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一别,林放已整整七日没见过余殊了。

林家产业盘根错杂,祖父年迈身?体?不好,各方势力互不相让,以林放坠机为突破口将许多势力都牵扯进来?。

林放虽无心内斗,但他这些?年所做的投资与实业已成为不少人?眼中的肥差,他绝没有?拱手相让的打算。

这一世?他无所牵挂,唯一的弱点?便是余殊。好在他所在之处与燕城所隔千里之遥,一周来?避而不见,林家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倒也没阴险到找余殊的麻烦。

待纠纷尘埃落定,给原本就疏离的父子?关?系套上一层枷锁后,他才得以抽身?。

时至下午三点?,房间内窗帘紧闭,只有?缝隙处才透进一点?光亮来?,倒有?些?昼夜不分。

余殊侧卧在客厅内沙发上,翻了一半的剧本掉落在地面,林放走到他枕着脑袋的那侧,脑补出余殊认真研读剧本、最终败给困意的模样。

只是怀抱里那件衬衫,是睡意朦胧中无意识的举动,还是余殊一直抱着坐在沙发上,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哪一种可能占了上风,对林放来?说都无疑是一种暗示。

余殊睡得不深,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后,已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已习惯睡觉时抱着这件衬衫,午睡也不例外。

此时怀里抱着的东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往外牵,余殊想?也不想?,就反向与那股力量争执起来?。

哪里来?的坏蛋,要跟他抢林放吗?

不掂量掂量自个儿也就算了,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

余殊狠狠一拽,扯着扯着,就摸到了一只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微凉的指尖碰的余殊发烫。

余殊:!

他猛得惊醒,眼皮却不敢抬起来?。

不是在做梦啊……

酒店员工不可能随意开门进来?还跟他拔河,尽管和林放牵手不过寥寥数次,余殊仍能判断出那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林放回来?了。

还目击了自己抱着他衣服睡得正香的场景。

余殊:“……”

他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奈何他装睡的演技不甚过关?,被林放一眼识破。

林放忍笑,没急着拆穿他,反倒松开手,随衬衫落在余殊脸上,将他整个头盖住。

衣摆落下前,依稀能看见余殊眼睫毛轻颤如蝶翅,却始终没睁开。

林放抿了抿唇,俯下身?子?,扯住衬衫的一角,朝着余殊下巴的方向缓缓拉开。

丝质衬衫划过额间,激起皮肤一阵躁动。

余殊不安地皱起眉,下一秒,眉心便落下一个带着湿气的吻。

余殊打了个激灵。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放好像低低笑了一声。

随着面庞遮盖的衬衫缓缓往下,眼睛也得到了温软的眷顾。

余殊浑身?紧绷,放在身?下的手紧紧握着,脑袋嗡嗡作响。

毕竟把人?家衣服弄得皱巴巴这件事过于羞耻,他可不能就这样心大和林放见面,只能装睡;

刚刚的争执大可当作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等?林放回里屋换件衣服什?么的,他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脸上做出一副刚见到林放、欢迎他回来?的样子?。

可林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林放是发现他醒了在捉弄他,还是趁他睡着了一解相思……

后一种想?法还未成型就被余殊无情扼杀。

不能乱想?,要是被林放发现自己在装睡,前一桩罪行还没解释清楚,又在享受亲昵这件事上添了罪状,也太尴尬了。

余殊欲哭无泪,林放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捉弄人?的法子?,在衣料划过五官的一瞬落下一记亲吻,感官上的刺激瞬间放大数倍。

从眉心到眼睛,再到鼻尖,余殊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好在搭在他嘴唇上的衣袖迟迟没被拽下。

周围安静得很,几乎只能听见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以及余殊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他酝酿了下心绪准备缓一缓。

坚持到这儿了,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

余殊:“……”

林放一手扶着沙发背,一手撑在沙发上看着余殊,“还想?装睡多久?”

拙劣的伪装被识破,余殊掐了下自己,一把扯下衣服,睁开双眼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好久不见啊林放,我刚睡得迷糊呢……”

他枕着沙发,眼中是林放倒着的脸。

林放鼻尖抵着他的,睫毛随着扎眼的频次,在他脸颊上扫来?扫去?。

被他这么看着,余殊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明明是久别重逢,林放眼中的情愫却叫余殊看不大明白。

并非欣喜,更不是讨厌和冷漠,而是一种他没怎么见过的样子?。

他从这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是因为太近了吗?

余殊伸手去?推林放,想?坐起身?与他平视,下巴却被捏住了。

林放手劲很大,弄得他有?点?疼。

林放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望着他,嗓音比平日低了几度,似笑非笑地问?:“殊殊,你抱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余殊睁着俩无辜的大眼睛,默念千万不能让林放察觉这不是第一回,胡扯道:“刚看剧本呢,就想?睡会儿,懒得进去?拿毯子?……”

他说话的时候,林放手指一直没闲着,沿着他脸庞的轮廓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余殊下唇。

“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往左上方瞟。我猜猜,”林放顿了顿,问?,“是因为想?我了吗?”

