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钦在打防守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在半路削减对面的战斗力,这样兵临城下时就不会太难打,可以长时间守住城池。
但事实上,这种打法除了拉长战线外,并不会让防守变得多么容易,因为只是削减战斗力,不会让对面的士气受到多大的打击,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补人,像跗骨之蛆一样纠缠守方。
更坏的情况是,己方的战斗力原本就比不上对方,在阻挠时被逐个击破,导致人心不稳,守城战时反倒更容易溃败了。
这也是之前附钦被水鸟一路撵回彪马平原的原因。
而林临的打法就要利落得多,他除了减缓一服前进的速度外,根本没有让他们在半路上尽可能多减员的想法,因为他想的是一网打尽。
把对面集体送回城,他们再想组织起来,跋山涉水地走过来进攻一次,那至少又是三个小时。
不说时间问题,防守方这边至少能休息一下,以逸待劳了,进攻方那边心态上也会大受打击。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下午三点之前他们是过不来啦,”林临掰着手指头数道:“中午有人要吃饭吧?有人要午睡吧?有的家里十二点半开饭,有的要等到一点半,等所有人的事儿都干完了,还有上厕所的,取快递的,等的没耐心了要下线的……这么多人,总是等不齐的。”
林临心有戚戚焉地长叹一声:“这游戏里最消耗时间的活动就是组人啦。”
附钦听见林临在那儿数各种迟到理由都觉得头皮发麻,问道:“那我们现在干嘛?”
林临:“我们?下线休息,该干嘛干嘛,反正他们进攻得从另一个地图走过来,动作肯定比咱们慢,就算我们也要组人,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附钦想想也是,屁颠颠下线去了。
林临在这边等谢曜一起下线呢,水鸟那边却是炸了锅了。
准确的说,是咒语他们自顾自炸起来了。
“水鸟指挥怎么回事儿啊?昨天不还说彪马平原易攻难守的吗?怎么今天就打不下来了?”
“我真是服了,他妈那么大一坑,愣是往下跳,您长没长眼啊?合着之前就都是靠的运气呗?”
“不懂,真的不懂,怎么能打成这逼样呢?对面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了!你要我们怎么和一服的弟兄们交代?”
“我就说了得听我的,复活点得提早留人,不然灭了也能重来。还抢到旗子城内就是复活点,真行,给人操作送回老家了。”
水鸟脸涨得通红,虽然咒语他们先前也没少酸他,但他打赢了,大可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现在打输了,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不在乎这些冷嘲热讽的。
他努力挺直脊背,说道:“对,对面换指挥了……”
咒语他们停了下来,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都没说话,只发出“嗤”地笑声。
水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整个脑袋都发晕,又羞窘又难过,眼泪都要滋出来了,嘴上还是努力辩解道:“你们根本都不懂!当时那个情况只能……对面的指挥换人了,是林临在指挥,我认识他,他是谢曜的男朋友,他很厉害的,不是我不行!”
听见林临的名字,咒语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知道林临,还看过他和谢曜的二二比赛,只记得对方似乎实力不错,但并不了解林临具体是个什么人。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于水鸟说自己认识对面的指挥。
片刻,还是冰镇西瓜道:“对面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打不过,你输了,白费那么多散人弟兄的期待。”
咒语也接话道:“就是,大家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尽他妈给对面送人头了,艹,打得真憋屈,你不背锅谁背锅!”
水鸟被他们说得无地自容,好像自己真成废物了,但他又知道自己其实比这四个人行一点的,于是紧紧地咬着牙,说道:“这才一个上午呢,还有下午和晚上,不一定就输了……”
王不留行眉头一动,说道:“那要是你下午和晚上也输了呢?怎么办?”
另外三个人也咄咄逼人道:“是啊,又输了怎么办?”
“你打不过对面吧?”
“不会明天还要浪费我们时间吧?好不容易打到这里,又被人家推回去?”
水鸟:“……”
水鸟抬头一看,只见这四个人就差把“滚下指挥位”五个字写在脸上,总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是想让他拿指挥之位作担保,利用他打不过林临这一点,把他从指挥的位置上撬下去啊!
水鸟立刻警惕地闭上了嘴。
倒不是说水鸟沉迷指挥的权势,就在上一秒,他还脑补了自己交出指挥位后,这几个人被林临捶成傻逼的剧情。
水鸟只是想起了这四个人这些天来对他说过的话,想起他们最开始是怎么为难他和惊梦的,水鸟觉得不能这么轻易让他们如愿。
说让他上他就上,说让他下他就下?真当他是随人摆布的工具人?
