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珠听完深有感触,以前没有竞争者,国营公司一家独大,顾客想买个东西还得看营业员脸色,比如通县供销社里的营业员,上班时嗑着瓜子织着毛线聚在一起闲聊,对上门买东西的老百姓爱搭不理,有时候还会随意呵斥,她刚来那会看了都觉得这是非常不正常的,在大昭朝哪个店里的店员敢这样啊,被老板知道了一准开除。
沈金珠听萧国忠说唐随军招了很多退役兵进公司,眉头微挑没有说什么,这事是她起的头,唐随军和李朝阳往公司里放人也是正常现象,毕竟他们公司已经不是当初三个人凑钱当倒爷的时候了。
她前段时间跟文静看了一部香江拍的电视剧,讲述的是家族企业夺权的事,亲情血脉在权力金钱面前不堪一击,那部电视剧把人性的丑陋无限放大,她真心希望他们这个草台班子最后不要走上那一步,想罢失笑的摇了摇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想她应该会选择退出吧,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因文静不在,发完货后沈金珠让萧国忠回去休息,她独自往深宝县新出现的旧货市场走去,说是市场其实就是政府划出一条街,允许人在路两旁摆摊,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表扬下深宝这边做的好,同样都是县城通县县城里就两条街道,看看深宝这边发展的比一些市都强,而且这边人的物质生活水平跟京市比都不差,甚至隐隐有赶超的趋势,这边表面上看去国营商店买东西一样要票,但其实只要多花些钱什么都能买到。
沈金珠凡是遇到卖古旧物的摊位,都会停下来看看,因总来这边逛跟摊主都能混个面熟,没有其他客人时会跟摊主闲聊两句,说说她想收的东西,如果有让摊主帮忙留着。
魏寒冬是去年回城的知识青年,从乡下回来没有接收单位,他就跟着一个哥们干起了倒卖古玩的行当,没事时就下乡收货,有货了就过来摆摊,运气好的话一个月的收入能顶上他哥一年的工资,现在没有什么假货一说,反正看着有年头的老物件价格合适就收,他跟沈金珠打过两次交道,觉的这人办事敞亮,收东西时按照市场价收,每次会按照物件的价格额外给些感谢费,所以有东西真会给她留着,见沈金珠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
沈金珠一看就知这魏寒冬有货了,走过去接过魏寒冬递过来的小马扎,坐在他身边笑道:“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吧。”
说话时声音自觉放轻,买这些东西没有人愿意引人注意,她来旧货市场次数也不少了,每次回家都会绕个大圈确定没人跟踪才会回去,说实话这么买下去她是真担心被人给一锅端了,所以等她离开时会带走一部分,狡兔三窟她还得弄个更安全的宅子才行,当然这边的她也不会全拿走,毕竟这里离香江近,她万一以后真的在香江定居,这里的东西方便她转移过去,大不了一趟带一件过去呗。
魏寒冬嘿嘿一笑,从一个破旧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破布包,把破布包放在沈金珠手里示意她看看,然后侧了下身拿出一个大蒲扇挡住附近摊贩窥探的目光。
沈金珠把破布包打开三分之一,看的时候一点一点往上挪,看罢系上布包眯眼笑道:“厉害,这东西都能弄到,说说多少钱出,只要价格合理我就收了。”
破布包里面是一幅红夜摩像唐卡,主尊红夜摩头戴五骷髅冠,手持嘎布拉碗和天杖等法器,拥抱明妃足踏身披虎皮的死神,整幅唐卡色彩鲜明保存的非常好,而且神像的面部和肢体运用了类似绘画中的晕染技法,使得整幅唐卡看上去更加立体鲜活,她看完就有了初步判断这幅唐卡应该是宫廷所绣,至于是哪朝哪代的还要好好研究下才能知道,想罢决定回京市后还得继续跟馆长借书学习,本以为两辈子加起来学到的东西,在鉴赏方面应该没问题,哪想到一旦真的看到实物时,书本上学到的还是无法立即做出确切判断。
魏寒冬闻言得意一笑,“是啊,这副唐卡能逃脱破四旧,着实不容易啊,我收的时候价格给的也高,你要是诚心要的话给个整数二百如何。”
