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已经换了三盏茶,却还未等到苏厌衾的出现,从小跟着顾辞一起长大的随从,吴云,凑近顾辞耳边说着:“侯爷,不如叫小的去催一催?”

顾辞睨了他一眼,虽然眸底肉眼可见的不悦,屈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平淡:“无妨,再等等。”

又差不多过了一刻钟,顾辞耳朵微动,听见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姗姗来迟。

顾辞眉梢微动,抬眼便看见一身青色高腰襦裙,白色宫绦捶地,身姿窈窕,款款走来,步步生莲的身影。

苏厌衾见到顾辞,原本浅笑的眸子,笑弯了弧度,宛如一朵青莲,初发芙蓉。

“侯爷。”苏厌衾曲腿行礼,姿态怡人,亭亭玉立,嗓音甜柔。

“嗯。”顾辞轻轻嗯了一声,对着吴云使了一个眼神。

吴云了然于心的走了出去传膳。

两人目光相对,多了两分蜜意,因着今早的那个吻,像是一层被捅破的窗户纸,到底有什么东西变了。

苏厌衾朝着他伸了伸手,顾辞自觉的抓起她的手,捏在手心,苏厌衾微微勾唇,梨涡乍现,眸子亮晶晶的闪着星星。

顾辞因为她这个笑容,也不自觉的跟着弯了弯嘴角,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现在这个表情有多宠溺。

“侯爷,可等久了?”苏厌衾勾着他的尾指,站在一旁,娇娇美美的说着。

“不久。”顾辞任由她玩着,另一只手,抓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神情清冷。

刚刚走进的吴云,因为这个回答,差点绊倒,侯爷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啊。

刚刚那还是一副烦躁易怒的模样,现在怎的现在变得如此柔情蜜意了,侯爷,您挺双标啊?

“侯爷,您这扳指,可有什么故事呀。”苏厌衾反复打量了一下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玉质通透,毫无瑕疵,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样式,就是简单的一个戒指,却显得并不单调。

顾辞喜欢深色调的衣服,配着他喜欢黑脸的性格,是再合适不过,浑身桀骜气质,难以掩盖。

但是这样一个男子,却带着一个白玉扳指,却显得有些不和谐,故由苏厌衾好奇的问出了口。

“并没有什么故事,不过见着玉质尚可,便带着,你如喜欢,赠与你便是。”顾辞将玉戒摘了下来,放在苏厌衾手心。

苏厌衾:……你这样显得我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连忙拒绝:“不用了,侯爷,妾身可没有夺人心爱之物的毛病,不过想更了解一点侯爷,才会问出口的。”

“爷知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还是那句话,爷给你,便好好收着便是,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顾辞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眸色一暗,苏厌衾认怂。

“但是,侯爷,这……妾身也带不上啊。”苏厌衾拿着戒指套了套自己的大拇指,相差甚远,有些嫌弃的拨弄了两下。

“那便找个盒子装起便是。”顾辞显得十分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好吧。”

吴云心中已经麻了,脸上带着成年人虚伪的假笑。

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是太后之前讨伐西凉时候的战利品,皇上和侯爷因为这块玉“大打出手”,最后因为侯爷技高一筹,才得的。

那块玉便被打造成了一副手镯,一对耳坠,以及这个扳指。

手镯给了老夫人秋雨澜,耳坠则是先给了当今太后,连皇上都没有份的东西,这小夫人居然还这么不情不愿的藏在了荷包里。

侯爷带了差不多十年了,说送人便送了人,不知道该说一句大方呢,还是美色惑人呢?

等着饭菜上齐,众人伺候着两位主子用膳,除了有时筷子放在碗上碰撞时,清脆的瓷器声,无人开口说话。

苏厌衾先是喝了两口清粥垫了垫肚子,然后端起了一旁准备好的馎饦(面片汤),一股油腻的味道窜入鼻尖,胃中翻滚不断,往日里觉得入味好吃的美食,此刻却是无比恶心。

苏厌衾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掩了掩嘴,又喝了两口清粥,试图压下那难受的感觉,但是反胃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巧香见状,眼疾手快的拿出痰盂,黄嬷嬷特意交代过她这些怀孕女子的症状,巧香一直记得的。

“呕……”苏厌衾吐了起来,原本还想着在顾辞面前要注意些形象,到了最后没差点连胃都吐出来。

顾辞一直注意着苏厌衾的脸色,见她的脸色发白,捂着胃,神情痛苦。

皱起了眉头,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吴云站在一旁也是没见过这种架势,只依稀记得自家侯爷似乎有洁癖。

