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

作者:容千丝

万寿节寿仪翌日,惠帝正式下旨,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就香料走私案、刺杀储君案、通敌谋逆案进行三司会审,对当年的东宫旧案进行复查,再彻查两年来的东海连环沉船案。

齐继后承认,她因患有失眠、焦虑之症,需长期使用西境特供的安神香。

自数年前赤月国减少乃至停止进贡,她便让从商的六弟开拓往西香料生意,几经周折结识了驻守赤月国边地的北顺郡王。

起初仅仅为单纯的商贸往来,其后经历东宫事变、余家覆灭、齐氏登顶,转瞬又爆发了安贵人事件,晴天霹雳,使得齐氏母子双双失了君心,双方逐渐形成共生关系。

正如那日晴容在宴席上推测,齐继后一开始沉浸在爱子降爵的巨大悲痛中。她相信亲骨肉的品性,绝不会无缘无故招惹后宫新宠贵人。

待皇五子逐步表现能力与决断,以先皇后嫡次子的身份,顺理成章担任储君……齐继后稍加思索,愈发觉察不对劲——爱子明显是夺嫡局势中的牺牲品!

可她虽尊为六宫之首,实则恩宠尽失。

左思右想,齐继后企图将服侍惠帝的贤妃收为己用。

贤妃虽仅得一女,为人温顺内敛,却自带安分守己的柔韧,尽心侍奉君上的起居饮食,从不涉权力斗争。

此人压不扁、揉不碎、拉不拢,持身公正中立,导致齐继后无法借她之力,为爱子说句好话。

那时齐继后心头万千悲愤融汇——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妄图借助比自己位份低微的妃子,向丈夫吹枕头风!何其悲哀!

惠帝充当不了她的靠山,后宫无密切姐妹,位居首辅的长兄和她常有意见不合,齐家主力可利用而不可托付……她看似风光,空担虚衔。

为了报仇雪恨,让爱子夺回应得的名位,齐继后铤而走险,借助北顺郡王的势力。

北顺郡王曾为赤月国王储。早年大宣茶马政官员贪渎,且前去安抚的永安侯父子得罪赤月人,迫使暗生嫌隙的两国有过激烈交锋。随后重新谈判,其弟在和亲中得势,获大宣支持,顺利代替长兄成为赤月王。

时隔三十年,北顺郡王仍耿耿于怀,极度厌恶赤月王后所诞下的子女们。

尤其当那位酷似母亲的九公主踏上联姻之路,以巩固两国联盟,北顺郡王免不了回忆毕生耻辱。

他与齐继后密谋,既铲除大宣太子,扶植二皇子上位,更阻挠联姻,借此挑拨两国君主的友好,制造混乱,谋求突破。

届时,等二皇子登位,必将打压赤月王,从而扶持北顺郡王重归正统,建立新秩序。

万万没料到,他们试图谋害的皇太子和九公主,居然联手还击,不声不响掌握证据,反手在惠帝寿宴上揭露齐继后以权谋私、草菅人命、通敌叛国、行刺储君、欺君罔上等七宗大罪。

齐继后筹谋已久的心血,终归付之一炬。

再加上其弟齐徽承、首辅夫人内弟戴裕的供述,香料走私案细节浮出水面。

惠帝朱笔一圈,下旨废去齐氏皇后封号,赐白绫一条,予以自裁;传诏至赤月国,要求赤月王查处北顺郡王;其余涉案人员皆依照参与程度,按律罢职、抄家、流放、处死。

太子核实,包括齐首辅夫妇、驸马齐子翱以及其他族亲确不知情,请求开释株连之罪,得惠帝恩准。

但齐首辅因妹妹、六弟、小舅子获此大逆不道之名罪,颜面尽丢,当即上书致仕归隐。

而永王招认曾对储位有觊觎之心,又当众污蔑储君,外加此前抗旨提前归京,受药物控制以下犯上、误杀宁贵人等种种恶行,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圈禁于后山别院。

戴小将军因包庇永王提前归京,被调任闲职,罚俸三年,禁足一月自省。

一场轰动朝野的惊天大案,终于告破。

而魏王的沉船案只牵扯到物质,不涉人命,上缴相应财产后,被降为郡王,即日离京就藩,无诏不得返京。

至于三年半前的东宫冤案,随着证据展开,复审深入,挑起的民愤和积怨,丝毫不亚于另外两桩案子。

由于牵扯面广,相关证人基本被杀,还得详细制定抚恤方案、恢复余家清名、重建宗祠等,耗时更长,硬是又拖延了大半月,直至秋末初冬,方进入收尾阶段。

···

身为监国储君,夏暄本就忙得不可开交。

多案并发,桩桩件件全是撼动民心的大案,折腾得他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偏生他最思念的晴容似乎为避闲言,隐匿曾在万寿圣宴上的锋芒,既半步不离赤月行馆,更从未亲至东府拜访……简而言之,没了音讯。

