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微微发愣。

只是一瞬间的犹疑,余殊眼神就冷了下去。

呵呵,果然。

嘴上说着容易,但真要用做的?,还是勉强吧。

一试探就露馅。

余殊刚准备开口,示意他可以走了。

下一秒,林放利索地把上?衣脱了。

开始解皮带。

余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酒醒脑子尚晕乎乎的?,林放解搭扣的动作慢得很。

没入下腹的人鱼线漂亮得过?分,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健美却不夸张。

余殊背倚着床,一副不着急的样子,默默看着他。

实际上?已有些心猿意马了。

窗外日光刺眼,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刺了进来。

林放刚将裤腰放低了些,腰间一处图案便吸引了余殊的?注意。

他坐直了身子,示意林放别动,“这是什么?”

林放赤.裸着上?身,坦然地望着余殊,仿佛没任何好藏着掖着的?,一切都可以同他分享。

隐入下腹的腰侧,刺了一只戏水的鱼。

最近被粉丝“小鱼”“鱼鱼”叫得有些多了,余殊经不住多想。

林放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十一岁那年参见了新年的?宫宴,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几个与我?们一同上?学的孩子问怎么不见我?母亲。”

撕开掩饰的?面具,林放有许多话想对余殊说。

余殊听闻旧事,眼中的?轻佻与玩味也淡去了些许,浮起柔软的铅絮。

知道他暂时还没放下芥蒂,林放既不问也不强求,缓缓道:“二皇子便笑话,说我是岭南的?弃子,说我与殿中的皇亲国戚身份悬殊,不配与他们同席。那时你护着我?,说……”

林放顿了顿,故意不言似的,抬眼看着余殊,“殊殊,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说!

余殊瞪大了双眼,抬脚踹了踹林放。

林放小时候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小姑娘似的,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肩上披着白狐狸大氅,整一个冰雪雕刻出来的美人。

余殊那时得宠,且最看不惯那帮皇子欺负旁人,便以恶制恶骂了他们一顿,拉着林放坐到他旁边,还特孩子气地告诉老二老四,林放以后就是他老婆。

想起旧时干的?那些蠢事,余殊恨不得叫脑袋清空。奈何林放记性好得要命,读书过?目不忘,记这些琐碎事也不嫌费力。

可真讨人嫌。

林放没再?逗他,也没再提那时的承诺,转了话头。

“后来你我?同席,宫宴尚未结束,你便你带我去了寝殿,想逗我?开心、准备了许多吃食……我来京城已有一年,无人谈心,那时不知怎的,就同你讲了我?母妃,讲她如何难产而死,父兄如何将此事怪罪于我,妾妃与庶出的弟弟如何作践我……”

一提林放生母,余殊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

他对林放最初的?好感源自出众的?容貌,再?者?就是同病相怜的?孤独。他也没见过?母亲,没有母妃庇佑,后宫的?女人没一个不想害他。

只是他有力自保,林放却一无所有。

心疼与怜悯在长久的?陪伴中变了味,演变成了喜欢和守护。

鼻尖被刮了下。

轻轻的?,林放的欺负总是很有分寸。

“那时你也是这副表情,听着我?被庶出的兄弟欺负,忍不住还手,最后被父亲打断肋骨的事,你还掉眼泪了。”

“滚蛋!”余殊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林放也不急着安抚他,继续说:“后来宫宴散席,你也没放我走,说在宫里留一夜,以后旁人就不敢再对你说三道四了,那些宫女都是这么对献帝的?。”

说到这儿,余殊嘴角已有了笑意,强撑着死死憋住不笑。

他年少时不懂事,只以为留在宫里是使人变得尊贵的法子,林放有没有再?被他那帮弟兄欺负他不知道,三?皇子和岭南世子风流一夜、成了断袖的?风声却传得老远。

林放握拳,抵唇笑了下。

他笑起来时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浅,却使天花板上伪造的?天空活了起来。

“后来的留言我?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某人趁我?睡熟后,笨手笨脚地做了盏鲤鱼灯。”林放抓住余殊的?手,往他腰间探去,“殊殊,今年新春,你还没为我?做鲤鱼灯。”

余殊一愣,视线转向林放腰际。

他腰间那个红色的刺青,真的?是一只鲤鱼。

鱼……余……

林放为何刺一只鱼在身上??又为何要讲起这段过去的事?

他明明,不喜欢自己的?呀……

察觉到余殊神色略有松动,林放握住他的?手,手指紧扣,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别皱眉。”

余殊非但没避开,皱着的?眉也尝试着舒展开来。

紧扣的手落在被子上?,余殊捏了捏他的?手指。

林放眸色一暗,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不同于过往的?每一次亲昵,唇瓣相触时,两人都觉得这个吻是否来的太迟了些。就好像错开了时空、差点错失彼此,借着如今的?年岁,弥补千年前的?遗憾。

余殊抬手按住林放的肩膀,想推开他,却率先在亲吻中败下阵来,转而握住他的?肩膀。

林放一手握在他颈后,另一只碰到了睡衣下的?裤腰带。

“殊殊,我?那时在京孤立无援,此刻亦然。你什么时候能再为我做盏鲤鱼灯?”

