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万籁俱寂,黑夜正欲慢慢隐去,白昼悄悄降临,夏日的清晨带着几丝凉意吹醒了躺在罗汉床上的女子。

只见一位穿着绯色肚兜的女子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环境,又闭了上了,鸦色的睫毛轻轻的颤抖起来。

苏厌衾是一名网文透明小作家,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可以中一个彩票,然后一辈子不出门,在家一边为爱发电,一边看各种大神小说,当个咸鱼度过一生。

但是她脑海里争先恐后窜入的记忆,清晰地告诉她现在似乎穿越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面,还成了一个她一笔带过的炮灰。

这是一代宠妃被人陷害丧命以后,穿回扬州瘦马时,宠妃决定这一辈子不再谨小慎微,阿谀奉承那些小人,而是打算独霸盛宠,宠艳后宫的故事。

而苏厌衾则女主角死对头淑妃的庶妹,丞相府庶女,丞相府为了拉拢皇上的心腹之臣安国侯顾辞,安排她爬了床。

但是安国侯不光不近女色,还有洁癖,直接将矫揉造作的原身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

丞相见事情不对劲,直接将她给卖了,说今日种种都是她这个不知羞耻的庶女为了攀高枝使用的下作手段,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原身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被踹了一脚,还被父亲如此诋毁,悲从中来,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然后便一直病着,不是完璧之身,又没了利用价值的庶女,除了那人老珠黄没权没势的姨娘,根本没人在乎。

原身也觉得自己前程尽毁,没了求生的欲望,不过十几日的功夫就一命呜呼了。

苏厌衾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了为了塑造安国侯这个角色的性情冷冽,可是在结尾都没有写他的官配,只说他一心为民,忠于朝廷终身未娶。

她睁开半只眼,看着躺在一旁的男人,他轮廓棱角分明,如刀刻斧凿,一双剑眉英挺,此刻微微皱起,透着隐隐的煞气。

薄削轻抿的唇,整个人看起来孤傲冷清,她想起了对他的描写:薄情,孑然又桀骜,不近人情。

现在恨不得抽自己,让你手贱让你写。

感觉木已成舟的苏厌衾,只能想办法活下去,连忙麻溜的爬了起来,穿好里衣,披着薄薄的外套。

又将昨天晚上顾辞因为“杀红了眼”,造成青青紫紫的痕迹露了出来,可能唯一让苏厌衾觉得欣慰的是这个身体的这一身皮囊是极好的。

她写这个庶女的时候,将她美貌夸到了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不过这都是为了衬托顾辞的性情清冷禁欲,不好美色。

在她美玉莹白的皮肤上,昨天晚上的战况显得十分触目惊心,她赤着脚跪在冰凉的地上,凉意从膝盖窜进了她的四肢百骸。

刚刚她一番动作,顾辞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都毫无察觉,可见昨天丞相那药下的有多猛,几乎让顾辞没了心智。

苏厌衾也不敢动,跪呀跪,跪到双膝有些麻木,跪到门外都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阳光已经洒入了窗户,罗汉床上的男人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原本清冷的气质,在他睁开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后,气息便立刻凌厉起来。

苏厌衾一抖,一瞬间翦水秋瞳眼含莹泪,贝齿轻咬着有些惨白的唇瓣,跪的笔挺在床前,一副受尽委屈但是依然坚强的样子。

记忆回笼的顾辞,双眸带着寒光看向下方之人,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眼,却让苏厌衾感觉到了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但是他在触及那青紫的嘴角,以及皓婉上的淤青时,顿了顿,薄唇抿的更紧了。

苏厌衾跪地磕头,头磕在自己手背上,声音沙哑的厉害,透着一种无奈和可怜,哽咽的说道:“参见侯爷,小女昨夜冒犯了侯爷罪该万死,求侯爷赐死。”

顾辞冷漠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子,深沉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差异,低沉的嗓音响起:“昨夜是你给我下的药?”

“小女不懂侯爷在说什么,我是被父亲……”苏厌衾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伏在地上的身体颤了颤,似乎有些泣不成声,而后又重复说道:“求侯爷赐死。”

“你先起来吧。”顾辞揉了揉眉心,头还有些宿醉后的阵痛,又继续说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说出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我……”苏厌衾垂着眉,眼神慌乱,双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顾辞忍不住皱眉。

“好好说。”他声音倏地一冷,眼神带着警告:“说实话。”

苏厌衾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床上的男人,双手紧张纠结的扯着身上披的外衣,里衣领口因为她刚刚到动作有些开了,露出了上面点点红痕,显的十分暧昧。

正在打量着苏厌衾的顾辞,冷不丁看着这些痕迹,不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一抹雪白,和那纤如柳条的腰肢,眼神闪躲了一瞬。

