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衾捏着葡萄的手一抖,葡萄飞了出去,她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擦了擦手:“书珠,这我在侯府的消息,不是早就全京城传遍了,哪里还需要找呀。”

书珠一顿,打了一个哭嗝,随即小嘴一瘪,抱着苏厌衾的腿哭着喊着:“那……小姐奴婢想的你好苦啊。”

苏厌衾敛了敛眉梢的无奈,抬手想要扶起书珠,但是奈何手劲太小了,她向着巧香使了一个眼神。

两人一起将书珠扶了起来,苏厌衾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书珠连忙收敛了哭声,一边滴着眼泪,一边绞着手指,不敢哭出声来。

书珠的母亲是苏厌衾姨娘的丫鬟,而书珠则是从小和苏厌衾一起长大,一直都是一个哭包,但是好在对原主忠心。

刚刚那个手势,便是每一次书珠哭时,苏厌衾做了这个手势,她便会乖乖的停住哭声。

“好了,别哭了,是不是姨娘让你来的?”将手上的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眼泪,被她摇头拒绝了。

自己从胸前掏出了一块巾帕,胡乱的擦了两下,这才断断续续的说着:“那日……小姐您……叫回春堂的大夫带了一封信给姨娘,姨娘一直惦记着您,怕您在侯府没个称心,聪明伶俐,值得信赖的丫头,就叫奴婢来找您了。”

巧香打量了一眼书珠,就这?聪明伶俐?我不信。

“喏,这是姨娘给您的信。”接着她又从胸口掏出了一封信,双手递给了苏厌衾。

苏厌衾将信封打开,娟秀工整的字体便映入眼帘。

总得来说便是三点:1、在侯府好好照顾自己,2、在侯府好好照顾自己,3在侯府好好照顾自己。

苏厌衾心中微微一叹,将信纸放在桌前,一字一句都是对原主的小心翼翼的疼爱。

若说这个世界,还要谁真正的还在记挂着苏厌衾,也只有她的亲生母亲了吧。

“姨娘,她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原身母亲方氏的身体很是柔弱,全年都泡在药罐子里,原本是苏家管家的女儿,因为美色难掩,最终被酒醉的苏龙飞给强占了身子,然后抬成了姨娘,年华尚在的时候风光过几年。

然而,苏龙飞的嫡妻陶氏不是个能容人的人,嫁进苏府后,将方氏一家打发后,方氏便没了依靠,一直小心的讨好着陶氏过活,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就选择了闭门不出。

“挺好的,姨娘特意交代奴婢,让奴婢和您说不要担心她。奴婢母亲也与奴婢说了,一定会好好照顾方姨娘的。还给了奴婢一些银两,说是您在侯府花销的地方多,不能委屈了自己。”

书珠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个浅色发白的荷包,绣着两只不伦不类的鸳鸯,那还是苏厌衾小时候初学刺绣的时候绣的。

苏厌衾掂了掂荷包,分量不轻,这可能是方姨娘所有的积蓄了吧,毕竟陶氏对她并不大方,所有的药钱都是需要自掏腰包的。

方姨娘那几套衣服,从苏厌衾记事以后便没有见她添过几件新衣。

她心中微微泛起了酸意,看着这两个荷包,有些无所适从,别人对她坏,她可以毫不留情的回击。

别人对她的好,她总是想着要百倍还回去才好。

但是却害怕,方姨娘察觉到苏厌衾的芯子已经换了人了。

“巧香,先带着书珠下去,好好教教她侯府的规矩,以后这如玉阁的大丫鬟就是你们两个了,我们三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了吗?”

原本巧香心中一点点不满,也被苏厌衾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给打消了。

顾辞从皇宫出来,转身去了大理寺,早朝并不是每日都有的,而是三日一次早朝,将问题奏折交给皇上,但是若是极其紧急的要务,也是可以连夜面圣的。

顾辞盯着秦明那黑脸壮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抓耳挠腮的模样,一下蹙眉,一下生气,一下爆粗口。

还是曲平撞了撞他的手肘,他才看见一脸冷漠的顾辞。

“大人。”两人拱手行礼。

“大人,今日早朝未到,可是有要事处理?”曲平笑眯眯的说道,他一副白面书生模样,逢人便是笑嘻嘻的,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两人都是顾辞的直系下属,大理寺卿宋大人,已经年迈,如今早就不理政事,大理寺所有的大小事务几乎是顾辞一人处理。

“确实有事耽搁了。”顾辞微微点头,随即又冷不丁的点了叫到:“秦明?”

