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曜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门丢了一个垃圾,回来的时候就被林临询问要不要抽时间回去见他妈妈。
要见丈母娘了?这么刺激的吗?
就算是谢曜这种心理素质,也不由得当场懵了一下。
其实林临也没想过会这么突然,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林临的妈妈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林临接到来电的时候还以为他的妈妈像往常一样是要询问经济上的问题,但并没有,林临妈妈一直在说一些她以前根本不会说的车轱辘话,关心林临在学校的生活和与同学们之间的关系,又旁敲侧击地告诉林临不要因为外界的声音而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
林临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恐怕他妈妈打电话来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果不其然,林临在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后才知道,林临妈妈收到了有关那些谣言和莫须有照片的匿名邮件,她很怕林临出了什么事,这才打电话来询问。
林临知道的时候真是又愤怒又感动,愤怒的是游坚竟然把他妈妈也牵扯了进来,感动的是他的母亲在面对那些“证据”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她在电话里并没有着急地询问事情是否真实,比起所谓的名声和面子,她更加关心自己儿子在舆论下的处境。
林临怕她担心,忙告诉了她真相,也告诉她事情很快就要被解决了,林临妈妈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也因为这个,林临向妈妈透露了谢曜的存在。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儿子还在上大学,根本没有接触社会,恋爱对象却是个比他大六岁的成熟男人,林临妈妈也是做生意的人,当然不会相信所谓“普通上班族”这种一戳就穿的谎言,对方处理事情的手段迅速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一个人,对方如果对林临不是真心的,日后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林临妈妈再三向林临确认了他不仅仅只是谈恋爱,而且还想和这个男人领证,便要求林临抽空回c城一趟,她想见见谢曜。
“啊?妈妈你有时间吗?”林临一下子有点慌乱,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呢!
林临妈妈十分淡定道:“当然有,妈给你打电话之前就把时间腾出来了。”
打电话之前?林临一愣,随即想到,他妈妈肯定也是准备帮他调查这件事的。
林临心中一暖,自然也就不太想拒绝了。
林临妈妈道:“就这周周末吧,你有课吗?”
“没课是没课……”林临小声道:“但是妈妈,你不会为难他吧?”
林临妈妈失笑,说道:“我为难他干嘛?我就看看。”
不是说她不信任自己儿子的眼光,主要林临还喜欢过游坚这种人不是……
林临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黑历史会影响这么大,紧张道:“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和他分手的嗷!”
林临妈妈道:“你不是说他哪里都很好,什么都很厉害吗?这么没信心?”
林临想想也是,谢曜那么优秀的人,他妈妈也没理由讨厌对方,当下也道:“信心当然有!好的吧,这周末我们回家!”
林临妈妈稍微放了点心,又叮嘱林临几句,让他不要轻易被骗,做好防护措施,直把林临说得面红耳赤,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林临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以前他妈妈没有这么多话的,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确认他的情况,然后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他原来还曾经暗自埋怨过,现在想来,对方恐怕并不是不想关心他,而是实在力不从心,这一次提前腾出了时间,放松了不少,母子之间那股温情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
林临突然就非常想念他的妈妈,虽然林临妈妈的公司开起来后母子俩就聚少离多,日渐疏远,但两人之间的爱并没有断,林临不禁想起小的时候,他还被妈妈抱着一起睡过,妈妈的胸膛温暖又柔软……
现在只有谢曜能抱着他睡,硬邦邦的。
唉!