忙凑了过去,悄悄的建议道:“要不,侯爷咱先走吧。”

苏厌衾耳尖的听见了这句话,心中委屈到不行,还未等顾辞回答,便直起身子瞪向了顾辞,拿帕子捂着嘴,双眼通红,语气柔弱,又凶又可怜:“侯爷,若是嫌弃妾身,妾身现在去喝药也是来得及的,也好断了妾身的念想。”

吴云脸色一变,还不等顾辞骂他,便已经先拱手请罪了:“侯爷,小的知错。”

认错速度极其快,没有半分犹豫。

顾辞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苏厌衾,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扶她,苏厌衾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语气淡淡不在乎的模样,但是眸底聚集的泪花已经成了薄雾,眼圈泛红,楚楚可怜。

“别脏了侯爷的身子……”说着,又转过去吐了起来,胃里面已经没了东西吐,难受得不行。

顾辞揽着她的腰,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从巧香手中接过了痰盂,刺鼻的味道让他也有了一瞬间不适。

苏厌衾攥着他的手臂,这下狼狈的模样,被他一览无遗了。

折腾了半天,她虚脱的靠在顾辞肩上。

顾辞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巧香,抱着苏厌衾坐在自己腿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侯爷。”苏厌衾声音像是没了力气的小奶猫,扒拉着他的手臂,伸手戳了戳他的腰:“以往他都没有这般闹腾的,都怪侯爷,侯爷来了他便有了底气,这么折腾妾身这个娘亲了。”

说来奇怪,之前苏厌衾都是吃嘛嘛香的,今日便吐的这般昏天黑地。

“那爷,今夜不来了?”顾辞摸了摸苏厌衾的头,顺毛,眸色带了两分调笑,试探的问了一句。

“侯爷说的认真的?”苏厌衾一股脑的坐了起来,盯着顾辞的眸子,拿那种看着负心汉的表情盯着他。

顾辞神色不明,不偏不躲的看着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妾身可不敢觉得,侯爷是妾身的天,是妾身的地,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听您的。您说不来便不来,绝不敢说二话的。”苏厌衾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顾影自怜的模样。

“是,你是不敢说二话,只敢转头就去喝药是吧?”顾辞挑了挑眉峰,环住她腰的手紧了紧,防止她掉下去。

“我……妾身才没有呢。”苏厌衾小声的反驳着,又将头埋在了他下巴处。

“要不要叫府医来看看?或者有什么什么想吃的,爷叫人去吩咐厨房给你做。”顾辞嗓音低沉磁性,掺杂着些许的心疼。

“不要,不想吃。吐累了,妾身只想睡觉。”苏厌衾抱着顾辞的脖子,哼哼唧唧的说着。

“行,你去屋里睡,小心别凉。”

“不要,就想侯爷抱着睡。”苏厌衾蹭了蹭的顾辞下巴,闭着眼喃喃细语。

“爷等下还要去宫里一趟。”

他为难的说道。

“那妾身快点睡着,爷再去好不好。”苏厌衾没有安全感的紧了紧手臂,两人贴的更紧了。

顾辞没说话答应,只是动作轻柔拍着苏厌衾的肩膀,直到她呼吸平稳,才将她放在床上,自己换了一身衣服,进了宫里。

直到下午,苏厌衾悠悠转醒才醒来,觉着肚子有些饿了,下床拿起桌上的葡萄扔进了嘴里,拍了拍肚子:“你这磨人精,倒是还学会看人下菜了,你爹没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安静如鸡。你爹来,是不是觉得你靠山来了,就开始作天作地了是不是?觉得我没办法对付你了是吗?”

肚子里的宝宝:每天有个想要不生的妈怎么办?

说到最后苏厌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些,和一个还没成型的孩子计较了起来。

午膳倒是没有和早膳一般严重,简单的蘸着酸菜,吃了几口饭,便拿着让巧香找的画本子看了起来。

“主子,门外来了一个自称您丫鬟的小丫头要见您。”巧香拿着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苏厌衾手边。

“她可说了叫什么名字?”苏厌衾抬了抬眼,捻着一颗葡萄。

“说是叫书珠。”

苏厌衾念了念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原主身边的丫头吗。

“叫她进来吧。”

等了半晌,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小丫头,缩头缩脑的小心点打量着四周,在看见苏厌衾的一瞬间,红了眼,噗通一声,跪在了苏厌衾脚边,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书珠找你找的好苦啊。”

苏厌衾:怎么感觉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