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律回到光明神真身后,被自己的处境惊到了。
虽然他早有预料那之后熠尘可能采取什么手段,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狠到这个程度。
先前他至少还是躺在棺材里的,现在却直接被禁锢起来了。
即使还没展开神识,阿律就已经差不多理解了自己所处的情况。
熠尘想来非常清楚神术对光明神完全无效,所以用了神级禁忌魔法来对付自己。
那个禁忌魔法还是作为魔神始祖的他构建出原型的,本来也是拿来对付光明神的,没想到辗转过来,自己居然被自己的魔法禁锢了。
阿律先知后觉,才知道熠尘在魔法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无限接近于当年魔神始祖的境界,只能说这些纪元以来自家孩子也不是白活过来的。
他多少想起了熠尘的出生,以及他与熠尘当年的关系。
熠尘是他一次神术试验而产生的孩子,从他的血脉中诞生,继承了他的本源力量,比之一般意义上的亲子还要亲近。
而他当年对这个孩子没有那么关切,只认为是修炼之间偶然产生的神性生命,虽然有些在意,但不至于过多重视,在身边养了一段岁月后,他就把这孩子交给了神殿。
纪元前纷乱复杂,他也根本无法分手照顾其他。
所以,要说光明神对熠尘了解与否,答案是否定的,阿律的记忆中,自己好像都没跟还是孩子的熠尘有过几句对话。
这个情况下,熠尘如果记恨他,其实正常不过,有弑父之心也理所当然。
一个位面有一个神格,只有一尊神,纪元交替,弑神夺位是宇宙常理,世间诸神有几尊不是夺位上来的。
但问题是,光明神消逝之后,熠尘早已是神界位面的唯一神,即使光明神重临,也不可能跟他夺位,在这一情况下,熠尘居然还那么记恨他,阿律有点不是很理解。
阿律暗自叹了口气,逐渐解构了一层身上的禁忌,这才终于可以睁开双眼,认知眼前的情况。
身体好似平躺于虚空中,为禁忌魔法所化的锁链紧紧束缚,一个动静好像就能激发巨雷。
自身所在的地方从神殿的中枢转为地下,上有无上禁忌法阵,散发玄奥辉光,下是更为庞大的法阵,燃烧炼狱之火,而自己被层层锁链束缚中间,动弹不得,稍一动用神力就可能被这些禁忌的魔法的主人注意到。
“这个情况未免也太麻烦了吧。”阿律心中自语,再次理解到秩序之神对作为父神的他毫无感情,要不是还在等他苏醒,再夺他神印,可能这些纪元以来,早就把他的真身炼化了。
也对,这才是诸天的唯一逻辑,倒不如说,熠尘不这么做才是奇了怪了。
想到这里后,阿律释然了,再经过几次感知,阿律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忌是真的难以解脱,至少从光明神这边是无法解开这些禁忌的,除非从外界下手。
其次,假如他要蛮力突破,应该也可以,但代价是届时宗天位面会因此覆灭,这是阿律不想看见的。
“现在看来,暂时是无法用回光明神的真身了吗。”
阿律想了想,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他稍抬眼,黄金眸显出淡光,视线穿透了顶上的禁忌法阵。
至少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再走也不迟,阿律心里这么想,然后神识扩大,看见了神殿内所发生的事情。
神殿宏伟,投影来了几百个位面的神明。
他们齐聚现场,本为讨论昨天光明神疑似苏醒一事。
即使熠尘先前放话说,光明神根本就没苏醒,昨天的事不过是远古力量的外显而已,但诸神还是有所怀疑,认为熠尘绝对隐瞒了什么。
在昨天的纷乱中,魔神巨头拖住熠尘。而白发老人趁机杀进神殿,在白色的花海中看到了自己的终身信仰之神。
虽然只是外壳,但你看着,就是不禁泪下,怀念、懊悔、自恨。
那时,白发老人才知道,熠尘隐藏了光明神真身不止一个纪元,要不是这一突然的变故,自己都还一无所知。
可是对此,熠尘只说:“保管吾父真身,难道还需要你们同意吗。”
他的说法不好推翻,无论在血缘上,还是实质的神界主宰权,作为现今神格所有者的他都最有资格,以至于光明神一脉的神明虽然到场兴师问罪,但还是没有半点扳倒熠尘的理据。
反而还被熠尘指出,“打扰吾父安眠,你们又打算如何赔罪呢。”
他这一问,在场诸神都沉默了。
刚刚因为熠尘差点出手考核区一事所占的口头便宜也几乎没有了。
魔神巨头作为光明神一脉的死对头,对这个情况喜闻乐见,他就恨不得光明神一脉的神都打起来,好坐收渔翁之利。
同样有这个想法还有修真界巨头等。
眼见神族内乱,他们谁不乐意呢,如此局面,要是光明神当真苏醒,第一个想肃清难道不是神族自己吗?