因此,当谢曜丢完垃圾回来后,林临便直接告诉了他,准备一下,周末回家见他妈妈。
谢曜:“……”
这一声平地惊雷炸的,谢曜晚上睡觉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把林临带得也一直醒过来,最后愤愤地踹了谢曜几脚,干脆压在他身上,逼得谢曜动不了了,这才睡了一觉。
第二天林临下午有课,如果谢曜没来,林临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学校,但现在却好了,林临彻底放松下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开开心心地和谢曜一起吃了早午饭,又安抚了因为要见家长而紧张得厉害的对方一番,这才一个人出门上学。
正常来说应该让谢曜送他的,但大家本来就在传闲话,澄清还没出来呢,林临不希望谢曜也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视线注视。
林临刚进学校,还没去上课,就立刻被第二次叫到了导员办公室。
导员一反昨天的严厉态度,对林临十分和蔼,亲切得简直像是林临根本不存在的二大爷,温声细语地安抚了林临一番,表示他已经知道林临是无辜的了,校内网中乱七八糟的帖子都已经被删除,恶意传播流言蜚语的人也都被封号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校方也会配合帮助找到撒播谣言的人,让林临专心学习就好,不用把其他人的话放在心上。
林临:“……”
林临差点没忍住问出来,导员您是去四川学了川剧变脸吗?怎么就一天时间口风变得这么快!
好在他忍住了,想也知道,应该是谢曜做了什么起作用了,不过他还以为只是让学校知道了真相呢,导员这个态度是什么情况……
林临懵逼地回去上课了。
毕竟事情昨天才爆出来,谢曜的动作也才展开一天,各种视线是不会消失得这么快的,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偷偷地看林临,林临也不放在心上,自己上自己的课。
一直跟林临关系不错的那个同学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叫道:“林临啊。”
林临看了他一眼,说道:“干嘛?”
这个同学虽然没有站出来为林临跟别人吵架,但也是难得的没有直接疏远他的人,而且还好几次想提醒他来着,所以林临还挺感激有这么个人在的。
同学道:“你的男朋友……”
林临叹了口气,说道:“除了我的男朋友之外,其他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同学连忙道:“我只是说,你男朋友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打从一开始这个同学就不信校内网里传的那些大款啊金‖主之类的话,倒不是说他一定对林临的人品有信心,他俩还没熟到那份儿上,他只是觉得,要真有大佬给林临撑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可能传得出来,但当时声讨的人太多了,他也没那个胆子去帮林临摇旗呐喊,他也得生活呢,万一有人扒他隐私怎么办。
但是现在嘛,校内网上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这位同学好像隐约感觉到林临那位男朋友的能量了,他是不知道林临和他的男朋友关系究竟如何啦,就是觉得有点好笑,估摸着刚开始针对林临的那个人也没发现,自己造的谣里竟然有两分是真的,踢到了铁板,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林临没发现同学心里想了这么多,听见他夸谢曜,心里还挺高兴,说道:“谢谢嗷!”
同学看了眼林临傻白甜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他被人家骗了怎么办……不过愿意为林临这么大张旗鼓地解决事情,应该不至于再骗他吧?林临不值这么多钱吧?
同学盯着林临陷入沉思,直到后者警惕道:“干嘛这么看我?”他才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林临背后搞不好有个霸道总裁在,要是被误会了他可惹不起。
事实上,察觉出问题所在的并非只有这一个人,中间休息的时候还有一些林临不熟的同学上来搭讪,林临也不知道他们是想干嘛,对他们的各种套近乎和询问都十分警惕,好在这些人似乎也不想惹林临不高兴,随便问候几句又离开了,弄得林临一头雾水。
林临就这么一脸懵逼地上完了课,回家之后更一脸懵逼地发现自家客厅被各种奇怪的包装盒子给淹没了。
林临艰难地从客厅跋涉到了卧室,然后找到了在床上安详躺尸的谢曜。
“外面都是些什么啊?”林临难以理解道:“我就一个下午不在家,你都干嘛了?!”
谢曜徐徐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表情看似冷静,实则迷茫,好半天才道:“那些是礼物。”
林临一愣,随后便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么紧张的吗?”
谢曜嘴硬道:“我没有,这是礼数。”
林临看着他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忍不住一把扑上去抱住,说道:“骗鬼呢!”