夏暄恨不能插翅飞过京城千家万户,如那回“探病”一般,直闯闺房,拎她至床榻上,“恶狠狠”惩罚她,让她从小小声的哭,转为超大声的哭。

十月初,余家平反案的宗卷上呈,等待惠帝作最终批复。

夏暄松了口气。

他准备寻机会宴请兄弟姐妹,顺带拉上晴容,陪她小逛东府,摸摸可爱的猫狗兔狐鸟。

先哄她高兴,再“兴师问罪”,以仅属于他的方式,“处罚”她近三月的不闻不问。

到了他的地盘,她只能乖乖听话,束手就擒,任他为所欲为。

至少,他认定如是。

奈何夏暄尚未来得及谋划,反倒先接到乐云公主的“有要事相谈”的邀请。

他料想娶异国小公主为太子妃一事难度不小,如获长姐大力支持,想必事半功倍,遂爽快应邀。

孟冬时节,夏暄只带甘棠及数名亲信,轻装简行,策马穿过层林叠染的山道,抵达京郊南麓的乐云公主府别院。

乐云公主亲迎他入内,沿着贯通庭院的曲折回廊步向暖阁。此园本属闲来休憩的清净地,仆役寥寥,此际花木凋零,更添古雅意韵。

他没好意思直接开口相助,顺着话题谈起大案后续。

乐云公主精致眉眼难掩唏嘘:“说实话,当惊闻……我所酿的醉千秋,是害母后、晓哥儿和余家舅舅出事的根源之一,我的自责如潮来潮往,时不时抨击内心,故而躲藏至此,懒理京中事,你们不怪我吧?”

“姐姐何必多思?一切皆为巧合,即便不是醉千秋,也会有舅舅爱喝的其他酒。烈酒功效相类,结果并无二致。”

夏暄软言抚慰两句,感叹:“倒是我,一直认定,储君之位纯粹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惯例,殊不知那性子沉柔的小表姨,竟在背地里作了推手……

“你说我该感激她,为我们兄妹三人所作的牺牲?抑或谴责她构陷二哥,引发齐氏后来的一连串动作?每每想起这储君之位掺杂了瘆人的阳谋暗算,我便周身不畅,如坐针毡。”

乐云公主失笑:“殿下安慰我之后,反过来要我安慰?您为国本之尊,受万民景仰和供奉,又要担当天下人的未来之主,压力可想而知。偶有颓丧之言,在姐姐面前说两句倒无妨,可千万别让人逮住把柄。”

二人并行至东面的居所,夏暄回想曾与晴容同行过此路,遗憾那阵子他情绪不佳,醋意横飞,态度恶劣,丢下她自顾入内。

真想给当时的自己扇上两耳光。

念及此处,他归心似箭,催促长姐信中“要事”为何事。

“急什么?”乐云公主见他心绪不宁,笑道,“殿下难得来一趟,不妨盘桓数日,正巧我从阿皙那儿抢来一位小姐妹,请她给殿下作伴,可好?”

夏暄第一反应是陆清漪,登时撒手摇头:“姐姐既另有女客,我理应回避。”

“当真不要?”乐云公主似笑非笑,“那……美人归我,殿下莫后悔。”

顿了顿,她陡然提高嗓音:“妹子,随我到溪边散散心呗!”

夏暄俊颜漫过怒色,正欲拂袖转身,忽闻一熟悉清音自墙后飘荡而至,教他心跳微抽。

循声望向垂花门,但见一月白衫裙的少女迤迤然行出。

玲珑白玉镶珠璎珞,环佩精美,宽大披风掩不了纤细身段。

丽色惊人,眉似烟黛,眼如清溪,雪肤娇柔,腮边弥着浅粉,染了口脂的檀唇抿起一丝戏谑浅笑,让人从凛冽冬日瞬间飞向满园春色。

竟是……他心心念念的晴容!

夏暄怔怔失神:做梦了?

