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未至,天冷地寒,长安城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碳火,架起了暖炉,宁然带着丫鬟往街上的成衣铺子走去,为自家添新衣。

“这位夫人穿这件袍子却是极好好看的。”店里的女掌柜如实?说着,那一身红衣衬得?女人的肌肤极白,如凝脂玉露,让那寡淡的神情有了一丝人烟,属实?好看。

宁然扯出一抹笑,笑容极淡,抚了抚衣袖,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自嘲的笑道?:“倒是多年未曾穿过如此鲜活的颜色了。”

她的贴身丫鬟如意,红了红眼眶,抿着唇自是心疼自家小姐的。

“罢了,已经嫁为人妇,确实不应该如此招摇才好。”说完,便回了里屋换衣。

突然间,被人搂腰带去了旁边的房间,许久未闻的味道,满鼻若醇香,她并未挣扎。

等站定之后,才推开身前的男人,表情冷漠如霜,语气讽刺:“苏将军这是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多了,便改不了了是吧?”

苏玉被话一刺,恍若未闻,将她抵在门前,捕捉着她的唇,被宁然一把捂住,目光愤恨的看着他。

苏玉只能放弃,但是手依然不肯松开她的细腰半分,冷隧的眉眼见她红衣模样软化了半分:“如此样子,却是极好看的。”

想当年,她便是一袭红衣,身段如妖女,神情若神女,闯进他梦里,从那以后他便再也能走出来,不愿也是无法。

“哼,再好看又如何,这辈子都不可能是你苏家妇!”宁然心中气恨,她妹妹宁灵遇到困难,她走投无路给他写了无数信都了无音讯。如今倒是又死皮赖脸的来找她了。

“你莫气,当时我人在边关,母亲知晓了我与你的关系,暗地里将信都截了下来,我当真?不知你当时处境。”苏玉抚着她僵直的脊背,语气带着一丝慌乱,铁汉柔情的哄着。

宁然心中冷笑不已,心中发寒,难怪这些日子杨家那两人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来是得了苏家那位的指示啊,难怪呢。

苏玉亲了亲宁然那冷若冰霜的眸子,好声好气的哄着:“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妹妹的。”

宁然嗤笑一声,眸色讥笑:“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宁然呢?又打?算如何和苏夫人交代呢?”

男人神情微微一顿,眉眼冷厉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极其温柔的,摩挲着她脸上的鬓角,语气坚定:“你若愿意,我从杨家手里娶到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母亲,若我执意娶你,她管不了我,也不会管我。”

宁然表情变了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薄凉的笑意,眸色是骇人的狠意,不过被她吻住的男人早已经意乱情迷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

屋外是冷风呼啸的凉意,屋里却是春意盎然的热潮,女人的娇啼男人的低吼绞着在一起,被冷风带走,吹向远方,销声匿迹。

女人清冷的嗓音碎的不成样子,盈盈啼哭:“将军,一辈子只守着宁然一人可好?”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的抓着杨柳腰的手更加用力。

“是宁然自以为是了,将军这般人物,怎会答应妾身这种无礼的请求呢,不过是残花败柳……”她语气卑微,带着早已经知晓结果的淡然。

“我应你,只要你说的,我都应……”男人亲着她的耳蜗,低低在她耳畔说着,最是听不得?她这般妄自菲薄的话。

女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幽深的黑眸却宛若枯井,死寂与无望。

当天夜里,苏厌衾便收到了来自宁然的一大笔钱财,为宁灵赎身绰绰有余,苏厌衾扶着大肚子,心中疑惑万分。

在她写的小说里,宁然就是一个极其悲凉的女配,为了衬托杨家的残忍势利,苏府的助纣为虐,她会在明年开春之时葬身冰湖,一身傲骨沉落湖底。

而杨家后因为苏府倒台,最终也落了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苏府一门除了那个冷心冷清但是又誓死效忠皇上的苏玉没死以外,其他人都是身首异处的结果。

而苏玉没死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战局吃紧,刚刚稳定不久的镇南军经历不起再换主帅的风波,似乎之后也再未回过长安,两年后,战死沙场。

