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语和姿态对于心情本就不爽的楚觞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她冷哼一声,再不压制自己的修为。
刹时,元婴的威压如同一座大山,笼罩整个虞府,直直地落下。
“噗通”
那老者闷哼一声,双膝竟是控制不住地向地上一跪,脸色顿时煞白,这是他从没感受到过的灵压!即使面对家族中的金丹老祖也不曾有过!
想到某种可能,他抑制不住地惊恐起来,额上冷汗不断冒出。他想开口求饶,但忽觉自己的喉咙里竟挤不出一个词语!
楚觞俯视这衣着飘飘的白须老者,慢悠悠开口道:“你这嘴既然说不出好话,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说话了。”
她下了禁言咒。
四周原本来看戏的虞家小辈们一个个被楚觞的灵压压倒在地上,只感觉四周的空气化作实质,压在身上,让人动弹不得。
即使楚觞的灵压大部分都针对了那个老者,她的威压也不是这些刚凝气的小辈能承受的。更何况对于他们来说,平日里见过的修为最高之人也不过筑基而已,哪受过这种威慑?一些心理素质低的早已吓晕了过去。
“虞潮生呢?”楚觞不满地环顾四周,即使到现在,她也没看到虞家老祖的出现,“你就乐意当个缩头乌龟?真是枉费一身金丹修为!”
闻言,那惊疑不定的虞家老祖也坐不住了。他从屋内化身而出,一步步走到门厅处。即使对他来说,在这种灵压中行走也是如同行于泥沼之中。
到了楚觞面前,他先拱手作揖,“不知道友所为何事?我虞家受剑宗指导,平日多待人和善,有一说一。不知何处得罪了道友?”
话里话外都在扯虎皮拉大旗。
“待人和善?”楚觞重复咀嚼了下虞潮生的话,对自己写出的这虚伪至极的虞家老祖心生厌恶,“你以为搬出剑宗我就会害怕了吗?”
“你虞家想杀我徒弟这事儿该怎么算,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徒弟?!”虞潮生愕然,随即视线飘向了楚觞背后被她护得极好的虞玉。
当初对于嫡系一脉被算计的事儿他虽心知肚明,但却选择了无视,后面虞玉受的那些苦楚他也都看在了眼里,可仍旧选择不作为。他没想到虞玉竟然会有这等际遇,能成为一位元婴真人的徒弟?!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虞潮生迟疑道。
“误会...你倒是说得出口。”楚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倒在廊柱下的虞海,一字一顿:“他、在我面前、说要杀我徒弟,你对我说,这是误会?”
“虞潮生,念在你对我剑宗供奉这么多年,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可别自己丢掉啊...”
听到楚觞的话,虞潮生立刻神经紧张起来。
她是剑宗的?元婴真人?是哪位?
瞄了眼身前少女年轻的面孔,他心底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
不会...是那位吧?
到了这时候,就连他也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本以为剑宗会是盾,没想到竟成了伤人的茅。他恶狠狠地瞪了昏迷中的虞海一眼,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果断开口道:“道友,此事是虞海一人所为,与虞家无关!”
说完这句话,见楚觞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虞潮生心思一转,知道从楚觞这下手不行。转而看向一直未发一言的虞玉,脱口而出,声情并茂:“阿玉,我知道你一直为嫡系一脉尽覆一事耿耿于怀,老祖我也不好受哇!但这都是为了家族的长盛啊!”
妈的!楚觞磨着牙,只想拿块抹布把他的嘴堵上。
虞潮生还想开口,忽听得一声怒吼:
“闭嘴!”
他这才发现楚觞的脸色难看得像风雨来临的前骤。
楚觞现在只想把这虞家老祖一脚踹飞出去,自己怎么会写出这么恶心的人?
“师尊,”虞玉开口了,打断了她的冲动,“此事可否交于我来解决?”
