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检查穿着,乔安迮一边检查一边向纪临汇报情况。

“普通的警服套装,里面是件白色的套头卫衣……带了一块表,右手无名指戴了戒指……”检查完上身,乔安迮蹲着向尸体的腿部移动过去,撩了一下尸体的裤腿,“黑皮鞋,灰袜子,我的天啊,腿只剩骨头了。”

“我这么说可不可以?”乔安迮问。

“可以。”

乔安迮继续说:“裤子里穿了件黑秋裤,内裤是……白色的?呃,这个David有点短小啊,”乔安迮充满嫌弃地说,继而将目光缓缓转移到纪临身上,“你也算半个David,那你……”

“你算半个宝宝,你也和宝宝的一样大?”纪临反问道。

那边的喻清舟挖土挖的差不多了,也打算效仿纪临和乔安迮的开棺方法,他举起铁锹一通乱凿。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喻哥!停!”乔安迮喊了两次,喻清舟才听见,并且停了下来。

“先别开,现验现开,我有点受不了这味儿,”乔安迮艰难地说,被臭气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吧,”逐渐变态的喻清舟放下铁锹,加入乔安迮的尸检观摩团。

“哟,衣服兜里有个东西,”乔安迮摸索着拿出来,是块变质的巧克力糖,“正好午饭没吃,有谁要吃吗?”

没人吱声。

乔安迮一甩手把糖扔一边去了。

搜了一遍身,简单查看了尸体的衣着,接下来就该检查身体特征。

“你们说,短小算是身体特征吗?”乔安迮从四肢开始检查。

喻清舟:“短小?”

纪临:“……”

乔安迮:“字面意思。”

喻清舟:“啊,也许呢。”

乔安迮摸着尸体的皮肤,虽然隔着手套和塑料,但是依然能够感觉到粘腻的触感,黑色的浆液沾在最外层的塑料袋上,非常恶心。

“尸体高度腐烂了……观察有些难度啊,虎口有颗米粒大小的痣,”乔安迮忍着不适凑近去看尸体表面,他剥开尸体浓密的胸毛,“汗毛密集,左胸中弹,最后我再取子弹。”

“我要被熏死了,”喻清舟说,“也难为你离得那么近。”

纪临:“……别打扰他。”

乔安迮在两个人看不见的角度偷笑了一下。

他最不愿意干的事情终于来了。

他就要检查那个恶心的脑袋瓜子了!

乔安迮眯起眼睛,扒拉开摇摇欲坠的眼皮,两个高度扩散的大白眼珠就这样暴露在三人面前。

……

站着的两个人同时把头转向别处,只剩下乔安迮和尸体四目相对。

“我在远点的地方等你们,”喻清舟经不起刺激,抹了一把汗。

乔安迮原本想要剥开死者额前的头发,哪料腐烂太严重,轻微一扯头发,整个头皮就滑下来了,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脑壳。

“……”对不起,你最好看的金发被我拽下来了……

原本压抑的气氛莫名被乔安迮增添了一丝喜庆。

还好额头的皮肤没有被牵连着扯下去。

“……”纪临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哭开始该笑,所以他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

乔安迮在死者额头发现了一个痣,口腔里什么也没发现,除了舌头上那一大片的虫卵。

最后,开膛。

乔安迮对开膛没什么畏惧,外科手术做多了,他早已经习惯了刀具划入皮肤的清脆声音,他用那把粗钝的剪刀在胸口轻松地剪了一个“V”字,剥开了胸膛。

内脏已经被寄生虫和细菌吃得只剩下了残渣,他毫不费力地在心脏处找到了那颗细长的子弹,递给纪临。

纪临手上套了一个塑料袋,他接过覆着碎肉渣的子弹,在土壤上蹭了蹭。

“有发现么?”乔安迮慢慢站起来,他蹲久了,腿脚有点酸痛,于是一边等纪临回答一边活动腿部肌肉。

“是个线索不假,但是需要在任务的最后一步才能验证,”纪临把子弹用纸包起来,放在身上。

“这个人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其余地方都成肉糜了,也看不出什么,”乔安迮说,随即叫喻清舟去开棺准备去验下一个。

“能不能把他眼睛闭上,”纪临叫住乔安迮。

“……”乔安迮回头,手放在离自己身体很远的地方,怕上面的脏东西掉在身上,他垂眼看着尸体的两个白泡一样的眼睛。

“他眼皮烂了,再弄下去估计就掉了,你要是慎得慌的话,我有办法。”

说完,捡起地上的一半棺材板,盖住了尸体上半身。

“佩服我吧,”乔安迮一笑。

喻清舟又开始乓乓乓地大凿棺材板。

纪临拿着铁锹准备过去帮忙,“你先休息吧,我去帮他。”

