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复苏的季节,本应该在省城师范大学上学的黄大妮,此时一手拿着学校出具的劝退书一手提着行李,在学生们睥睨唾弃中出了学校,站在大门前回望心仪的学府,眼中升起一层氤氲雾气,她被学校劝退了,她以后当不成老师了。
三天前她带着梦想走进这座心驰神往的学府,谁能想到一夜后学校门前贴满了她和秦雯处对象的大字报。
大字报上杜匿了她和秦雯在知青点的一些事,说她们每天晚上睡一个被窝,在玉米地里做伤风败俗的事当场被村民抓到,被村民□□搞破鞋,她当时看了眼前一阵发黑,这特么是谁把沈金珠和李文静的故事,强行按到她和秦雯身上了,还有那钻玉米地被抓的不是村里寡妇和大队长的二儿子吗?因为抓的是大队长的儿子,根本就没有□□这事。
黄大妮知道事态严重,前些年被大字报批判的场景仿佛出现在眼前,她赶紧跑到校领导面前解释,说这完全是污蔑,请求校方一定要调查清楚,当时校方给的答复确实表示会全力调查,不能容忍别人对学校的同学这样污蔑,为此还报了警,在警察的询问下,黄大妮也不知道是谁在害她,只能尽量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当时跟警察同志说:“同志,我的铺位靠近门边,旁边的铺位是女知青董慧,秦雯的铺位在中间,我就算是晚上睡觉不老实也不可能滚到秦雯被窝去啊,还有那钻玉米地被抓的是村里的寡妇和大队长二儿子,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可以去十里沟村调查。”
虽然她尽量解释了,但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两个女人处对象的传闻是何等惊世骇俗,关于她们的流言蜚语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快速在学校里蔓延,这个时候真相仿佛已经不重要了,也没有人会去追寻真相。
学生的情绪被大字报上的字挑拨煽动,一夕间仿佛回到了运动时期,学生们群情激愤的到校领导面前抗议,要求学校开除她这样私德有亏的学生,他们不愿意与这样的人同校,将来的教师队伍里也容不下这样的人,家长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人教自己的孩子,加上理工大学的秦雯也被贴了大字报,今天校方做出了劝退她的决定。
没有被开除,劝退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较好的结果了,用手把眼角的泪水抹去,迈着沉重的步法往理工大学的方向走去,秦雯跟她一样被贴了大字报,她想去看看秦雯怎么样了,毕竟是她放在心里暗暗喜欢了好几年的姑娘,不去看看她无法安心。
黄大妮看着远处那个向她走来的身影,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再隐忍,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的人生她的理想都被一张莫名其妙的大字报给毁了,可恨的是她竟然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等那人走进了,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刚要去看你呢。”话落目光落在秦雯手中的行李上,哪里不知秦雯跟她一样成为了学校平息众怒的牺牲品。
秦雯看着黄大妮手中的劝退书,眼底划过一丝阴郁,她也想哭但却发现没有眼泪,她现在就想知道是谁这么陷害她们,她这两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们不读书对谁有好处,刚刚她去派出所问了,办案民警说她们的案子连个嫌疑人都没有,办起来如同大海捞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们认倒霉算了。
恶意毁了她们人生,竟然让她们认倒霉,从派出所出来暖阳都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疲惫的说道:“我过来想问问你有没有头绪,还有以后的打算?”
她也被学校劝退了,不放心黄大妮过来看看她,她们俩现在同命相连,有人这么整她们俩,也想问问黄大妮怎么看待这事。
黄大妮哭过心里好受不少,冲着秦雯轻轻摇了摇头,“我想不到得罪过谁,竟然不惜无中生有的毁了咱俩,不过能同时对付咱们的,又对村里和知青点的事知道的,肯定是十里沟村的人,就是不知是村民还是知青点的知青。”秦雯在这件事上真的是冤死了,她最起码还占了喜欢秦雯这点,秦雯是从头到尾都在躺枪。
秦雯闻言柳眉微蹙,黄大妮跟她想的不谋而合,不过派出所民警给村长打过电话,村长说最近知青和村民没有外出的,这样一来事情又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黄大妮上前两步,看着秦雯认真说道:“我想去京市投奔沈金珠,你跟我一起去吧。”
以她们如今的处境,一个选择是回老家,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退学的始末传回老家,那她们面临的无疑是灭顶之灾,她又不喜欢男人,回老家嫁人这条路她是不会走的。
第二个选择就是彻底离开重新开始,她有沈金珠的电话,去京市是她能想到的最好选择,她希望秦雯跟她一起走,倒不是幻想着以后她俩真的能在一起,而是想带秦雯另谋一条出路,她们的人生虽然被改写了,但是不代表她们要认命,等她缓过来一定要把那个贴大字报的卑鄙小人找出来。
秦雯闻言一怔,一时间心中酸涩不已,这个时候也就这人还能替她着想,久久才轻轻颔首同意跟她一起走。
沈金珠听了秦雯和黄大妮的遭遇唏嘘不已,宽慰了她们几句,说道:“你们放心的过来吧,我最近在组建建筑公司,你们俩来正好帮帮我。”
黄大妮和秦雯算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朋友,她非常欢迎这两人来京市,当然如果这两人同意来建筑公司帮她就更好了,那她也算是有了亲信了。
黄大妮闻言感动不已,何其有幸有位雪中送炭的朋友,笑着谢过表示她们一定会好好干,秦雯在旁边听着不由笑了,天无绝人之路,有种绝望后获得新生的感触。
