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觞不自觉一僵,仿佛被毒蛇盯上,吐着“嘶嘶”的芯子一点点靠近。她强忍住这股不适感,咽了口唾沫,道:“云姬不想增添魔主负担,向魔罗询问九殿议会一事也是担心魔主大人的身体。”

“若是云姬添了麻烦反倒是不好了...”

“呵”他轻笑出声,明白了她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结合楚觞最近一直往贪殿跑的行为,虞玉心里头有了答案。

她想一直陪着他,她恨他。

啊...她原来是想杀他啊,为了杀他才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呢...

可他太强了,她杀不掉,所以才想通过增强资质提高修为啊...

看着楚觞状似情深意切的眸子,虞玉感到十分快活。反观楚觞却是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刺向头顶,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虞玉牵着她,来到座位上。

他盯着楚觞的手,突然开始捏起来。先是小指头,然后是无名指,他不住地捏着她的指肚,仿佛那是个极好玩的玩具。

楚觞渐渐瞪大了眼睛,脑子有些放空。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她觉得越来越不能理解虞玉的行为了?

“云姬...”他喊着,缠绵勾人,眼神灼热。

他将楚觞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时而十指相扣,时而又将其完全包裹,勾勾绕绕,缠缠绵绵。

可一刹那,虞玉的脸色忽然就变得苍白起来。他在干什么?他竟然会因为她会在意他而高兴?!

“这不对...”

什么?

听不清虞玉的声音,楚觞下意识抬头望去,手掌心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吃痛皱眉,点点血迹从掌心蜿蜒流下。

虞玉呆呆地看着楚觞白皙手掌上的一道指痕,那是他方才不自觉掐出来的。血珠自伤口处溢出,那颜色刺眼无比。

他死命捏着她的手,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视线上移,楚觞不适却仍旧逞强微笑的脸映在瞳孔中。

记忆里这个人自爆的画面忽然出现在眼前,和身前的场景慢慢重合。

“魔主...”

“咯嘣”,清脆的一声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楚地响彻在楚觞耳畔。还没感受到那股子疼痛,忽听得一声带着颤抖的吼声:“滚——!”

气浪掀起,冲击楚觞而去,她无法抵抗,直接撞到墙上。孱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重压,当即一口血喷出来。

手腕处疼,体内五脏六腑更是撕裂般得疼痛。

妈的,神经病!楚觞落到地上,忍不住爆粗口,强撑着意识没有昏迷过去。

看着地上挣扎起身的人,虞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浑身手脚发凉。

他没有,他不想的...

楚觞踉跄走了两步,还是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血从口鼻中不住地溢出。

这时候,虞玉仿佛才回过了神,慌乱地跑过去抱住她。忘了自己如今已经彻底成了魔,直把魔气输入楚觞的身体。

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迷茫、紧张又无助,嘴里不住呢喃道:“你别死...”

“师尊,不许死...”

可惜楚觞耳目轰鸣,眼冒金星,完全没有听到虞玉的话。不消片刻,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薛从云的寝宫内。

大红色的帷幔拖在地上随风飘扬,楚觞被那鲜艳的红色刺得一个恍惚,但却下意识地安心下来。

“唔...”

撑着身体坐起来,她转头看向床畔。一抹妖娆的身影立在帷幔后,隐隐绰绰看不太真切。

“我昏迷了?过了几日了?”楚觞扶着脑袋问道,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已然好全。

那侍女顿了一下,随后流利地接道:“云姬您那日自魔主殿内昏迷开始,已经五日过去五日了。”

“五日...五日?!”楚觞拔高了声音,有些焦急道:“九殿议会可开始了?”

