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曹皇后坐在主殿上首,身上是红黑相间的宫装,看着足够庄重肃穆,但却多了一丝老气,不够靓丽,左右两侧下首坐着的妃嫔皆是身着好颜色,看着青春靓丽。
但曹皇后却没什么可不平,不管是她这看着老气的,还是下面看着艳丽的,都没有一个是受宠的,逢一逢五逢十皇帝留在她这里,其他地儿都是看皇帝心情,可长时间以来皇帝好像都没什么心情。
大家都只当皇帝勤于政务,不溺女色,这对于朝臣,对于天下人,都是一个好兆头。
或许正是这样谁也不受宠,倒是少了许多争风吃醋,平日里也只有她们这几个女人可以一起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就像是此刻坐在坤宁宫内,嗑瓜子的嗑瓜子,吃茶的吃茶,为首的徐妃看着曹皇后道:“娘娘,我前些日子做了一身衣裳,按您的尺寸做的,就是颜色艳了一些,不知道娘娘会不会喜欢。”
曹皇后的年纪也和她们差不多大,大家都还年轻,怎会不喜欢明亮的颜色?
她还没有回答,身后的宁顺容就接道:“徐妃姐姐向来手巧点子又多,做出来的衣裳不知道多好看,您都做好了直接给娘娘送来,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徐妃笑了笑:“还得收个边,等我晚上回去做好。”
坐在对面顾婕妤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众人,她不喜热闹,但大家又都格外和气,她自己呆在殿宇中也是无聊,倒是每次也都跟着一起,搭得上话就轻声细语的说两句,搭不上就静静的吃茶。
曹皇后望着她们,眼神落在了徐妃身上:“徐妃有心了。”
徐妃道:“妾身闲着也是闲着,大家都有,我挨个儿都会做的。”
不是独一份曹皇后也不介意,只是搭着笑。
看着曹皇后脸上的笑,徐妃抿了抿唇,面露犹豫,曹皇后看着她,细眉微挑,“有什么事儿,怎还欲言又止。”
见皇后问,徐妃叹了一口气,“不知娘娘可知,福庆宫内住进来了一个神秘女子?陛下近些日子一直都歇在那儿。”
此话一出,曹皇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观着下面几人的神色,似乎只是她不知道了。
“何时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曹皇后问。
宁顺容回道:“回娘娘,就近几日,妾身是听闻了一些,有些疑惑,才同徐妃姐姐商量了来找娘娘。”
曹皇后的脸色微变:“都疑惑什么?”
徐妃说道:“那女人似乎不是宫里的,不管是何人,既侍寝了那报与皇后娘娘,记录在册,可妾身听闻这些日子她一直伺候陛下,却未曾有记录。”
“娘娘,妾身来说也并非是什么争风吃醋,只是觉得有诸多不合规矩之处怕有不妥所以提一句。”
徐妃的性子,曹皇后觉得她还是了解一点点的,这话大抵也是实话,若真的是来了不明不白的女子在皇帝身边伺候,那出了事她这个皇后难逃责任。
“还有什么更仔细的传言?”
徐妃回头看了一眼殿外,殿外无外人才看着皇后说道:“妾身听闻的,那女人是现在现在被囚那人的外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话,让曹皇后的脸色骤变,虽说是传言,但多半是真的了,若是那人养在外面的外室,那皇帝是昏了头了吗?
傅祁祯与李棠有婚约她们都知道的,就因为这婚约,傅祁祯才把那女人养在外面,一养就是好几年,还生下了孩子,可见傅祁祯有多喜欢那女人。
那个女人呢?不会为傅祁祯报仇吗?
这事儿必须得处理,可若她冲过去,说不定还会惹得皇帝不快,她得去见一下太后,可这事儿,到底是见惠太后还是见小太后,倒成了一个问题。
按理说惠太后是皇帝的亲娘,什么话怎么说惠太后说了皇帝都不会生气,可难就难在惠太后万事依着皇帝,这事儿说了大概也是她的不是。
小太后呢,她和皇帝没有任何关系,到底会不会理这茬儿她也不知道。
寻思着,有些发愁。
她望着下首妃嫔担忧的眼神,轻声道:“本宫会处理,你们管好宫人,不要乱嚼舌根子。”
曹蔻最终还是去见了小太后,她到底是皇后,既掌着凤印,那这事儿必须是归她管的,只是怎么处理最合适,她需要一个人商量一下。
东慈宁宫内,宫里的老嬷嬷正在给李翾做按摩,帘后烟雾缭绕,熏香的味道浸满了整个内殿。
她被请进去时还懵了一下,隔着薄纱,她还没看清李翾在何处,就听到她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皇后随便坐,哀家身子不适,嬷嬷正在给哀家捏一下,还没有好。”
曹蔻对着帘后微微福身,“母后是哪里不舒服吗?”