沈金珠挂上电话后一脸阴沉,她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陷害黄大妮和秦雯,大字报的内容还把她和文静映射了进去,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毕竟一个被窝的事只能是同屋的人才清楚,她和文静排除掉,黄大妮和秦雯是此事最大受害者也排除掉,那么剩下的只能是董慧了,虽然有了这个猜测,但是她有点想不通,董慧为什么要这么做,按说董慧跟秦雯黄大妮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没有理由害她们啊。
想罢伸手拿起电话,给安市武装部部长林峰打了个电话,寒暄了会把黄大妮和秦雯的遭遇说了下。
“麻烦林叔叔帮查下,这两人都是我的朋友,如今因为莫须有的事双双被学校开除了,林叔叔我就想知道这事是谁做的。”还特意提了下她的猜测,让林峰重点查下董慧这个人。
李文静丝毫不知黄大妮和秦雯的遭遇,在宿舍休息了一晚,跟室友稍微熟悉些,早上一起结伴到食堂吃早饭,到班级之前她的心情都是美好的,大学生活对她来说还是蛮新鲜的,只不过一进入班级,看到林斌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后,心情一瞬间就不好了。
林斌和李爱国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处,他昨天已经打听过,确定李文静跟他一样被调剂到了考古专业,想到以后和李文静成为同学,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兴奋,眼底露出一丝邪恶的贪婪,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他不相信他会输给沈金珠那个连大学都没考上的女人。
李文静担心被林斌纠缠,索性在一个身材很壮实的大姐身边坐了下来,就是这样也没有避开林斌,林斌以都是同一个知青点知青的名目,带着李爱国坐在了她后面,上课时还好些,但只要一下课,林斌就会跟附近的同学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弄的李文静气恼不已,但是又无从反驳,在班级里如此就算了,出去这人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跟着她,呵斥人家不当回事,愤怒人家当看不见,威胁他要去教务处告他,林斌反威胁她如果不怕她和沈金珠的事曝光尽管去告,才一个上午,弄的班里的同学都知道林斌喜欢她。
李文静下课后听有人找她,疾步往校门口走去,见到沈金珠那一刻,桃花眼里瞬间积满泪水,仿佛心中的委屈有了宣泄之处,跑过去抱住那人倾诉了她一上午的遭遇。
沈金珠被文静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完才知小姑娘刚上半天学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搂着她安慰着,语气极尽温柔,至于附近人的异样眼光,她已经不想去顾及了。
李文静说完情绪也缓和了些,撅着嘴嘟囔道:“弄的我这大学都不想念了。”以林斌的心性,她担心和金珠的关系早晚会被他曝出来。
一时间感觉特别心累,她上学生涯貌似总在经历着挫折考验,想考戏剧学院没有去招生的,上了京大又被调剂到历史系考古专业,她那时安慰自己,反正她在金珠的带领下渐渐喜欢上古玩了,能学些专业知识也不错,谁成想又跟林斌成了同学,现在这大学她真的不太想上了。
当初考大学最直接的原因是离开农村回城,考上大学后即便不是心仪的学府专业,她也没有过不上大学的想法,如今想法有这样的转变,真的是被林斌烦的。
沈金珠闻言双眸含着宠溺:“不想念咱们就不念了,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事的,至于那个林斌我会处理。”沈金珠把消除大学学籍和重考的事说了,想到黄大妮和秦雯的遭遇,她不放心让文静留在学校里了,于是跟文静说退学后,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跟戏剧学院导演专业老师学习。
李文静听还能这么操作,当即决定参加七月份的高考,能上心仪的学校和喜欢的专业,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更别说这段时间还可以学习专业知识。
既然已经决定退学,两人也没有过多犹豫,决定今天就把手续办了,沈金珠跟着进去陪同李文静办理退学手续,校方一脸莫名想不通怎么昨天报道今天就退学呢,出于责任心进行了一番劝诫挽留,见这名同学执意如此,也就不再说什么,痛快的给办了退学手续,并开具了户口迁出证明。
沈金珠借用了下学校的电话,联系唐随军让他有空开车过来接她们,等唐随军同意了,挂上电话后跟李文静去宿舍收拾东西,因这会是上课时间,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收拾完行李物品,李文静无奈的看了眼住了一宿的地方,谁能想到她昨天进来今天就会搬走呢,真是人生如戏,她的人生比电视里演的还要戏剧化。
两人提着行李刚到校门口,军绿色吉普车停在了她们面前,唐随军伸着脑袋趴在车窗上笑着调侃:“啧啧,我就没见过像嫂子这样读大学的,昨个报道今个退学,嫂子威武。”
从昨天沈金珠和李朝阳的话中,他知道李文静可能要换学校了,但打死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这俩人简直拿上学当儿戏啦,反正在他眼里,京大的含金量是戏剧学院无法比的,国家正处于人才紧缺阶段,京大毕业的大学生哪是各大单位抢着要的,也就沈金珠能让嫂子这么任性而为。
沈金珠没搭理唐随军,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打开车门让文静先上车,然后冲着唐随军招了招手,示意他下车说话。
唐随军一脸莫名,打开车门下来纳闷道:“干嘛啊,还让我下车说。”说完拿出一支烟点上,等着沈金珠指示。
沈金珠等唐随军过来,跟他一番耳语,唐随军闻言双眼微眯,没想到嫂子退学还有这事,很讲义气的保证三天内让那小子得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