···

晴容受邀至此将近半月,一则陪伴乐云公主,缓解她对旧案的愧疚,二则听从她的安排,向宫里的老嬷嬷学习天家礼仪、制度、规程,了解皇宫各处的配置和状况。

两位公主闲来品茶谈心,游山玩水,感情更进一步。

适才,她隔墙听姐弟二人对话,又好气又好笑,当下对夏暄盈盈行礼:“小九见过太子殿下。”

夏暄长眸瞪视她,如怨,如恼,如有从天而降的强烈惊喜。

他瞄了一眼尤为低调的装束,唉,早知她在,他该换身风度翩翩的袍裳,再把残余胡茬修干净些。

乐云公主存心怄他:“殿下请自便,我和小九先出门。”

“不成!”夏暄强行拦在长姐和晴容之间,“把她还我。”

乐云公主笑眼弯弯:“我将美人让给殿下,能获什么补偿?”

夏暄差点想把随行的甘棠卖掉,犹记曾对长姐撒过谎,只得改口:“东府的窖藏佳酿,随姐姐挑!”

“如花似玉、娇滴滴的九公主,就值几坛子美酒?我何曾做过亏本买卖?”

“姐,我错了。”

夏暄自知理亏在先,为抢夺意中人,唯有尽收太子架势,以弟弟之态撒娇讨好。

“罢了,既是自家弟弟,我吃点亏,”乐云公主嗤笑,转而对晴容扬眉,“妹子,你快哄哄他,省得他愁眉苦脸,乱生闷气。”

话毕,一手拉住夏暄身后的甘棠,另一只手则挽上晴容身侧的鱼丽,乐呵呵遁走。

甘棠瞠目回望夏暄,想甩开胳膊上的纤纤玉手,又恐大公主动怒。

夏暄料知长姐真把他当甘梨,仓促之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吱声,全力配合,以免穿帮。

甘棠哭丧着脸,所幸面罩遮掩大半,无损他的威武气质。

余下三三两两仆役识趣回避,霎时间,偌大庭院唯剩夏暄和晴容二人。

相视立于随风翻飞的碎叶间,夏暄紧盯朝思暮想的娇颜,巴不得扑上去啃一顿。

数十个日夜未见,又怕太过热切,会把她吓着。

宜徐徐图之。

可迷恋眸光缱绻温情,始终未离半寸。

晴容只觉他眼神如有实质和温度,触抚在唇上,隐带烫灼,不禁垂目闪躲。

夏暄闷声道:“姐姐让你哄我呢!”

晴容常在梦里伴他左右,知他连撸猫的空闲都挤不出,心下怜惜。

“要怎么哄??”

夏暄蓦地记起,赵王曾有一回到东府作客,脸容带着晴容留下的“墨宝”,害他狂躁了好几日。

鬼使神差,他冲口而出:“给我脸上画点东西。”

晴容目瞪口呆:他何时多了这古怪嗜好?

他负气补充:“不要龟。”

晴容总算理解这话从何而来,堂堂皇太子,为那么一丁点小破事,吃了半年的醋?

她垂眸轻笑:“是,恕小九僭越,请殿下闭目。”

“在这儿?”夏暄大奇,依言合上双眼。

晴容赧颜羞红,踮起脚尖,探臂绕上他后颈,嘴唇凑到他左脸颊,轻轻一吻。

软唇触碰到他微微扎刺的须根,与她先一夜以狸儿的猫鼻子蹭到的相似。

当他惊喜睁目,顺势伸手圈住她的柳腰,她噙笑端量红润唇印,柔声低语:“殿下放心,绝对……不像小乌龟。”

夏暄抖开大氅,将温软娇躯裹进怀里,如重获至宝。

明明再无半分距离,对她的思念与慕恋,却在这一刻抵达新的巅峰。

仿佛有她一瞬的主动示好,这数月来的艰辛、紧张、忙碌、焦虑,都能即刻平复。

他对上她羞答答的水眸,毫不迟疑贴近,霸道地吮上她的柔唇,黏缠,捻转,轻啮。

如果可以,真想无休止品尝她。

但分别太久,心底藏了无数言语、无数疑问,需要一一细诉。

厮磨片晌,他咽下她如云的低哼,稍稍松开寸许,以鼻尖相触。

“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故意躲这儿等我的?”

“我……唔……”

晴容还没答话,被他堵上了唇。

好一会儿,他勉强放开她,哼笑:“前些天阿皙来东府,你为何不随她同往?”

这次晴容学乖了,急忙扭头。

他的吻落在腮边,辗转游于眉眼与耳根,闹得她半张脸麻酥酥的。

“殿下不停问话,又不让人作答!”

