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鱼圈养了

作者:鲱鱼不臭

第一章

海上风浪极大,浪花汇聚成一阵阵巨浪。

巨浪裹挟咸湿的海风拍打逐渐风化的海岸线。

波浪起伏的海面上,两艘挺拔的游轮破浪而行,白色的船体上蓝色横纹横贯整个船身,横纹之上是硕大的英文字母:“O”。

甲板上,水手们穿着蓝白色条纹的水手服,手里拿着红色的油漆刷,面色难看的在面前的机器人身上涂抹。

机器人是统一的白色外型,红色的油漆落在机器人的身上宛如溅在白纸上血滴子,充满暴力血腥的意味。

只是稍微久看一眼都让人难受不已。

助手小心翼翼的将用透明文件袋装好的文件放在宁越触手能及的地方,目光落在站立在前方的宁越身上。

宁越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低垂的颈脖透出一抹白,鼻梁上架着斯文的细边框金丝眼镜,目光之下是一份厚厚的用A4纸打印出的文件,单单往那一站,宁越周身就透露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的精英感。

让人觉得下达焚烧岛屿那样恐怖命令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秀青年。

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秀青年—宁越,慢条斯理的伸出两根手指,将右手边助手放下的文件袋夹起,悬在眼前。

文件袋是透明的,里面放的样品袋同样是透明,除了样品袋中粘稠的组织张牙舞爪的横贯在其中。

宁越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三个样品袋,一份是从那条濒亡人鱼鱼尾上取下的肿块样、一份是人鱼肌肉样、一份是那死都被人鱼护在怀里的女人肌肉样。

肿块组织是灰绿色,粘稠的灰绿色将整个样品袋底部都污染成样品的灰绿色,隔着样品袋看有一股灰蒙蒙的质感。

人鱼肌肉样还是正常状态,雪白晶莹剔透,保持离体活性,似乎还能感受到肌肉的活力与弹性。

而人类女人的肌肉样已经完全失活,肌肉组织坏死,严重脱水。

宁越挑了挑眉,随手将文件夹扔给助手,他自己坐在实验椅子上,转过身问助手。

“舱底实验室内什么情况?能将CF-99药剂的配方复制出来吗?”

助手手忙脚乱的接住宁越扔过来的文件袋,刚一定神听见宁越的问题,慌了神,手里的文件袋差点落在地上。

“博士,配…配方暂时没有进展。”助手将文件带捏在手里,对宁越道。

宁越皱了皱眉,转过身,继续拿起实验桌上那一摞的纸质文件翻阅起来。

助手等了一会,踌躇着,刚要拿着文件袋离开,听见宁越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让实验室那群饭桶动作快点,废物在我的实验室从来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行给我赶紧滚蛋。”

助手紧了紧手中的文件,立刻应下,连忙从宁越的实验室中退出来。

迎着清新咸湿的海风,他才发现背后竟然冒出一层薄汗,海风一吹,整个人身体发凉,伸手捏紧了身上的衣衫,胳膊夹着文件袋匆匆赶往船舱底层的生物实验室。

宁越烦躁的看着试验台上的一摞文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方形控制器,看着显示器,面无表情的按下控制器上的黑色按钮。

与此同时,甲板上安安静静等待着水手上漆的机器人突然刷的齐齐站起,朝着甲板最中心的机器人走去。

甲板中心的机器人依旧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被机器人弄出动静吓得不轻的年轻水手。还没有上完漆的机器人,摸了摸脸上年轻水手好玩画上去的一朵小红花,伸出机械臂,将年轻水手扔出包围圈。

年轻的水手拿着未干的红色油漆刷,看着其他眼睛闪着红光的机器人举起机械臂将甲板中心的机器人拆卸。

一个刚才还安安静静等着上漆的完整机器人,在分秒之间化成一堆金属零件,只剩下没有干透的油漆外壳安静的躺在甲板,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其他水手见怪不怪,站在原地等着机器人归位,继续一板一眼的给机器人刷上红漆。