余殊心虚地别开视线,不敢看他。

自两人?签订了协议以来?,林放确实待他很好。可照顾与喜欢并不能划等?,明明说好了只各取所需、为了利益最大化,偏偏他索求起过多的感情来?。

大概,会被讨厌吧。

余殊避重就轻,保证道:“我会洗干净的。”

林放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余殊看似洒脱,在大事上决断利落,每每遇到感情上的事便犹豫不决起来?,被逼急了就缩进自己的壳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从前他不确定余殊的心意,许多时候都是试探居多,今天余殊却给了这样一份大礼,再放过他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殊殊。”

余殊没吱声,只扬起脸做做样子?,眼睛仍瞥着别处。

“我知你许多话都藏着不肯说,我可以等?。”

闻言,余殊松了口气。

他向来?没什?么长远的打算,只求眼下林放快快望了刚刚那档子?事,他好去?将衣服洗了熨好,来?日又是一团和气的表面夫夫。

可林放并未有?起身?的意思,拇指摩挲过他的唇瓣,像是在预演着什?么。

余殊:“我们?能换个——”

林放:“现在,先惩罚你一下。”

剩下的话尽数被堵在口中。

生理上的快感先“林放为何要吻他”一步被余殊大脑接收到。

林放的嘴唇温暖柔软,和他整个人?平日里的清冷气质完全?不同。就好像是用一个冰封的坚硬外壳,在内里的炽热包裹起来?,只留给最特殊的人?。

余殊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在他嘴唇贴过来?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他明明记得午睡前关?上了窗户,为何此刻却像是有?花瓣飘了进来?,撒在他们?周身?。

有?过婚礼上的预演,自诩老手的余殊绝不允许被吻哭的场景再度发生在他身?上。若是将角色颠转过来?,倒是可以考虑下。

就在他准备好好“教训”一下林放时,他已浅尝辄止放开自己。

余殊:就这?

这就是白嫖的下场吗?

短暂的亲热后,两个人?相继去?洗了澡,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问?。

余殊不得不承认,在有?些?事情上他和林放简直默契得可怕,就好像上辈子?认识似的。

余殊擦着头发出来?时,林放正在厨房做饭。他手法比上次“砍”排骨时熟练得多,像是特意培训过一般。

林放个子?高,此时衣服外头罩了件灰色围裙,看起来?不大合身?,胸口还有?个卡通小?棕熊,脸上还打了红晕,连带着林放整个人?都成了可爱的画风。

余殊三两步蹭了过去?,想?讨点?别的好处,却被林放止住,“站远点?,小?心油溅到身?上。”

余殊乖乖照做,站在他身?后,勾着头看油锅里慢慢变得焦黄的排骨。

二十分钟后,一锅排骨新鲜出炉,林放却只端了一小?盘子?出来?,递了双筷子?给余殊。

余殊吃着盘里的看着厨房里的,“就这么点?吗?”

经?历过两次打击后,林放对这次成品十分满意,尤其在余殊表现出喜欢后,心情也不自觉愉悦了许多,“尝个味道就可以了,晚上出去?吃。”

余殊不情愿道:“好吧。”

稍作休息后,两个人?换了身?衣服,结伴出门。

时间还早,夕阳尚未将天边染成橘红色,余殊走在树荫下,格外享受这种在城市漫步的时光。

只是他不识路、也没机会,生活在现代社会许久,还是头一回如此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依旧是与林放同行。

“都解决了?”

他快步走到林放身?前,转过身?子?边倒退着走边问?。

林放好笑地看着他,“你问?了三遍了。”

明明是拆台加嫌弃的话,由林放说出来?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余殊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报道,知道了林峥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买通林放身?边人?、做出危害他性?命的事,现在想?来?仍觉得生气。

“你大哥可真不是个东西。”余殊冷嘲道,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林放“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上一世?他与父亲兄长离心,入大梁王都为质,换来?近十年的太平,而后藩王起兵造反,岭南越王首当其中,扰得大梁民不聊生。

有?时想?起旧事,林放不自觉设想?,若当时他没有?挺身?而出,以此身?自由换岭南百姓存活,是不是也不会有?后来?的乱世?纷争,余殊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每当面对余殊时,他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都是愧疚。

爱在深处难言,被沉重的往事压垮。

好在如今余殊尚不知情。

晃晃悠悠走了好一段路后,余殊才终于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儿?”

林放趁机牵过他的手,“去?补救一下你的公众形象。”

余殊:?

“没必要上心,不就是协议结婚”的音频事件被林家的斗争压了下去?,但余温仍在发酵。

自一周前余殊微博沦陷后,至今仍旧每天被路人?、黑子?攻击着,林渊羡余超话里也成了林放粉丝辱骂余殊的一家之言,和音频中□□裸的冷漠比起来?,两人?之间本就微乎其微的互动已不足以cp粉再维护余殊。

当晚,林放约了纪荣升导演及剧组其他老师一起吃饭,故意放风给媒体?拍下了众人?在饭点?门口告别的场景,其中余殊和林放同乘一辆车离开,虽没有?后续,却足够将谣言的可信度淡去?了几分,顺带为《落日》剧组的开机造势。

六天后,《落日》剧组正式开机。

余殊和林放作为主演,一道上香拜了拜四方天地,惯常的仪式于两人?而言,倒有?了别的意思。

作为从不看八卦,一心只扑在作品上的金牌导演,纪荣升开拍第一场戏就送了正愁关?系停滞不前的林放和余殊一份大礼。

沈家父母去?世?后,沈蔚对哥哥的感情逐渐病态,精神上也出了点?问?题。在受到旁人?挑唆后,沈蔚咬定父母车祸是沈晖的责任,甚至是他责怪父母偏心展开的一场报复。彼时沈晖正在读高三,有?了名校保送、全?额奖学金的机会,前途一片大好。沈蔚心中谋划,只要将沈晖是同性?恋的事传播出去?,学校为了保全?名声定不会再要他。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沈蔚假装喝醉了,强吻沈晖诱他上钩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开拍后,疯狂NG的林放。

余殊:“哥,我嘴要亲秃噜皮了,宁能别笑场了吗?”手动再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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