“在,下官在。”秦明这次却没有了往日里的慌乱,虽然还是肉眼可见有些紧张,毕竟突然被上司谈话,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你知道本官想问你什么吗?”顾辞眯了眯眼,意味不明的说着。

“可是关于……关于女子?”秦明说完便偷偷的抬起一只眼,打量着顾辞的表情。

顾辞面无表情,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你为什么会猜关于女人呢?在你眼里,本官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吗?”

“下官不敢,是……是因为一般大人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先问我,一般都会先问曲兄,毕竟曲兄,也曾是探花郎,自是见识不凡。”

曲平:现在知道我见识不凡了,以前跟我争的面红耳赤的人呢?

“还有……还有就是我娘子说了,若下次大人再叫我,应该会问关于女子怀孕的事宜,她已经写了满满一纸,让下官背下来。”

秦明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娘子交代的话,给说了出来。

顾辞这回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眸底一片沉静如水,沉声问道:“弟妹是何须人家?”

“襄阳张氏庶女。”

曲平低低的回道。

顾辞了然,襄阳张氏乃是四大世家中底蕴最为深厚的人家,张氏女,一般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什么张氏,襄阳的,我娘子说了,她不过就是山野田间的农女。”秦明憨憨的说着。

顾辞不在纠结于秦明娘子的身份,沉吟片刻,嗓音波澜不惊中透着几分担忧:“你家娘子,可说了,孕吐可有法子可以治?”

“等等,我找一找啊。”秦明拿出纸,找了一圈,随即激动的说道:“有的,有的,娘子说:孕吐乃是怀孕女子的正常现象,并没有方子根治,只能缓解。在吃食上,万不可以强求,可以少吃多餐,尽量紧着孕妇的心思来,若是孕吐的厉害,可以熬一熬姜茶可以适当缓解。孕妇也是不能受刺激的……适当运动……”

他们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居然在听极其的认真专注。

“喏,大人,这是那姜茶的方子。”

顾辞抬手接过,扫了一眼,而后收进了怀里。

“你们且暂时不要将此事外传。”顾辞交代着,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得很大,毕竟之前朝堂上都在传他有隐疾,所以那些大臣们的眼睛才没盯在他身上,便一心将注意打在了皇上身上。

两人点了点头,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懂得都懂的表情。

和安堂内

苏厌衾刚刚踏入,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她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抬眼看去,只见主位上坐着女扮男装的英气女子,眉眼间与秋雨澜有三分相像,如鹰一般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那目光如有了实质,将她全身一寸寸的穿透,看进了她心底,站在女人面前,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苏厌衾双腿一顿,而后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屈膝行礼:“给太后娘娘,老夫人请安。”

秋雨澜脸上挂着笑容,肉眼可见的轻松愉悦,她拉起苏厌衾的手,向着主位上的女人介绍道:“姐姐,这是辞哥儿孩子她娘,你瞅瞅,长得可不可人。”

秋雨月敛了敛眉眼的锋利,勾唇一笑:“可人,可人,辞哥儿眼光自然是好的。”

“那可不。”秋雨澜往日的沉稳一扫而光,对着秋雨月时,便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只是这瞧着,身体太过于瘦弱了一些。”秋雨月打量着苏厌衾的脸,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着的,所以呀,姐姐宫里好东西这么多,你这快当姨祖母的人了,是不是要表示一下才好。”秋雨澜笑着说着。

“好啊,在这等着我呢。行行,等本宫回宫便赏。”

她们两姊妹的相谈甚欢,苏厌衾根本插不上嘴,还好秋雨澜将她安置在了后座上,端了一碟点心放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吃,自己玩。

苏厌衾便不声不响的吃着干果,若是叫到她便会轻声说两句,一派落落大方,不见胆怯的模样。

她坐姿端庄,端着得体的微笑,在太后娘娘时不时扫过的压迫的目光下,挺直了腰杆,不敢露出一丝娇柔做作姿态。

要知道这太后娘娘,作为书中大boss一般的存在,最讨厌的便是那种只会依附男人的存在的小菟丝花。

顾辞一进门,便收到三道炙热的目光,其中以早晨出门哭红了眼的女子,尤为激动。

他拿目光扫了一眼苏厌衾全身,见她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拱手与主坐的威严女人行礼。

“太后娘娘,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