“小女昨天在父亲书房喝了一杯香甜的茶,随即便被带到了这里,然后……然后就看了侯爷,侯爷不由分说的便要扯我的衣服,但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腿软的狠,根本走不动,然后您就咬了我的脖子……”

她声音畏畏缩缩,娇娇弱弱,又是羞涩又是双眸含泪的委屈。

“行了。”顾辞连忙打断了苏厌衾的话,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得知她也是被下药,无辜受牵连的以后心中对她的火气渐消。

苏厌衾连忙闭嘴,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也不敢看他,只敢低头绞着手指。

丞相苏龙飞掐着时间点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衣冠楚楚的官员,他进来见到男人屈腿坐在床上一脸冷漠烦躁,女子一脸泪眼朦胧的样子。

眼眸一闪,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了,不由分说的便一个巴掌框在苏厌衾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没有半分留手,随着那声脆响,她被打的眼冒金星,趴在了地上。

顾辞脸色变了变,看着那纤细的身体,慢慢的撑着地直了起来,原本以为会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上,毫无痕迹,他原本坐直的身体又靠了回去。

苏厌衾低眉顺眼的喊了一句:“父亲。”

苏龙飞横眉冷对,当着众人的面便指着鼻子骂到:“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不过刚刚及笄便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将我相府颜面放在哪里?”

苏龙飞的正妻,陶氏勾起一抹冷笑,话语字字诛心:“不过是一个贱婢生的,果然如出一辙的手段啊,老爷您说是也不是啊?”

苏厌衾的姨娘方氏便是以前苏龙飞跟前的丫鬟,后来怀上了苏厌衾才被抬为了姨娘。

众人都看好戏的看着这一幕,一个是位高权重的相府,一个是皇上的表哥安国侯,大理寺少卿。这种大戏可是不常见的。

苏龙飞神色有些尴尬,装作听不出她语气中嘲讽的意味,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床上男人的身上。

“顾侯爷,是我苏某招待不周才有了今日的闹剧,不过苏某这不孝女,说来也与侯爷有了肌肤之亲,以后怕是无颜在相府立足了,不若侯爷就当收个玩意儿,留在身边取乐吧。”

顾辞可不是什么善茬,被人摆了一道还能笑出来。

“玩意儿?”顾辞神情淡淡的念了一遍,从他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的磁性,随即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就算是那青楼的妓子,也是会吹拉弹唱,歌舞双绝,请问相府贵女可样样精通?”

众人脸色不由一惊,这顾侯爷好毒的一张嘴啊,居然将京城贵女比作青楼娼.妇。

苏龙飞脸上变得有些难看,更别说平日里将脸面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苏夫人了,那脸色简直成了黑锅底。

“但……但最少小女也是完璧之身,断不可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完璧之身?相爷觉得我们侯府会少了完璧之身的婢女?”顾辞笑意更深了,抬起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言笑晏晏。

苏厌衾心中微颤,尽管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里准备,知道自己现在处于男权社会,身不由己,尽管早就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还是不由的觉得通体生寒。

却毫无办法,两个男人当着这些人的面,肆无忌惮的踩低诋毁着她的名节,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那顾侯爷想要如何?”苏龙飞不愧是为丞相,那张脸上表情不过一瞬便变得如常了。

“我想如何?相爷还是将这些大人,夫人们都请出去,我们再好好谈谈吧,相爷喜欢当猴耍,供人观赏,我可不愿意。”

苏龙飞这回是真的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原本想着他这庶女别的没有,就那身肤如凝脂的皮囊那是极好的,一出美人计那是手到擒来的。

没想到这顾辞居然不吃这一套,居然还有抓着不放的意思,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是,侯爷说的是,这是相爷的家务事,侯爷的私事,我们确实不好久留,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其中一个往日里和顾辞交好的官员,打趣着说道。

“你这死丫头,还不给我滚出去!”苏夫人见人都走光了,自觉计划失败了,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厌衾,连忙低声骂到。

苏厌衾抬眼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陶氏,又看了一眼卑鄙无耻的苏龙飞,果断一扭头,拖着麻木的膝盖向着顾辞爬了过去。

紧紧的抱着了顾辞的腿,双目如一弯洁白皎月,此刻却充满了哀求,比那痛哭流涕的还要觉得可怜。

那红肿着的半张脸,凌乱的黑发,楚楚可怜的唇角,丝毫不觉得丑陋,反而多了几分凌虐的美感,顾辞喉头滚动有些发紧,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她的嗓音原本就是娇软沁甜的,由于有些沙哑的喉咙,变得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简单四个字说的顾辞心跳如雷:

“侯爷,求你。”

苏厌衾声音说的很低,屋里的其他两人都没有听见,只见随着苏厌衾抱着顾辞大腿之后,这往日里矜贵侯爷的耳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