甲板上静悄悄,只听得见油漆滴落砸在甲板上的声音。

角落里安静的半人高的扫地机器人“嗡”的一声启动,缓慢的向甲板上机器人的废墟驶去。

看着金属碎片一点点被扫地机器人吞进肚中。

年轻的水手恍然如梦初醒,猛地跑过去将地上一堆金属碎片拢在怀里,使劲丢入海中。

金属碎片落入大海甚至听不见声响,溅起的水花,被游轮的前行无情碾压。

扫地机器人咔咔的抬起圆润的脑袋,红色的机械眼一闪一闪的盯着年轻的水手。

年轻水手捏紧了拳头,和他对视,胸口起伏剧烈。

良久,久到显示器另一端宁越想要再次按下黑色的按钮。

扫地机器人“嗡”了一声,转身回到甲板的角落,红色的眼睛熄灭。

和扫地机器人对峙的年轻水手暗松一口气,下意识攥紧了被硬块磨得生疼的手心。

实验室内的宁越看着显示器传来的这一幕,无精打采的挑了挑眉,启动了扫地机器人的自毁装置。

看着甲板上水手们被爆炸声吓得如同一只只呆鹅,宁越摘下眼镜,捂着脸,哈哈大笑。

舱底生物实验室内。

助手匆匆推开门,舱底的实验室不同于宁越的专属工作室,偌大的实验室十多个实验员来往匆匆,各个实验员步履不停奔波于实验室的高精仪器之间。

实验室很多仪器的精度明明不能够克服海上起伏的波澜,但是还是被摆放在这占据整个舱底的生物实验室,巍然不动。

来往匆匆的实验员中,一个头发花白三四十来岁的男性实验员看见助手,眼睛一瞬间亮起来。

实验员丢下手里的移液枪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助手身边,略带焦急的向驻守问道:

“汪先生,您能不能和宁博士反应一下,船舱的实验室内很多仪器都需要宁博士重新加装稳定装置,不然,在海上得出来的数据完全不具有准确性。”

汪助手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实验台上,转过身安抚道:“没问题,实验室仪器的问题我一定向宁博士反应。”

得到汪助手的答案,实验员紧张的面容终于松动,他缓了一口气,对汪助手道谢。

汪助手抬眼望去,舱底实验室中每一位实验员都伏案工作,来往匆匆之间,除了报修实验室仪器的男实验员竟然没有一人对汪助手的到来停下手里的工作。

汪助手也是从实验室的小实验员做起,看着繁忙的实验室,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嘴边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想了想,留下一字条,转身离开。

舱底实验室后侧摆放着一个透明石英玻璃罐子,横放镶嵌于实验室墙壁之内,足足有四米长。石英罐中注入浅绿色的营养液,模模糊糊之间能看得见一道黑影在营养液中浮浮沉沉。

实验室的门再次被关上,石英罐中绿色的营养液浮起一个气泡,圆润的气泡逐渐上浮,碰到冰冷的石英壁面,“嘭”的一下消失。

报修的男实验员挠了挠头,瞪大眼睛盯着徕卡显微镜显示器上的画面:

呈现透明质感的大细胞包围小细胞,然后猛地吞噬掉小细胞。

男实验员放在鼠标上的手掌猛然缩紧,然后松开,颤抖着轻轻挨着鼠标上。

这是!

*

虎鲸嘴里。

鱼月月一手拿着手电痛,一手提着松花蛋的领子,和他大眼瞪小眼,两人沉默不语,看着李花月塞在松花蛋桶底的那一堆小衣服。

花花绿绿的小衣服中一颗白色的蛋安静的站着,看起来之前的营养一直不错,蛋壳莹润有光泽,足以媲美珍珠。

鱼月月捂了捂额头,看着虎鲸亮白的牙齿,久久不语。

怎么回事,她又多了一颗蛋。

松花蛋盘在桶里,鹦鹉绿的鱼尾开心的将蛋推来推去。

被松花蛋用尾巴推的蛋似乎不太有精神,被推到,也只是萎靡的倒在衣服堆里,一动也不动,像颗玩具假蛋一样,半点活力没有。

鱼月月将蛋从桶里拿出来,目光所至之处看见了藏在蛋下的一条黄色绸缎。鱼月月将绸缎拿出来,绸缎上用玫红色花汁写上去的字已经有些晕开,只能依稀辨认出字迹:

劳请将他带回人鱼族群——李花月。

鱼月月看着绸缎,一股从心底蔓延而上的难受纠结于胸,如同被一根领结勒住颈脖,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托孤。

手心的绸缎被攥成一团,鱼月月将蛋安稳的放在桶底的衣服上,将花汁晕开的绸缎盖在蛋上。她看着对着未来一无所知,躺在还有母亲气味衣物上的蛋。

曾几何时,她也和这枚蛋一样,从一出生到长大连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都属模糊的。

只能通过其他人嘴里的只言片语,一点点拼凑出母亲的模样。到后来,母亲就成了相框里的一张照片,小小的、安静的呆在相框中。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母亲放弃抚养自己的孩子呢,鱼月月默默问自己。

鱼月月不知道答案,所以她想亲口问一问李花月。

一往无前的虎鲸在大海中掉头,巨大的鱼尾带动的水流冲散了一群银光粼粼的青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