更何况,水鸟知道,确实有很多一服的小伙伴指望着他带他们赢,他自己也还想帮午夜赚点名声,也还想继续和林临交手。
想让他从指挥位上下来,做梦!
水鸟沉默着,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没有丝毫开口赌咒发誓的意思。
咒语他们一见水鸟这幅德性,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当下脸色都难看得很,水鸟这些天来被他们逼逼叨就没还过嘴,他们还以为水鸟好欺负呢,没想到这么顽固不化!
王不留行看了水鸟片刻,冷笑一声,说道:“行吧,既然水鸟指挥这么坚持,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您就和您那位朋友慢慢演呗。”
水鸟抬起头来看他,说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演?”
王不留行古怪地笑了一下,没说话,只冲咒语他们招了招手,下线去了。
水鸟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想去找惊梦,但看了一下好友列表,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线了。
水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下线了。
一服下午的情况就和林临预想中的一样,组织人手变得非常困难,尤其是在上午大败过一场之后。
一服的人的确因为水鸟的存在凝聚力变强了,但水鸟的战无不胜从某种意义上也变成了一个弱点,那就是所有人都坚信他会赢,等到他输掉一场,这信任就很容易被打垮。
水鸟想到了组人会很难,但他没想到会变得这么难,他还以为散人们多多少少会愿意再相信他一次,但事实上大家的行动力变得非常差,很多人都不愿意听指挥了。
情况糟糕得出乎水鸟的意料,让他觉得好像还有别的原因影响着这些玩家,但他又没办法从其他人那里求证,咒语他们更不会对他说什么,水鸟只能硬着头皮清算人数。
直到下午三点半,水鸟他们才终于重振旗鼓,准备出发。
这一次,咒语他们倒是没有再说些风凉话,只是时不时拿嘲讽的目光瞟水鸟一眼。
水鸟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全身心都放在接下来的战斗上。
水鸟知道,就像一开始连输的一服一样,上午的二服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林临回归带赢的消息下午才会传开,现在对面的战斗力绝对比上午更强,自然,这场进攻也会更加难打。
水鸟想的没有错。
林临赢下第一场后,下午二服就多了五千活人,战斗力大涨的情况下林临简直浪得飞起,带着人在半路就把他们全部送了回去。
等他们第二次出发,林临又在城外地复活点把他们灭了一波。
第三次,水鸟带着人都压到了彪马平原的城里了,结果对面派谢曜把旗子背了起来,一服愣是没打死谢曜抢到旗子,活生生被摁死在城内,一个个被送回了老家。
转眼就到了七点,只剩下两个小时,水鸟咬咬牙,对王不留行说道:“还有机会,骑士部队先行,再打一波速攻,这时候对面很大概率会掉以轻心,只要抓紧时间……”
王不留行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了水鸟一下,难得的没有对他的命令指手画脚,而是老老实实地把指令发布了出去,然后挑起眉,冲水鸟道:“不行呀指挥。”
水鸟已经因为接二连三的失败急得脑子都开始嗡嗡响了,听到王不留行的话,立刻道:“为什么不行?你要篡改我的指令吗?我们一开始就规定好了责任机制——”
“我可没说要改你的指令,”王不留行直接打断了水鸟的话,说道:“清醒一点好吧,我只是客观地转述了一个事实。”
“指挥知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骑士吗?”王不留行问。
水鸟一愣,想说四千,但看见王不留行的表情,他就知道不会是这个数字,于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不留行冲他笑了笑,说道:“还剩一千五,剩下的两千五,已经被你指挥得下线啦。”
水鸟张着嘴,一时半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剩下一千五……一千五也得打啊,一千五就不能打了吗?”
王不留行说:“正常来说一千五当然可以打,但现在他们不愿意听你的指挥了啊,这可怎么办?”
水鸟先是一呆,想的是自己就这么差劲吗?大家竟然会拒绝听他的指挥!
但很快,水鸟又觉得不对,王不留行他们当初可是输了九个地图,大家都说的是指挥菜没办法,为了服务器还是得坚持打,可他赢了那么多把,只输了一场,怎么就没人愿意听指挥了呢!
水鸟正懵着,便收到了一条来自惊梦的密聊。
“水鸟!怎么回事?二服的指挥是你朋友?怎么所有人都在说你卖服务器?!”
卖服务器!
水鸟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