乔安迮没拒绝,因为他的确是没劲了,要是让他站着检查还好,蹲着实在有点累。

哎,他开始想念手术台了……

还有他家那俩可爱的小王八。

哎……

下一个棺木中的尸体情况要好于前一个,尸体是往石化方向发展,但是也给开膛增加了点困难,因为尸体太僵硬了。

所以开膛的时候,乔安迮是用砸的。

那绝对是个名场面,戴着口罩的乔医生拿了一把笨重的剪刀,在距离尸体胸口上方一米的位置,把剪刀头朝下,疯狂向下戳,来回戳了五六次才把胸膛戳出一个洞,大小很乐观。

成功后,乔安迮露出了微笑,虽被口罩挡着嘴,但能隐约看见嘴唇弯曲的轮廓。

仅仅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微笑,可是,在此情此景此人干此事之时,是那么的违和,那么的变态。

在那一刻,喻清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么与乔安迮毫不相干,要么与乔安迮为友,否则他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乔安迮把Robert的基本特征都告诉给了喻清舟,Robert是胃部中弹,子弹形状和纪临猜测的一致。

三个人的最后二十美元奉献给了墓园看守人,站马路边物色猎物,准备抢车。

“其实,我们大可不必给那老头钱,不给钱总比抢自行车要好吧,而且我们不知道娃娃最多的地方在哪,做计程车至少能问司机,司机应该会告诉我们,”乔安迮突然说。

又是一阵安静。

乔安迮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最终是纪临去的门卫大爷那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钱夹。

“牛逼啊,”乔安迮叫了一辆计程车,对纪临竖起大拇指,“怎么做到的?”

“从他身上偷的,”纪临风轻云淡地回答。

喻清舟依然去了副驾驶:“司机师傅,有没有专门卖娃娃的地方?”

司机叼着烟,挂档,“没有卖娃娃的店,但是有一家专门卖人偶的,叫做——欣心人偶店,去那?”

喻清舟:“去。”

从起名的角度看,这个世界还是比较易懂的,邀请函的地址是欣心儿童乐园,这又冒出来一个欣心人偶店。

大概就是在这找到属于自己的人偶了。

喻清舟:“我的表现在已经指到七点了。”

乔安迮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动都不想动。

一双手拿起了他挂在脖子上的怀表,打开表盖。

“你的已经八点了。”

“不是还有三个小时吗?”乔安迮丝毫不在意,闭着眼睛回答,“你的是几点?”

纪临回答:“两点二十。”

乔安迮这才睁眼看了下自己的表:“挺好的,我可能是刚才找到太多特征,指针就变快了,没事,现在不是恢复正常速度了吗。”

乔安迮又往后靠靠,翘起二郎腿,他摆弄着表链,问:“你那个额外任务怎么办,临场发挥?”

纪临顿了顿,说道:“我会根据自己的思路来。”

“奶奶的任务是什么?”喻清舟坐在前面听得起劲,不禁问。

“奶奶只是奶奶,”乔安迮说。

喻清舟:“当我没问……”

同时他也庆幸没有接下这个任务。

他是完成不了了。

“小乔,你的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那就回去吧,你时间太紧张。”

乔安迮知道他的事被喻清舟知道了,也不慌张:“我回不去,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喻清舟耸了下肩:“小乔,不用瞒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乔安迮:“没瞒你,我的怀表走针就说明有任务,如果我做完任务了,NPC根本就不会给我怀表,给了也不会走针。”

喻清舟哑然:“NPC不是不能说谎么,难道做完任务的不是你……我猜错了?”

纪临:“任务的概念变了,NPC说的做完任务指找另一个自己这个任务,乔安迮这个任务是完成了,但有其他任务。”

乔安迮对纪临说:“你的任务有一句‘私生子众多’,与我有关。”

纪临:“等我找到David的娃娃你再看看你的时间走不走吧。”

“行。”

喻清舟看他们谈话就像唠家常,“你们不害怕么?”相对比,他的任务根本不算什么,至少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可是这两个人任务都没想全,怎么这么泰然自若?

乔安迮喟然:“害怕?害怕啊,但是我又饿又渴,都快晕过去了……”

喻清舟:“……”

乔安迮冲着窗户打了个哈欠,软软地摊着。

一个小小的东西被抛物线扔过来,乔安迮下意识接住。

摊开掌心,是一块可乐软糖。

乔安迮看向那个同样将头转向窗外的男人。

后脑勺都是如此诱人!

他咧嘴无声笑了一下,动作很轻地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在计程车拐入一个街道后,整个世界的风格就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景物是阳光铺洒的繁华街景,那么现在就是一座孤寂的鬼城,充满灰暗,随时都需要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有鬼冒出来。

车行驶在一片死寂之中,车中的三个人都快被这黑暗吞噬了。

喻清舟试图缓和气氛:“来对地方了呢。”

回答他的,是纪临和乔安迮的两声沉闷无比的“嗯”。

车又拐了几个弯,景物并没有变化多少。

乔安迮身边的车窗原本开了一个小缝,感觉到这里不对劲的风之后,乔安迮就把窗户摇上了。

“月亮出来了,”乔安迮向天上望去。

喻清舟解释:“夜晚阴气重,所以人偶店会在这,这里估计一直都是夜晚。”

街道两旁的楼房错乱地交织着,方向不一,房间统一黑着灯,就连路灯都是熄着的,颓废地立在两旁,唯一的光亮,就来自于那残缺的月亮。

这次,乔安迮心里生出了不安之感,总是有一些东西在心中,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