拿着毛巾往头上擦了擦。
「我只要现在和未来就够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卫胜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漠不关心，“这也无所谓。”
“本来我是想知道的，”江可正补充道，“不过，现在我对回忆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