“回云姬的话,未曾。现今辰时,九殿议会巳时三刻开始。”

“呼~”楚觞长松了口气,转身下床,拨开帷幔。这才发现立在床边的侍女并不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金丹女修。

这女修显然比先前的那金丹女修恭敬许多,立在床边也毫无懒散之状。细看下惊为天人,面若桃花、明眸皓齿、身材高挑,只不过瞧着还是瘦削得紧。

“阿艺呢?”楚觞问道,这是那金丹女修的名字。

“阿艺...姐姐家中有事,近日恐无法服侍云姬大人,便由奴代替了。”

“嗯...”楚觞眨了眨眼睛,也没太在意这件事。还有两个小时...得抓紧时间了。

她对着女修吩咐道:“替我更衣。”说完,便走到屏风前张开了双手。

听到这话,女修有些呆愣,手不自觉摩挲了两下。等了半晌还不见动静,楚觞奇怪地转头看她。

注意到楚觞的视线,女修慌忙从衣柜里掏出件妃色襦裙,走到她身前比划,似是极难下手。

“怎么了?”

女修手一抖,当即给楚觞套了上去。

先是里衣,而后是外面的单件。她把衣裳一件件细细地给楚觞穿上,从肩膀到手腕,从背部到腰际,楚觞没注意到的是,那人背对着她的眼神逐渐深邃。

轮到下裙,她把丝绦缠在手上,双手环过楚觞的腰,给她从前到后打了个双耳结,深红丝带将她的腰线完完全全勾勒了出来。

楚觞这才发现那女修竟高了自己半个头。

“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奴单名一个妤字,云姬大人若是不嫌弃,唤奴...阿妤,便好。”

听到某个熟悉的读音,楚觞条件反射地一抖,转头看向她。

女修正半跪在地上替她整理腰带,神色恭敬。

“阿...妤?”楚觞抿唇,呵呵笑道:“不知是哪个妤?”

应该不会吧...

“回云姬的话,是婕妤的妤。”

“原是如此,”楚觞点头:“倒真是个好名字。”

再怎么着虞玉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扮成女人吧,更何况他还恨透了她,想必不会这么恭敬地来服侍自己。

想到这里,楚觞放下点心。

“那么,阿...妤,不知可否给我带点文房四宝来。今日不能去找巫长老聊天,我着实无聊得紧,想练练字打发下时间。”

“是。”阿妤一福身,退了出去。

楚觞走到书桌前,长吐一口气,喝令自己冷静下来。阿妤的出现着实令她慌了一下,但不管这个阿妤是不是真的“阿妤”,都不能打断她今天的计划。

没多久,阿妤就捧着文房四宝回来了。即使楚觞不是行家,也能看出来这些玩意儿不是什么轻贱的东西。

她摊开一张纸,直接提笔上手。

墨黑的笔触在平整的宣纸上游走舞动,留下了道道黑色的痕迹,朴素却又蕴含着玄奥的力量。

竖、横折、竖...末了,楚觞用笔抵着下巴,似是极为苦恼。

“阿妤,你来瞅瞅,我这字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闻言,阿妤眉梢一动,凑了过来:“回云姬的话,您这山字上多了一横。”

“是啊,多了一横呢...”

楚觞歪着头,笑着瞅她:“你可知这山唤何名?”

“奴愚钝。”

阿妤的眼皮子愈来愈重,只听得楚觞最后一句轻柔的吐息便昏睡了过去。

“这是我家乡的山,天山...”

伸手揽住侍女的腰,楚觞将她慢慢放到软塌上。感受手下完美的线条,她不禁老脸一红,心有唏嘘。

替阿妤掩上被子,她转头回到桌案前。这次下笔的速度更是快了许多,泼墨四溅,很快,又一幅活灵活现的美人图出现在楚觞笔下。

她故技重施,眨眼间又换了一个模样。定睛一瞧,除了身高不同,这可不就是如今正躺在榻上酣睡的阿妤吗?

楚觞摸了摸眉心红痣,又歉疚地回到榻前。在心里暗暗说了声对不住,便利索的扒下对方身上的衣服,同自己这身红得刺眼的衣裳掉了个个儿。

她没注意到本应该在天山梦境里遨游的某个人指尖微动,似在极力忍耐,只给自己拾掇好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