此刻苏厌衾满心疑惑,到底是谁帮了她呢。

“这钱却是给多了的,根本无需这么多,你拿回去还给你家夫人吧,至于这宁灵可是如何安排的?”苏厌衾语气温和的说道。

“夫人收下吧,我家小姐说了,恐怕以后还要麻烦夫人了,至于宁灵小姐就暂时住在您这吧,若是可以,小姐希望您可以为她物色寻得?一个好郎君。”如意毕恭毕敬的说着。

苏厌衾眨了眨眼,随即推脱了:“这如何使得,你家小姐万不可如此草率决定,我与宁灵非亲非故,不怕我为她寻一个歪瓜裂枣,无半点长处之人?”

如意笑着说道,但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小姐说,夫人不是这般的人。若是,便是她看走眼,也是宁灵小姐的命罢了。”

苏厌衾默了默,杏眼带着一丝凝重?,问道:“你家小姐有何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宁然有托孤的感觉。

“……”如意笑了笑,带着一丝不确定:“便是这么过着而已,还能如何。”

送走了如意,苏厌衾叫来了元白,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他已经成了如玉阁的小厮。

“你最近盯着些杨家夫人宁然,尽量查一查这笔钱,来自谁的手里……”她轻轻的敲了敲红色的雕花木盒,看着某处出神。

元白领命下去,随即书珠面露怒色的走了进来,屈膝说道:“主子,乔清院那位又来了。”

苏厌衾的表情冷了,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眸底闪过不耐烦,李若白已经是连续半个月如此了,隔三差五就喜欢往她这来。

也不做什么,每次还会带礼物,就是简单的坐着跟她聊天,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就会打?听关于顾辞的事情,还有两次因为她逗留的晚了,还碰见了顾辞。

心中膈应的厉害,惦记自家夫君的女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跶,她还没有办法对付她。

“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苏厌衾摆了摆手拒绝道?,挺着大肚子去了里屋。

顾辞回府,便看见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女人,倦着一张脸,没精打?采的撑着脸发呆。

他走过去,牵住她的手亲了亲,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苏厌衾找了舒服姿势靠着,自然的把玩着他腰间玉佩,低声打?了一声招呼:“侯爷~”

“怎么今日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肚子里那个又闹你了?”顾辞捏了捏她的翘鼻,嗓音磁性宛若笛音。

“那倒没有,就是整日里躺着,觉着有些疲懒。”苏厌衾神情恹恹,语气有气无力?的感觉。

顾辞亲昵的吻了吻她的脸,深邃的眸底带着一丝宠溺:“明日便带你出去转转。”

“唔,真?的吗?”苏厌衾坐直了身子,兴奋水眸的看着顾辞,自从她月份越来越大,便限制了她的出行,美名曰保护她不发什么意外。

“当然是真的。”顾辞盯着她看,见她原本无精打采的神情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莫名的觉得?心中一阵柔软。

越是如此,便越是忍不住想要哄她展颜开心。

“那侯爷不用去处理公务了吗?”苏厌衾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星,闪烁耀眼,但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的关心了一下他的工作。

“明日已经休假,不用担心公务。”顾辞笑了笑,硬朗的眉眼宛若冰山融化,草木回春,一派春意眉梢。

苏厌衾贴过去亲了亲顾辞的脸,而后躲在他怀里撒娇,揪着他的衣襟咯咯直笑:“爷真好呀。”

第二日清早,难得平时睡得日上三竿的女人,天刚刚蒙蒙亮便醒了,在男人怀里拱来拱去不得?安生,直到被擒住,惩罚的亲得喘不过气来,才老实?下来。

动是不动了,便开始在顾辞耳边吹气,吹过耳畔引起一阵痒意,娇滴滴又轻飘飘的喊着:“侯爷,顾侯爷,顾辞……宝贝……”

乐此不疲。

对于好不容易可以赖一下床的打?工人顾辞来说,软玉在怀,痛并快乐着。

顾辞将人抱起,压在自己身上,按住她的头,不让她作妖,语气无奈好笑:“姑奶奶,一刻钟,在歇息一刻钟便起,你安静些可否?”