谢曜把他接住,亲了一口,说道:“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林临把导员的事向他说了,谢曜点了点头,道:“再等几天通告也会下来,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再传闲话了。”
林临趴在他腿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只把谢曜看得目眩神迷,好一会儿,才听见林临道:“曜曜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今天学校好多人找我说话。”
林临猜到谢曜家应该很有钱,但没敢仔细猜,对方说他是普通上班族,林临也信了,只不过现在情况明显跟他想的差别有点大,其实不只是谢曜对见家长觉得紧张,林临也是一样的。
谢曜看见林临那表面轻松,实则绷得紧紧的小脸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用手架着他的咯吱窝往上托了托,将他整个抱进怀里,安慰道:“开了家公司而已,有个项目要投资x城这边,你那些同学家里恐怕是得到了消息,所以跟你套近乎。”
林临两只眼睛看着他,说道:“很大的项目?”
“还好,”谢曜淡定地说道:“要是有人送东西给你你就收着,不用管他们。”
林临巴着去亲他,含含糊糊说道:“我才不要他们的东西,我自己不会买吗?”
说完觉得不对,又说:“我自己不买,我男朋友难道不给我买吗?”
谢曜嘴角这才勾起一个笑,翻身把林临压到床上。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洗澡换了衣服,林临去做饭,又喝令谢曜把客厅收拾好,吃完饭两个人开始挑拣礼物。
林临回忆了一下,发现他妈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有可能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喜欢吃我烧的豆角小炒肉,”林临努力地回忆:“除此之外,我见过她最高兴的一次就是收到了我做的生日贺卡。”
林临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在他妈妈房间的抽屉里看见装那张贺卡的盒子。
“她其实很少有时间回家,但每一次那个盒子都干干净净,从来没有落过灰,”林临说着说着,自己便感动起来了:“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她还换了一个更精致的盒子……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孝顺,只做了那一次贺卡,后来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谢曜忍不住摸了摸林临的头,顺带打消了和林临学做炒肉的主意,很明显,林临妈妈并不是喜欢炒肉和贺卡,她只是喜欢自己的儿子,而他这个将要和她儿子结婚,将她儿子的心抢走一大片的人,估摸着无论如何都无法讨得她的欢心了。
谢曜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旧冷静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把礼物都带回去吧。”
林临闻言看了一眼客厅里堆成山的盒子,忍不住道:“这也装不下啊,咱俩开个卡车回去吗?我来挑一下吧,把她不喜欢的挑出来……你买好吃的了吗?”
谢曜:“……没。”
林临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你就只想着我妈,没有想着我了是吗?”
谢曜忙去亲他,说道:“去楼下给你买雪糕,要吃什么口味的?”
林临“哼”了一声,说道:“巧克力。”
谢曜得令,下楼搬了一箱回来,这才让林临满意。
就在林临和谢曜为了回家见家长而手忙脚乱的时候,另一个人正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导员。
“劝退?!”游坚脸都僵住了,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您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导员?我去年还评优评先了呢,怎么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导员打断道:“你都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游坚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笑容更加维持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游坚一直在按照萌点点的指导在隔壁校内网炒林临和谢曜相关的谣言,说实话,他的确心虚,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幕后黑手,但看到那么多人痛骂林临,游坚又觉得心中爽快,爽完了他还觉得不够,于是这才又直接给x城美院的导员发了一份林临的“黑料”。
说实话,要不是当天下午萌点点高兴地对他说林临没能上线,他们公会战打赢了,游坚都差点儿忘了一开始他的目的只是逼得林临没有功夫玩儿游戏了,但总之他的动作的确让林临的生活受到了影响,这就够了。
之前游坚还想过游戏中的事涉及现实会不会太夸张了,但现在他觉得,林临在现实里身败名裂比单纯退游要让他痛快得多了,这种恶心的基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游坚几乎是理直气壮地这么想的。
结果当天下午林临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一口咬定这件事是他干的。游坚当然想过林临可能会怀疑自己,但他没有想到林临会反应得那么快,以至于他在通话中应对得不算好,拉黑对方后他不由得觉得心虚,但心虚完浮现出来的却是愤怒,林临怎么有胆子用这种语气说是他干的呢?游坚记忆中的林临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家伙,于是他又把资料准备了一份,转手发给了林临的母亲。
游坚想看到林临被各个方向传来的流言击垮和摧毁,再也站不起来,也再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惹人讨厌。
游坚几乎以为自己要成功了,他的快乐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他起来,想要爬到隔壁校内网再和别人一起痛骂林临,结果发现所有帖子都被删除了的时候。
游坚那时开始害怕了,他之前以为像林临那样的家伙根本没办法找到证据把他怎么样,就算找到了,除了那些图片之外,他说的话也都是事实,但校内网的事情告诉他,林临能做到的事,或者说谢曜能做到的事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游坚没有办法,他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没事,只不过是发了几个帖,就算被发现是他干的,又能严重到哪里去呢?