青衣女人不禁微微一笑,半响没有发言,既然确认到秩序神对光明神的态度,神族也就没有需要忌惮的了,反倒是先前的魔神族更可疑一些。
这个局面,阿律看在眼里,不觉确实有点复杂。
他实际上才回忆起了两个身份,至于其他身份是什么,他大抵没有头绪,只知道当年魔神始祖与光明神都在四处征伐,与修真界的道祖也曾厮杀过无数回。
回头一想,那些记忆全是尸林血海。
如想登顶至高,如想为一族立下万世不灭的法,你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即使这意味着你要不顾至亲,冷漠无情,但你也还是要为后人走出一条至高之道,令他们往后得以安居,万世传承。
想到这里,阿律好像彻底体会到了当时自己的心境,看向神族的眼神也柔和了很多,如同看待自己的后代子孙。
与此同时,光明神一脉的神明顿时感到了温暖,莫名的,好像感受到了源自远古的光怀,充满着怀念、慈善以及怜惜。
他们不觉瞪大了眼睛,四处望去,想要寻找这份温暖的来源。
然而无论怎么展开神识追寻,却无法触及对方分毫,好像与对方相隔着无尽的距离。
“祖神……”
有尊神明不禁脱口而出,浑身颤抖。
非光明神一脉的神明都呆了,无法理解这突然之间光明神一脉怎么会有如此反应,难道是接收到了什么存在的旨意吗!?
白发老人已然老泪纵横,在寻找无果后,看向了秩序之神,他本意是不管如何先怒斥熠尘,因为直觉自己无法追踪就是熠尘的错,然而,熠尘的表现却令他一时没骂出口。
秩序之神动容了,也在愣神,好像察觉了什么破天荒的大事一样,甚至还有几分急色。
他这个反应,让诸神看在眼里,立刻发觉了此时此刻必然发生了影响神族的异变,只是作为局外者的他们没能看出其中的因果。
“难道跟光明神有关!?”魔神巨头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你说哪里有光明神的力量显现?”青衣女人立刻反驳,但眼前的事件又实在令她不解。
这时,熠尘突然有了动作,他随手砸向虚空,蛮力而已,竟然就打碎了宗天位面的一个维度,令所有诸神的投影都瞬间切断,神殿内一下暗淡下来,夜色覆满,星辰复明。
他转瞬消失,立刻显现在神殿地下,脚踏重重法阵,穿越炼狱之火。
“父亲。”
法阵下映照着星辰行迹,彰显万世不灭之至理,他每走一步,就有一朵涟漪漾起,好像又有一颗星辰诞生,景象恐怖,几近惊心动魄。
他死死地盯着被禁锢于重重法阵之中的至高神明,仿佛回忆起来了那尊神明当年于血海中走远的那一刻。
被漠视,被抛弃,除了最开始对方为自己取下的真名外,完全得不到丝毫的关心,话语没有,连视线都未曾相及。
即使如此,神殿的生灵都说,我与你有至亲关系,你待我如亲子。
那怎么可能。
“……你刚刚回来了吗。”
熠尘好像在自语,又好像在与对方说话,语气淡漠如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丝毫情感。
然而,他的眼神又十分恐怖,只能让人联想到那些恐怖而强烈的情感。
可禁锢中的神明没有回应,依然沉睡,亦如万古纪元不变的沉默。
“事到如今,即使你再回来,也不可能主宰神界了。”
熠尘低眸,等了片刻,不见对方有何动静。
神殿外因为他突然切断投影而发疯的诸天强者一个个找上门,白发老人更是气到不惜毁了宗天位面也要跟熠尘杀出个你死我活。
“靠!好不容易找到点什么迹象,你突然搞什么鬼啊!”白发老人气得满脸通红,周身连时空都要扭曲了。
熠尘沉默半秒,最后看了光明神一眼才离开。
他离开不久,光明神睁开了双眸,眼里显出几分复杂。
一分钟后,阿律在图书馆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