夏暄窃笑:“好,我亲我的,你答你的,互不干扰。”

晴容疑心会惹来路过仆役,慌张缩回两臂:“殿下!”

“冷?”夏暄搂她更紧,“进去再……撩?”

晴容把红透的脸埋向他心口,以示默许。

二人从花木半凋零花的角落转移至东画阁,大抵因仆从早被崔简兮支走,一路畅通无人扰。

晴容为夏暄奉上热茶,听他温声软语,倾吐别后繁琐事件。

尽管她借猫咪、狐狸或辩哥的耳目了解七八成,仍幽幽把脑袋靠向他肩头,轻握他温暖的手,耐心相伴。

他们已好久没安安静静聊天,每一寸光阴都尤其宝贵。

当夏暄问及她近况,她坦言此前由于生病和研究香料,已许久未作画,这两月一得空便磨练画技。

夏暄立马兴致浓烈:“这儿有吗?可否容我一观。”

晴容不自觉婉拒:“闲来游戏之作,怎敢辱没殿下慧眼?”

“事到如今还说这样的客套虚话,定是嫌我方才亲得不够持久激烈?”

他边说边搁下杯盏,再度缠来。

晴容只好赶紧捧出新绘的山水画,谦虚中略带忸怩,请他指点批评。

她平日多半画花鸟,但恩师青川先生是位全才,也曾授予山水技法。兼之,她以小动物之身随他看过大量名家画卷,忍不住技痒。

夏暄眼前一亮,啧啧惊叹:“你这画风,润笔交织焦墨,意境幽远,倒像极了我书阁内那幅探微先生的六条屏。”

晴容暗呼失策。

她时常出没在东府书阁,眼熟到能默写的地步,确有模仿那重峦叠嶂的布局。

还好,她尚有身世渊源可推托。

“殿下应晓得,徐探微先生两子一女,女儿嫁到赤月国为王后,依照辈分,我是他老人家的晚辈。儿时曾有机缘接触赤月国王宫保留的佳作,心怀倾慕向往;

“而探微先生离世后出了一位才华盖世的山水名家徐公烜奕,两位大师同宗同源同门,风格一脉相承,而我恩师青川先生,乃徐公烜奕的曾孙。小九无论师从老祖宗或师门,并无差别。”

夏暄也曾耳闻此事,没再纠结,专心细品她的画作,相互探讨,相互琢磨。

当她提笔落墨,他悄然从背后静静拥抱她,不作过多打扰,看她笔下浑圆敦厚,层叠渐进的“长披麻皴”,以中锋向下披刷,笔力刚劲,描绘山岚迷蒙湿润意蕴。

余生若得此悠然安好,足矣。

···

一晃已是黄昏,他正好死皮赖脸留宿隔壁的东苑客居。

当夜,乐云设宴款待,美酒佳肴不在话下。

眼看乐云公主又慷慨取出这次新赠的甘泉露,晴容几乎要哭,借“夜间逛山林”为由,极力劝阻夏暄多饮。

她深知,一旦夏暄喝得半醉,她入梦后的意识将不再侵占小动物,而是直截了当融进他的思绪。

现今两心相依,梦里胡来已不至于令她抓狂。

她最担心的,是不慎泄露秘密,或无意中影响他神思,驱使他的判断有所偏差,犯下祸国殃民的大错,后果不堪设想。

“小晴容,我酒量真的还行!”

夏暄被她的小题大做而逗乐。

他至今还记得,她在画舫末端苦劝他“最好滴酒不沾”,上回到访也扭扭捏捏请他“少喝”,再算上今晚……实在想不通为何。

不是说赤月国男儿豪迈激昂,人人饮酒如喝白水?

她究竟嫌弃什么?怕他再把她“辣”哭?可她自个儿喝得很欢快啊!

夏暄百思不解,既然她不乐意,遂她的愿,只浅饮一小杯。

乐云公主见状暗笑:“原来咱们家殿下,是个‘妻管严’呢!”

夏暄虽被长姐嘲笑,却对“妻”这一用字十分满意。

“姐姐不找个丈夫管上一管?”

乐云公主如常透着嚣张:“有钱,有颜,有地位,有生意,有一大堆爱好,姐姐忙得很!要什么男人啊!”

夏暄皱眉:“别教坏我家小晴容。”

晴容俏脸一热,低头饮酒,假装没听见“我家”二字。

醇酒入腹,暖蜜入心。

乐云公主半眯凤眸:“天下男子,有哪位能和殿下相提并论?天下女子,又有谁可获九公主的一半才貌和智计?殿下的人,只有殿下本人才能教‘坏’吧?”