“哀家偏头疼,老毛病了,不要紧。”
“可需要宣太医来瞧瞧?”曹蔻话落,李翾道:“哀家不喜吃药,按一下会纾解许多,也就无碍了。”
“儿臣母亲也曾有过这偏头痛,为此儿臣曾学过一些穴位的按摩手法,若母后同意,让儿臣给母后按一下看看。”
李翾闻言沉默了片刻,新帝与她毫无关系,这皇后就算是要请安,也应该去西慈宁宫,来她这里,定是有事,说不定还是福庆宫那事儿,她也不客气,柔声说道:“那便辛苦皇后了。”
曹蔻的手法娴熟,按了一会儿倒真是好了许多,比嬷嬷按得好上些许,只听曹蔻道:“儿臣母亲的偏头痛已经好了,还有一味药,娘娘若不喜药,那便让制成香,熏一些时日,定会轻减的。”
“这么有用?”
“也因人而异,但母后不妨一试。”
曹蔻话落,李翾笑了笑,“那就辛苦皇后了。”
“皇后今日来哀家这里,可是为了福庆宫的事儿?”她说着顿了顿,曹蔻还没回答她又道:“你不该来哀家这里,应该去惠太后那儿,向惠太后禀报清楚这事儿,然后说清楚何处不妥,你得给这人安一个身份,哀家觉得那女子是惠太后身边的宫人,与陛下多年感情,受宠又有何不妥?”
“可若是那人怀有歹心,欲对陛下不轨呢?”
李翾回过头望着她笑了笑:“皇后,惠太后的人,怎么会对陛下不轨的?”
李翾话落,曹蔻眼睛一亮,心头涌出一股钦佩之意,“多谢母后。”
“忙你的去吧。”
“儿臣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李翾是先帝的继后,比她大不上几岁,可就这么个年纪的李翾,却是颇得先帝敬重的,想来也是事事稳妥的,同她说的这个法子,竟将惠太后,皇帝以及那个女人都拢到了一起。
惠太后要宠着儿子,那就要一宠到底,皇帝既要宠那个女人,就要自己承担风险,若惠太后怕出事,那她自己拿捏她的人,谁又敢置喙?便是皇帝,可能也要感念惠太后给那女人一个身份!
出了东慈宁宫,曹蔻还驻足回望,人人都说,李翾为何在太后二字前加了一个小字,她说是年龄小,惠妃年长她许多,可又怎么不会是一招很好的以退为进?
曹蔻去见了文茵茵,又去了惠太后宫内,惠太后亲自派人翻找了宫女名册,曹蔻带着名册,又经傅祁州同意,文茵茵改名文琦封了个美人,一切都顺利得出奇。
事已办妥,傅祁州好言好语的夸了曹蔻一番,又赐了一些东西,可他心里却不是很高兴。
“对了皇后,曹六娘子可是还未许人家?”
傅祁州这一问,曹蔻脑子一懵,却还是回道:“回陛下,六妹妹确实还未许人,家中正在给她相看着。”
“嗯。你觉得右相如何?”
“右相与六妹妹?”曹蔻的心头咯噔一下,万之褚是何种行事风格这满京城谁人不知,曹湘也是个强势性子的,那真是一丁点儿都不合适,可傅祁州这么问,定是想要牵这一条红线了。
“右相自然是很好的,只是六妹妹的性子,臣妾倒是不知怎么说了。”她轻笑着,傅祁州也笑了起来,“两边都在为他们相看,为何不让他们看看,说不定就看上了呢?”
“陛下言之有理,那臣妾就给家中递封信。”
“嗯。”他应了一声笑道:“梓潼,朕很希望看到这桩好姻缘啊。”
曹蔻微微福身:“妾身当竭尽全力。”
曹府收到了曹蔻去的书信,将军府万府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
皇帝需要看到的好姻缘,不过是牵制罢了,曹蔻为后,那曹家与曹蔻自然是相互依靠扶持,但万之褚这脱缰的野马要由谁来控制呢?
曹家也不错,重点是曹湘与李棠不合,这要一起放在万之褚的后宅,有许多热闹可以看。
老太君得到消息后就知道,万之褚是没法子挑什么他喜欢的人了,问了他怎么想,他回:“婚姻之事,长辈做主。”
万大将军见了老太君一面,是如何商量,如何讨论,万之褚不知,但不过是三五日的功夫,万之褚和曹湘定亲的消息就在京城内传遍了。
李棠听到这个消息时,天色正黄昏,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却无白日里的温热,她有些冷,原来这些天他是去忙这事儿去了。
真是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