转头看着迄今为止一脸平静的虞玉,她像是被感染了,也冷静下来。点点头,让出了位置,站到虞玉身后。
“老祖。”虞玉温声开口。
虞潮生直视少年的眸子,他料定虞玉不敢说什么。他可是亲眼看到虞玉的脊梁骨是怎么被一寸寸打碎的,是怎么在尘埃里翻滚的。他料定了,这个已经等同于废人的人,再也不会,也不敢发声。
“老祖,我并不恨你。”
因为恨这种感情太轻微了啊。
“我也理解你的做法。”
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家族的繁荣是必要的。”
放心吧...我会一点点让你看着你的家族是怎么毁灭凋零的。
“我只想让我的父母的牌位能回到祖宗祠堂,只有这一点微末请求...”
听到虞玉的话,虞潮生心下一松,热泪盈眶:“好,好!好孩子啊...这点自然是必须的...”
虞玉笑了:“多谢老祖...”
他就要作揖鞠躬,忽觉楚觞一只手轻抚上他的后背,另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说:“不要对这种人弯腰。”
虞潮生脸色一僵,随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连忙吩咐一旁跪在地上的白须老者去准备相关事宜。
楚觞在虞玉开口的时候就撤去了灵压,但那老者依旧被吓得腿软,站了几次才站起来。
虞潮生自觉脸上挂不住,奉承地笑笑,摸着手道:“旅途劳累,不如真人在府中歇息几日再走可好?鄙府的灵宴也是远近闻名的...”
“不了,”楚觞面无表情,带着虞玉朝祠堂走去,“我怕我吐出来。”
虞潮生又是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怨色,心下责怪楚觞不近人情,嘴上还是客气道:“楚真人真是说笑了...”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不耐烦地回他,楚觞现在根本不想看见虞潮生这张脸,“这事儿完了,备辆马车,我们马上走。”
平日被高高供着的虞家老祖讪笑,忙点头。
虞玉跟在楚觞身后,神色复杂,刚才楚觞那句话对他的震动不可谓不大。为什么呢?这是他从最开始就有的疑问,就像他再也没有办法简单用“伪善”这两个字来概括楚觞的行为。
她是第一个站他身前,也是第一个告诉他不要弯下脊背的人...
疑惑、不解,隐约还有一种事情超出了掌控的无措,他就这么一直跟着身前的女孩,等着供奉牌位的清理、族谱的改动、祝文的念诵...
在一片嘈杂的喧嚣里,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无误地传达到他的耳畔。
“阿玉,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过问...但若是你以后再在这里受了委屈,我定会把这破烂地儿的屋顶盖都给掀了。”
虞玉那颗自知晓真相以来一直满溢着怨恨与狂躁的心倏地平静下来,静得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他点头,接过楚觞手中的香,恭恭敬敬对着牌位鞠了三个躬。
...
崎岖不平的官道上,一辆素色的马车慢悠悠地颠簸着前行。
驾车的是个身形单薄,面貌清俊的少年郎,见到他的人估计都会控制不住地赞叹一句:真是好颜色。
不过这少年也是胆大,天色渐晚,宽阔的官道上也几乎无人了,他依旧悠闲地驾着马车,丝毫不见急色。
这少年正是虞玉。
至于后面车厢里头坐着的,自然是楚觞。她没和男主争驾马车的事儿,毕竟系统只点亮了她修仙的技能。
她怕如果她来驾马车的话能把车给带沟里去,之前学车的时候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儿,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坐在车厢里,楚觞一边被颠得头晕脑胀,一边还在后悔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虞潮生。
毕竟是男主的决定,也不好干涉。不过她当初写下虞潮生这个角色的时候也没想到真实的人会这么让人恶心。
呸!刚还想再咒骂两句,忽听得虞玉惊惶的声音。
“师尊!”
楚觞条件反射地掀开帘子,顺着虞玉的视线望去。
夕阳早已落入了地平线以下,天色玄青,荡漾的微风中夹杂着一丝刺鼻的气味,隐隐约约,让人辨别不清它的来源。
官道延伸的尽头与地平线相接在一起,一路上除了他们一辆马车再无其他。一道细小的身影出现在官道尽头,东晃西晃,嘶吼着向他们而来。
月亮还未升起,借着最后一丝太阳模糊的微光,楚觞看清了那身影狰狞的面孔,低落在衣襟上的口水,以及扭曲的身体。
衣裳破烂,脖颈以下全数腐烂。
楚觞瞠目结舌。
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