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破店开张了?!”初好猛地直起身子,柳静吓得手抖了抖,黑汤药洒了一地。

柳静把碗放回桌上,无奈道:“是,开了,装修得不错,好像也是家酒楼,现在改名叫芳林楼。”

她们的火锅店再过两日就要开业,芳林楼今日大张旗鼓地四处宣传,招揽了不少客人前去尝鲜。

门对门,就连开张的日子也要赶在她前头,简直欺人太甚!

她得去看看。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柳静一把按住她的腿,“您现在去,是要砸场子?”

初好:“我就看看,不进去。”

这种句式的话,多半是在唬人。

柳静:“……奴婢不信。”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半晌,初好败下阵来,她负气地躺回了床上,被子盖过头顶,生闷气。

不去就不去,这副身子太柔弱,若是去了,万一看到对面生意兴隆,就她这么小的心眼,没准当场被气昏,再严重点,悲催地一命呜呼,就太不划算了。

或许是心里怀着超强的信念,这场病竟是两日便大好,正好能赶上清缘居再度开门迎客。

初好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今日还有场硬仗,脸就是门面,不能输!

临出门前,她经过游廊,目光无意间瞥到侧院的方向,突然想起来几日未见的姜柔,“她最近在忙什么?”

柳静搀着她出了府门,轻松笑道:“姜姑娘这几日晨起后便和女先生学习,午后有时在府中打理花草,有时研究膳食。今日女先生告假,说是家中幼女生了病,姜姑娘无课,一早便出了门,大概是又想做什么吃食,上街买食材去了。”

姜柔喜欢给府里人做吃的,总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却有个怪癖,食材一定要自己去挑,旁人不能代劳,大家对她的习惯习以为常,只要人不在府中,等上个一炷香时间,必定会带着食材归来。

初好也笑了,“那我今日怕是赶不上了。”

新店开张,她得盯着。

一路行到双吟巷口,初好刚被扶下马车,目光一下被芳林楼门前的热闹给引了过去。

门庭若市。

她在风中静静地看了半晌,拢了拢披风,转身便要进清缘居。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香气,初好的步子蓦地顿住,大脑嗡得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两只脚被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抓着披风的五指渐渐收拢,指节用力到泛白。

柳静也白了脸色,嘴唇颤抖,“姑娘,这香味……”

初好垂着眼,慢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抬步进了清缘居。

屋内气氛低迷,少女端坐在主位,周身的气压极低,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呵,引狼入室。”她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来路不明,何必惹事上身。”

“姑娘当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呵,当真是她眼瞎。

刚刚门口闻到的那股香气,分明就是她调制出的辣锅底料。全京城除了她,还无人想过要将辣元素加入到火锅里。为了不让别人抢占先机,她熬了多少个通宵,就为了尽快把店开出来。

这方子,必定是从江府流出去的。

先前她为了安全,将配方放在了寝室,那些天只有姜柔来给她喂过药,再无旁人接近过她的床榻。

是她大意了,不怨别人。

所以,她混进江府是为了什么?她与暗中害她的人有何关联?他们是否筹谋已久?

滔天的怒火之后,是骇人的冷静。

生气是最无用的事情,理清思绪,找出每件事的关联是她现在该做的事情。

“姑娘,这……对面比我们先开店,那我们怎么办啊……”一个小丫鬟惶惶不安。

创意这种事,占得先机很重要。

吉时将至,得快点做个决断。

初好的眸色冷了下去,沉着脸静默了许久。

终于。

“开。”

吉时到,清缘居开张。

为了揽客,初好让人在门外竖起了牌子,上面写着本店的特色。

红纸黑字,格外醒目显眼。

行人路过时,先是瞧了瞧上面的字,又看了看这家装修豪华的店面,打了退堂鼓。

若是一个两个如此,没人会在意,但半日过去,店内竟是无一人进门。

小丫鬟拉住一个正打算走到对面芳林楼的书生,“为何你去对面啊,我们这里今日新开张,不进来看看吗?”

书生摆摆手,笑道:“清缘居在下恐怕还消费不起,我瞧了你们的菜式,与对面也并无差别,前日我便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那辣味回味无穷,既都一样,那我何故还要去贵的地方?”

小丫鬟气得跳脚,谁说她们就贵了?真是先入为主!!

对面的店小二正扬着眉耀武扬威,小丫鬟见他恭敬地往里面迎客人,心里憋着气,还无处可撒,只能对着他吐口水。

初好倚着门框,若有所思地看着芳林楼的大门。

两个时辰过去,对面的客流就没断过。

她当时生出开火锅店的想法,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想吃火锅的私欲,真没敢奢求能赚多少钱,只想着别赔本就是好的。

当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

只这便宜让旁人给占了去,心里还真是憋屈。

眼见着午膳的时间即将过去,已近申时,对面的客人陆续出来,各自奔向自己的方向,芳林楼静了下来。

“半日过去了,咱们这一个人都没来啊,姑娘会不会想不开啊……”柳静担忧道。

她看着初好的方向,少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着腮望着对面,那孤零零的背影任谁看了都心疼。

江垣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赔钱都是小事,他们都怕初入生意场的小主人因为这一次的打击一蹶不振,毕竟这位小家主从前一直过的顺风顺水,除了父母意外过世这一件事,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

他们几个算是一起长大,不说柳静疼初好过了头,就连江垣在很小的时候,就每日被父亲耳提面命,一定要看顾好小主人,不能让她受委屈。

是以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将她护在掌心,不曾让她经历难过。

一切都在今日打破了,或许就不该让她参与进来。

江垣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朝那个背影走了过去,无论如何都有他和柳静在,小主人只需要永远都待在他们制造的避风港里即可,不需再遭受这样的委屈。

刚走到少女的身边,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慌乱地理了理衣裙,拱手行礼。

“小王爷。”

江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冷不防对上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即便是春日,春风和煦,他也无端感受到了阵阵寒冷。

男人细细打量着他,那目光中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

江垣很快回神,连忙随着行礼。

“姑娘免礼。”

贺阑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听上去十分不悦,他面无表情地径自从两人中间穿过。

走了两步,见人还愣在原地,脸色更加阴沉,“到我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