直到现在导员出现,对他说学校决定对他做出劝退处理。
游坚没办法安慰自己了,他怀疑是因为林临那件事,但又不敢问出口,因为那等于不打自招,他只能憋紫了一张脸,说道:“我,我干了什么?学校不能无缘无故劝退我!没有这个道理!”
导员看了他一眼,他原来还挺喜欢游坚的,因为他长得好,对老师们也殷勤,谁知道干事儿这么没脑子,还连带他被校领导骂了一通,说教不好学生,干脆直白道:“学校劝退你当然有理由,你在网络上造谣传谣,编造谎言以及p图污蔑别人的事学校都已经知道了,学校不会允许像你这样品格的学生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到时候书面通知会发下来,现在通知你只是给你时间收拾东西……游坚,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游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前言不搭后语道:“老师,我没有,不是我干的,这件事哪儿有这么严重,那么多人天天在传闲话,怎么就只有我要被劝退?这不应该!”
导员可惜地看着他,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学生,还是劝道:“你冷静点,这事儿还好没传到外面的网络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也不要慌,趁早去找人家道歉,寻求谅解。”
游坚一听自己还要跟林临道歉,脸色立刻像吃了屎一样难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道:“道了歉就不会被劝退了吗?”
导员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两码事,劝退这事儿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通知都快下来了,但是……”
游坚哪里还听得下去但是!他都要被劝退了,大学白考白读了!当下便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儿,咆哮道:“没有余地,那你还他妈让我跟他道歉?我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那个死基佬害的!这根本就是不应该的事,那么多人都天天传这种谣言,怎么就只有我……你是不是收他钱了?学校收他钱了对不对?他妈开了家公司,他找的那个男朋友也是个大款,我根本没有造谣,我说的都是实话!”
导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先前还可怜游坚这家伙呢,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气得他七窍生烟,当下哪里还愿意和游坚废话,“但是”后面的话也懒得讲了,直接道:“我警告你游坚同学,这样污蔑老师和学校同样是要受处分的!”
游坚脸上先是慌了一下,随后又愤怒起来,说道:“我还有什么处分可以受?!你们收受贿赂还怕我说吗?!”
导员被他气个仰倒,你自己干了坏事儿还倒打一耙?还贿赂?这也就是在学校,还能跟你讲证据讲道理!就你得罪的人,换到社会上去谁跟你废话,哪家公司都把你开了!
当然,现在导员也不想跟他讲道理了,直接道:“我们还能在你档案上把今天发生的事如实记录!你再做什么也得把这份档案带着!”
游坚住的是学校寝室,导员直接冲门里朝这边张望的几个学生一招手,说道:“帮他收拾东西,游坚同学,就你这个态度,我想劝退已经不适用于你了,通告还没下来,但兴许应该改成开除学籍了。”
游坚瞪着导员,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他都不知道是该求饶还是该继续痛骂对方,但他那些早就看他不惯的室友已经十分积极地动作起来,帮他收拾起床铺行李,不出所料,明天——不,今天晚上,他就要离开学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十二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