苏厌衾撅了撅嘴,侧着趴在男人身上,听话的不动了,随着顾辞的呼吸上下起伏,颇觉有趣。

差不多过了没多久,顾辞护着苏厌衾坐了起来,睡眼惺忪,低头看着苏厌衾无辜的眼神,温软的嗓音浅笑着叫着:“侯爷,您醒啦~”

他亲了亲苏厌衾的樱唇,蜻蜓点水,随即低声问道:“嗯,醒了。”

拍了拍她的背,说着:“起吧。”

苏厌衾闻言麻溜的爬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抹酡红。

顾辞失笑摇头,觉得?是不是将她看太紧了。

苏厌衾经过一阵梳妆打?扮,穿着仙气飘飘的裙子在顾辞身边转了一圈,然后被他按头穿了一件狐狸毛披风才肯作罢。

还交代了巧香准备好汤婆子,外面冷万不可冻着她了。

一开始苏厌衾是拒绝的,哪有人穿漂漂亮亮出去玩,还抱一个暖手宝的,但是一出门,便直呼:侯爷,英明。

寒风吹在脸上,刮着生疼,是那种干冷的感觉,逼近年关,四处游子归家,长安城里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顾辞便护着苏厌衾四处逛着,她俏生生的模样倒是吸引了大批目光,但是触及旁边黑脸的顾辞以及那大的明显的肚子,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打?量的神色。

不过走了一会,苏厌衾便走累了,停在在一处茶肆,见有人在上面说书,她摇了摇顾辞的手,指了指茶肆的空位,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转着,语气弱弱的说道:“想要听书~”

“走吧。”顾辞牵着她的手,坐在茶肆,漫不经心的听着上面说的怪诞神话,一道?身影从他眼前走过,随即凝神一看,真?的是他!

“你待在这别动,吴云你在这守着夫人,我去去就回。”顾辞低声交代了两句,便追着那个背影跑了过去,这原本应该在皇宫的那位怎么跑出来了……

苏厌衾心大点了点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书。

突然变感觉一道?身影站在一旁,苏厌衾抬眸一看,只见一个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如玉冠,长得十分清秀。

但是这年轻人怎么一副看负心汉的模样看着她?

苏厌衾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又看了一眼四周,见顾辞没在,这才打?了一声招呼:“公子,你是哪位?可否让开一些,挡住妾身的视线了。”

“你……苏小姐……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那书生脸色难看,神情悲伤,语气有些激动。

苏厌衾:哦豁。

她看向书珠,笑的礼貌,眼神询问:这人是?

书珠凑近苏厌衾耳边,小声的说着:“这是袁公子,小姐曾经和他有过一段……嗯……风流往事……不过后来老爷不同意,便断了联系。”

苏厌衾表情一僵,她还有风流往事?她这个作者怎么不知道。

苏厌衾呵呵一笑,笑的尴尬,直给书珠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这是什么风流往事,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但是这话被站在一旁,站得?笔直的吴云听的一清二楚。

“原来年少?情深,青梅竹马,早已经是过眼云烟,你已经嫁为人妇,是我执着过去,果然是痴儿啊!哈哈。”那书生脸色哀痛,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苏厌衾坐在板凳上上,旁边还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她的脚趾已经尴尬的在地上扣出三室两厅了。

“呵呵,这位公子,呵呵,可能你认错人了吧,我真?的和你熟啊。”苏厌衾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哪知道那句话,不知道哪个点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生气的从怀里掏出一件丝帕,举在苏厌衾面前展开,言之凿凿:“当初你绣这个丝帕时,便写了李白诗仙的话‘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来表达我们两之间相思之情,你难得连这个都忘了吗!?”

苏厌衾脸都白了,心中一凉:又不是我写的,我记得个鬼啊!

刚想说话,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最不想看见的画面出现了,顾辞黑眸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噙着凉凉的笑意,款款走来:“倒是不知道,内子居然还有这般才华呢?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苏厌衾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角:我的笑容,不是真正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