晴容犹自懵懵懂懂,夏暄已听出弦外之音,霎时脸色绯红。

乐云公主举杯笑饮:“请您来的这桩‘要事’,够重要吧?”

夏暄颔首:“长姐知我。”

照目前状况而言,先掩人耳目邀晴容长住,再单独请他来,确实替他省下不少麻烦,避过许多流言。

姐弟二人聊得兴起,晴容插不上话,干脆偷偷喝光了案上的甘泉露,以免太子反悔。

夜宴结束时,夏暄狐惑目视力阻他喝酒、却把自己灌得晕乎乎的晴容,全然摸不着头脑。

——夜逛山林?不存在的,能独力走回东画阁已属万幸,难道……她在给他制造“胡作非为”的良机?

罪过,罪过。

他再坏,也不该对一酒后的姑娘干坏事呀……

“坏事”盘旋脑海,羞得他浑身发烫,一咬牙,他将半迷糊的晴容横抱在怀,大步东行。

她熟练以双臂绕过他脖子,肆意将额头搁在他颈侧,不时细嗅他的男子气息,撩得他心猿意马。

他正欲制止这种不经意的撩拨,却听她喃喃发话:“殿下快看,漫天星辉!像极了赤月神山上的……好美!我能看一整夜不睡觉!”

夏暄抬头,天上浓云密布,哪来星辰?

疾风呼啸,夜空无声无息掠过暗影,消失在亭阁后。

他倍感疑惑:近几个月,何以常有鸟雀之类暗中窥探,并向他丢花叶?是他政务繁重,疲倦所致的眼花?

“殿下,我写信请恩师来京,她前些时日才回信,说在路上。可我好像忘了告诉她,案子已解决……平白无故,让她白跑一趟!”

“那就请她老人家喝喜酒。”夏暄偷笑。

然而晴容糊里糊涂,完全没在意他话中的重点,纠正他:“怎能说她是‘老人家’!”

夏暄一脸茫然。

“她十三岁成名,十七岁退隐,实际上只比我大十岁!”

“好吧。”夏暄不以为意。

晴容絮絮叨叨东拉西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时而条理清晰,时而前言不搭后语。

夏暄抱她上楼时,猛然忆及一事:“对了,我一直想问,万圣寿仪时,你宣称窃在宫墙外听到二哥和戴小将军的密谈,如何做到没被察觉?还有,咱俩遇刺时被豹子所救,什么‘老虎挖肠’、‘李家老三’的对话,我为何半点印象也无?”

“因为……”晴容迷离醉眸半睁,狡黠而笑,“我,是妖女啊!我知道的小秘密多着呢!”

“譬如?”

“譬如殿下,噗……私下是非常有趣、极其可爱的殿下,别人都不晓得的。”

“那是!‘有趣’的事,我只对你一人为之。”

见仆从未敢尾随,夏暄自顾迈入房内,将她轻放于榻上,为她脱了鞋袜,扯过厚重被衾盖牢。

孤灯跳突,她酡红醉颜似娇花盛放,杏眸眯得狭长,媚光潋滟,勾惹他俯首靠近,在她眉心轻吻。

四目对视,呼吸相融,他恋恋难舍,半哄半诱。

“小妖女,要不要吸点……阳气?”

醉醺醺的晴容显然没多少羞耻心,利落探臂勾住他的颈脖,笑嘻嘻迎上,以舌尖挑开他温热唇瓣。

胡搅蛮缠,软绵绵哼起令房外侍女们面红的浅咛。

····

夏暄公务繁忙,哪怕温柔乡再让他深陷,哪怕晴容酒醒后羞态再好玩,他亦只敢在别院逗留一日一夜。

然后……嗯,和上次一样,将睡过的床铺被褥,统统打包回东府。

案子彻底结束,是时候请旨,求陛下赐婚,愿人生美梦,固两国之谊。

未料,是夜,密卫火速赶至,呈上密报。

只有一句话。

夏暄阅后,怒不可遏,抬腿猛力一脚将书案踹翻。

各种珍贵罕有的文房用具落了满地,如他满怀期盼的心,跌个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我家的“辣味醉九”就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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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来临,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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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相公》的小彩蛋,晴容的祖宗探微先生,和另一位大师徐烜奕,其实是同一个人啦~

身世渊源,对于晴容来说还是很重要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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