他知道沈金珠懂行,所以从来不漫天要价,每次给的价格都在合理范围内,他们这些摆摊捣腾古旧物的本钱有限,收到东西都希望尽快出手,像沈金珠这样的买家是他们最喜欢的,想到这幅唐卡出手后能赚到他大哥两个月的工资,心情不觉间都好了不少。
这东西是他在一个小山村收到的,当时主家的爷爷为了保留住这幅唐卡,在房梁上开了一个卡槽放这幅唐卡才逃过被烧的命运,那家人着急给儿子娶媳妇才动了卖唐卡的心思,他是以一百三的价格收的,要两百真没往高了要。
沈金珠唇角微扬,从兜里掏出了两百一十块钱放到魏寒冬手里,道了句:“下次有好东西给我留着。”话落扫了眼摊位,发现没有想买的就走了,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逛,又收了两个鼻烟壶和一个青花瓷笔插才离开旧货一条街,这么一趟三百块没了,所以赚钱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啊。
回到家把玩了会买来的物件,把鼻烟壶和笔插放到茶几上,拿起那幅唐卡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才找了个檀木盒子,把唐卡放进去上楼放到卧室中的暗格里,这东西放到地下室她担心会受潮。
放好唐卡后下楼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文静包好的云吞,点火烧水煮云吞,闻着锅中传来的阵阵香气,越发想念小丫头,有时候想想都觉的不可思议,上辈子到死时都没喜欢过一个人,□□裸的来孑然一身的走,哪里想到刚来到这里就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情绪被她牵动心甘情愿的跟她一起沉沦,现在的她是上辈子无法想象的。
端着煮好的云吞出来,把云吞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上继续把玩鼻烟壶,她今天收的两个鼻烟壶,一个是铜胎画珐琅西洋画景,扁瓶体铜胎铜镀金錾花盖,腹部两面开光内绘西洋风景图,壶底有蓝色乾隆年制的落款,另一个鼻烟壶上边画的是西洋人物图,落款一样材质差不多,摊主说这两个鼻烟壶是一起收的,一共花了她八十块钱。
她所在的大昭是没有鼻烟壶的,关于鼻烟壶的知识都是她在博物馆时学习到的,鼻烟壶由玻璃、宝石、金属、竹木牙角、瓷类、漆类等材质制造,做工精美细腻文静比较喜欢这些小东西。
吃完云吞把鼻烟壶和青花瓷笔插放到地下室,锁好门出来听到电话响了,连忙快走几步接起电话,听是文静的声音脸上绽放出开心笑容。
李文静心情不错,笑着说道:“妈妈跟李汉文离婚了,具体的等我回去跟你说,我们会先去香江,安顿好妈妈我就回深宝找你。”
这次要不是舅舅们来了,妈妈这婚还真不一定能离成,那林汉文死活不承认在外面有女人,还演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弄的好像她妈妈才是那个负心汉,后来还是大舅舅放话,要是不同意离婚就走法律途径,到时会请专业人士来调查,闹上法庭不管有没有实证这婚是必离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如果一旦证据确凿,那时就不是林汉文想不想离婚的问题了,林汉文还有可能面临坐牢的局面,副厂长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到时工作都不一定保住,这才让林汉文妥协同意离婚。
“好,你把钥匙给妈一副,如果她不想住在外婆家,可以去新盛花园住。”她们的房子虽然没有外婆家的大,但要比李外婆家舒适很多,毕竟是新房还是新装修的,小区环境就更不用说了,李外婆家是老楼根本没有小区,而且那边有些乱,没有中环这边治安好,反正她们也不常去住,与其空着不如让岳母住呢,还能给房子增加些人气。
李文静笑着同意,跟金珠说了会话才不舍的挂断电话,出来看到林姗姗在不远处站着,见她没有过来说话的意思,耸了耸肩往厂区家属院走,他们今天在家里住一晚,明天会坐飞机飞往香江,以后跟林姗姗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