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阳淡淡地开口,两人都莫名陷入了这种沉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颜母被快速地转移到重病监护室,紧跟着出来的是个中年医生,他推了推黑色的眼镜,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焦一帆”。

“谁是家属的病人?”

“我是!”

颜昭阳急忙迎上前,担忧地问道:“焦医生,我母亲她……”

“你放心,手术很成功,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伯母吉人自有天相!”

宁奕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颜昭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打量了一下颜昭阳,“你难道从来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体状况吗?”

“唰”地一下,颜昭阳的脸色苍白地可怕,她只知道母亲身体一向不好,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加上母亲说她没什么,是老毛病……

“对不起……”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颜昭阳知道自己欠母亲太多。

“算了,你跟我来一下!”

焦医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颜昭阳往回看了一眼,宁奕南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点了点头,跟了上前。

半晌,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出来之后,颜昭阳的表情更加落寞,连假笑也做不到了。

“怎么样,伯母还好吧?”

颜昭阳满脑子还是医生的话,完全听不见宁奕南在说什么。

原来,很早之前颜母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有脑出血的前兆。

但是她怕会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一直瞒着。

这次颜父的出现对母亲产生刺激,突发脑出血,虽然病情暂时稳定下来,还是需要尽早治疗。

“颜昭阳?”

他轻轻晃动着她的手臂,颜昭阳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这种时候有个人关心自己,难免是感动的。

“哦,医生说,可以治好……”

颜昭阳欲言又止,不想麻烦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那就好!”宁奕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顾虑,连忙大手一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以后还给我就是了。”

虽然祸不单行,可颜昭阳还是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学长!”

颜昭阳已经身心疲惫,可是却不能现在倒下,看着她这幅模样,宁奕南实在不忍心,坚持要送她回家拿东西。

“谢谢你!”

她不记得是第几次说谢谢了,只是因为他,心底不至于冰冷到极点。

“昭阳啊,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总会有阳光的!”

这是颜母经常用来鼓励她的,也是支撑她们母女过来这十五年的信仰。

“还说谢谢,别谢了,赶紧收拾东西吧,伯母还等着我们照顾呢!”

颜昭阳一愣,因为他的“我们”。

“知道了。”

是啊,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总有阳光。

只是,她转身过后,宁奕南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随即又被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在医院和家之间跑了两圈,颜昭阳坚持要自己照顾母亲,宁奕南拗不过她,便先行回去了。

她直到深夜才入睡,一大早,又被一个电话叫醒。

“好,我马上过去!”

听到宁奕南说找到借钱的人了,颜昭阳立马清醒了过来,看着病床上还带着呼吸器的母亲,微微一笑。

“妈,等我回来,就能让你治病了!”

颜昭阳随意梳洗了几下,便赶到宁奕南说的那个酒店,和他碰面。

“来,我带你去!”

“是个什么人,我这么空手来是不是有点不好?”

“不会,他不会介意的!”

颜昭阳懵懂地点点头,理了理自己还有些凌乱的碎发。

“就是这里!”

颜昭阳微微一笑,推开门的那一刻,笑容僵在嘴角。

里面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她发誓不要再见到的,背叛者。

“学妹……”

看着颜昭阳扭头就要走,面色冰冷,宁奕南立马拦住了她。

“现在伯母很需要钱!”

一句话,把她所有的自尊心踩在了地上。

是啊,现实,往往就是这么讽刺。

看着颜昭阳僵硬的背影,颜父讪讪地笑道:“是啊,我说过,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爸爸的,毕竟我和你母亲也不是陌生人,有困难,我一定帮!”

颜昭阳的嘴唇颤抖着,半晌,她缓缓转过身,隐忍着走到两人面前,坐下。

“这就对了!”

颜昭阳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才不至于发作。

“对了,这是你弟弟!”颜父指了指他身边这个与他有七分像的年轻男子,眉眼带笑。

“姐姐好!”

弟弟?

颜昭阳挑眉,懒得理他。

“第一次见面,不和弟弟来一杯?”

颜昭阳也佩服这两人不觉得尴尬,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说正事吧!”

“我们父女好不容易可以这么和平地坐在一起,你不知道,爸爸这些年有多么想你……”

颜昭阳讽刺地弯了弯嘴角,不愿搭话。

颜父一直和她打太极,又哄着她喝了几杯酒。

“好了,我头有些晕,喝得有点多了,你的‘聚一聚’也该差不多了,说吧,肯借多少钱……”

话没说完,颜昭阳就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力气,倒向一边,眼睛微微睁开,还能看到那两张相像的脸。

他们笑得一样,一样令人作呕。

“好了,去把包总叫来!”

迷糊之间,颜昭阳费力地斜过眼,想看看谁去叫包总,包总是谁。

“是!”

门口那个点头哈腰,笑得阿谀奉承的男人,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一缕阳光吗?

颜昭阳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睛勉强能睁开。

再次睁眼,房间里一下子多了两个人。

“包总,你看看!”

她感到一股酒臭味正在靠近,微微皱了皱眉。

“这模样,长得倒是水灵,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只是说话人丝毫没有同情的样子,语气还带着几分猥琐。

“事情我都办好了,那……”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颜昭阳睁眼都觉得费力,头晕到了极点。

“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回去吧!”

“好的!”

“您看,还满意吗?”

“还可以,你们都出去!”

他吐出的气都带着一股恶臭味,酒味夹杂着烟味,熏得颜昭阳眯起了眼睛。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顶着他的大肚子,朝自己扑来。

颜昭阳猛地一惊,往旁边一躲,只是双臂被他禁锢,没能逃开。

“嘿嘿,小美女,别怕,叔叔我保证让你……”

“砰!”

反正觉得头晕,颜昭阳索性一个猛磕,狠狠地用额头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