孤立无援你个鬼!

余殊呵斥的话中途变了调。

小鱼被林放捏了一下,余殊顿时满脸涨红,“你……”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林放就俯下身去。

像一场海底寻宝的?探险。

海水清澈,礁石光滑干净,几乎没有水草。鲤鱼绕着礁石,扑腾着尾巴转了好几圈,周围被带动的水流冲洗裹挟着礁石,在水流与鱼尾的触碰下最终喷出了宝藏。

作恶的鲤鱼被砸了个正着。

释放后,余殊整个人状态都变了,发红的眼尾直勾勾地望着林放,“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猛得推开林放,拉起睡裤,下床去抽了几张纸。

林放闭着一只眼睛,跪坐在床上?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无处安放的长腿看起来有些无辜。

余殊忙爬到他身前坐下,用纸巾替林放擦了擦。

脸上的?液体,空气里的?腥味,无一不在提醒着余殊方才的?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林放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吧。”

第一次有人给余殊做这种事,心理生理的?双重?冲击,他一时还没能缓过?来。

尤其是刚才林放……

有种这个人被他打上?烙印的错觉。

这种叫人为难的事,林放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了。

至少林放心里,应该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的?吧?

余殊心里挺高兴,瞬间将沉积的不愉快清零了,凑过?去亲了林放,“没事,为夫给你擦。”

被占了口头便宜,林放也不恼,只乖乖坐着任余殊给他擦脸。

余殊心肠太好,不记仇,愿意见他是一回事,彻底解开心结是另一回事。

用咬的方式暂时哄好他,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

发泄了一回,余殊隐隐又困了,与林放并肩躺着聊天,一如当年草原上?一般。他回忆着方才种种,想到林放来时一副宿醉的?模样。

余殊问:“你喝酒做什么?怕我?跟你打架,提前壮胆?”

林放看起来不是很想聊这件事。

他敷衍道:“头晕。”

余殊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的?样子。

林放无奈,只得招了,“早上有点渴,本来想那瓶水,不小心把?你那瓶酒喝完了。”

余殊:“????”

余殊拽住林放的领子晃了晃,怒道:“那是许骄阳他姨从国外带回来的,我?特地留了一瓶没喝!你快给我?吐出来!”

林放捏了捏他的?鼻尖,“下次带你去买。”

“你快赔给我?!”

闹过一场,酣畅后,两人关系不再?那么僵。倒像是回到了从前在王府中相处的?状态,余殊枕在林放胳膊上?,准备再?睡一会?儿。

周围安静得很,落针可闻。

余殊闭着眼睛,带着点遗憾的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放抚在他肩上的?手一顿。

关于坦露真相这件事,林放担心了许久。

怕余殊怪他那时没能力排众议站在他身边,怪他私自谋划给了叛军可乘之机。

却没想到,余殊在意的是别的。

久久没得到回应,余殊挑眉看了眼林放,小声道:“庭雁,再?好的感情都容不下无休止的欺瞒。”

说完,林放果然如他所料地愣住了。

不知是为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还是为了后头那句话。

余殊暂时不想思考这些,蒙着被子睡着了。

这一觉余殊做了好长的梦,梦见打他准允林放自由出行后,林放每每避开他与世子府的?人来往。他疑心林放是否对他有所隐瞒,抑或是像旁人一样,只把婚约当作宿命,心里藏着人,不愿同他在一起。

直到那时,献帝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临死前将身世告知余殊。

献帝弑兄夺位,残害百官,将储君,那年尚是太子的?余殊过?继到自己膝下,修改宗庙玉碟。

余殊踉踉跄跄下了马车,摔到地上。

林放扶他时,余殊却躲开他。

推演旧事,林放应该是知道实情的?。

“旁人骗我?也就罢了,你也把?我?当傻子。”余殊曾这般质问过他。

他二人决裂那晚,旧日矛盾一同迸发,余殊瞧着林放终日佩戴的一枚玉,故意问道:“敢问林二公子,这皮囊之下竟是一块石头吗?三?伏天里的?冰块往怀里一揣也能渐渐有温度,您可曾正眼看过?我??”

林放低头不答,目光隐隐是在看向玉佩。余殊气不打一处来,将那玉佩抢过,丢进池水中。

余殊一时正在气头,本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谁想林放直接跳进了池子里。他身子十分不好,夜里水寒,怕是为了玉佩连命都不要了。

余殊一下子火冒了上?来:“把?世子给我?拖回去,绑了关在屋里不许出来。”

他犹记得那时林放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仇恨,没有爱慕。

只有无尽的悲悯。

就好像在可怜他付出了一切,最终什么也没捞着一样。

待林放被带走后,余殊心里早已后悔得很,脱掉外衣自己跳了进去。他沿着河道一路往下游,只觉得岸上越来越闹,心里却容不得想。等他捡到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时,却遥见王府烧了起来。

岭南王拥兵自重,率二十万叛军,兵临城下。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差点睡着了QvQ

来晚了,给小天使们表演跪豆腐吧

鲤鱼灯第三章写过,玉佩这个点,第三十二章出现过!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