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and监控室的导演组:“……”

林放话说得客气,周身凌人?的气场和没有?温度的眼神无疑是在下逐客令。

吴晓斌那边估量了下素材的确是够了,无奈准允了他的要求。

摄制组的人?飞速撤去?。

余殊好笑地看着林放,现代社会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每个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平等的。余家侍候祖母的佣人?和婚礼庄园里的工人?,都是各司其职做好手头?工作就能下班,和所谓的家主、少爷之类的攀谈起来也都不?卑不?亢。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林放却反倒给他一种生来就是上位者的错觉,受公?司员工敬畏,圈内后辈尊重,工作时也总是能叫人?心?甘情愿服从他的安排,大概是纯靠个人?魅力?吧。

明明出生在千年前?的时代,却在新世界里风生水起。

余殊一脸憧憬地看着林放。

太厉害了。

浑身不?灵不?灵发光的林放感受到了他期许的目光,回过?头?来。

林放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真好看。”

余殊:“……”

嘭,灭灯。

兴许是身处故地、衣着复古的缘故,此?刻的亲吻比往日叫余殊难捱动情得多。

林放一身长衫,外头?罩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袄,利落不?失飘逸。

鬓角的长发,发质仿真得很?,余殊不?禁捏在手中把玩。

“玩上瘾了?”林放笑着拨开他的手,捻起一缕发,“这会子?留不?长了,你?若是要陪我到老,兴许还有?机会见一番。”

余殊没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冷哼哼道:“不?留就不?留。”

两人?沿着官道一路往前?,沿途的宫殿旁都立了牌子?,讲述着建筑与人?的兴旺衰败,重建或修复于何时,有?哪一处是完整保留下来的。

因为节目组拍摄的缘故,今日宫中无其他游客,其他嘉宾还被困在宫外,一路走下来唯有?盛开的梅花和沿途被大雪埋住的鹅卵石。

不?知是什么晃了下余殊的眼睛,他突然指向高处,声音不?自觉都亮了起来:“是乾坤殿。”

林放循着他的视线抬眼,头?顶红梅绽放的枝丫间隙中,隐约能看到一处殿宇的飞檐。他还没认清,手就被余殊拉住了。

余殊一手提着衣角,一手拉起林放,带着他往那个方向跑。

乾坤殿是昔日天子?办公?就寝之所,献帝在位时余殊圣宠优渥,常常在此?处与献帝一道用膳小憩,有?时过?了时辰或天气不?佳,便在偏殿留宿一宿。

殿中景观他早就熟记于心?,是以一瞥就认了出来。

“还跟从前?一个样。”

余殊与林放携手站在阶前?,仰脸看着高悬的三?字牌匾。

顶部的积雪已经?化开,正午时分的阳光照耀在瓦片上,每一寸光阴都不?遗余力?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和宫中其他角落比起来,此?处承载着余殊特殊记忆的宫殿,竟是保存得最好的。

眼看余殊将要沉入旧事中,林放捏了捏他的手指道:“眼力?真好。”

余殊蹲下身子?,掸开石阶上的白雪。

阶上的灰尘被积雪覆盖着,在余殊的清理下一扫而空,他有?些遗憾地笑了笑,转过?头?对林放说道:“我有?一日在这儿跪了一整夜,闲来无事也不?敢吭声,只好数那屋檐上的棱和阶前?的台阶数。”

说起往事,余殊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它任一个角落,我都能认得出来。”

“我都知道。”

余殊蹲的有?些累,也不?好意?思将节目组准备的衣服弄太脏,借着林放拉他的力?气站起身来,顺便问:“知道什么?”

林放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一脸认真。

“知道你?跪了一夜,知道你?一直仰头?,知道你?不?肯去?接内侍递来的长袄。”

余殊脸上露出迷茫疑惑的表情。

林放继续说道:“只不?过?那时我以为你?仰着头?是在数星星,明明是被罚跪,背却挺得直直的,一脸坦然无愧于心?的模样。想来你?一直是如此?,无论在什么情境之下,都是心?怀光明朝前?看的。”

交握的手有?些僵硬,余殊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林放迎着他疑惑的目光朝身后一指。

“我那时候,大概就站在这个方位,这儿。”

林放对着空气比划了一阵,余殊却丝毫不?觉得突兀。仿佛他手上拿着画笔似的,指到何处,就将余殊记忆里的亭台楼阁牵引出来,勾勒出一幅长廊上白雪纷飞,至夜不?歇的景象。

余殊十六岁那年,风华正茂,平了西南灾荒,领着太医扼制住吃人?的瘟疫,百姓感恩戴德呼声不?止,美名沿着官道水路北上至京城,多少达官显赫想着法子?替自家女儿求一门好亲事。

他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为心?上人?谱了一首曲子?,精心?替他操办了生辰。

平时伶牙俐齿的,每每面对林放时他便只会说些笨笨的话。余殊领着林放一块在池边兜圈子?,半晌才将酝酿已久的话道出口。

“林放哥哥,我是真心?的。往后我们一处作伴一同读书,你?只跟我好,我也只敬你?爱你?。可好?”

兴许是他红透了脸的样子?怪可笑的,林放一贯冷冽的面庞裂开一道缝,淌出些许温柔来。

他道:“也好。”

话音刚落,余殊在一瞬间的愣神后拔腿就跑。

“你?去?哪儿!”

余殊一边跑一边回头?朝他笑,“我求皇上去?!讨了你?做媳妇!免得你?反悔要赖账,我白高兴一场,媳妇都跑了。”

林放也失了仪,三?两步追上他:“你?疯了!”

“我不?管!方才你?答应我了。”

余殊笑得张扬,身旁的梅树枝都颤了颤。

不?少低头?做事的宫人?们抬眼朝这么看了看,又低下头?去?不?敢张望,只是各自埋头?的面庞上都添了轻松愉悦的表情。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三?殿下余殊与这死气沉沉的皇宫格格不?入。

哪怕抚照整个皇城的落日余晖与之相比,都敌不?过?他此?刻的笑容。

“你?那时,来了?”余殊忐忑地看着林放。

献帝为他筹划亲事已久,余殊一一推辞也就罢了,竟然入了男风,引得龙颜大怒。偏他还不?知好歹,在乾坤殿外长跪不?起,直到大雪纷飞落了满身也不?肯罢休。

林放点头?“嗯”了一声。

“我猜到你?要挨骂,听宫人?说你?在外头?跪着,便回去?拿了件敞子?在廊上远远看着你?,又不?敢要你?瞧见了。路过?的内侍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议论纷纷的。怕你?冷,又没有?实在相熟的人?好带我送给你?;若太张扬,也怕惹得皇帝心?烦;后来思来想去?,见你?在雪地里一身华服未必就觉得冷,我这件敞子?还是前?年做的,怕是也不?合你?的身份。”

余殊眼中浮动着铅絮,随着林放的话,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

“庭雁。”

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着,凝成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衬得身后的梅树、宫殿都失了色。

“你?早就喜欢……”

不?等他问话,林放已朝他走了过?来。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的声响,余殊背后靠着梅树,亲吻时细碎的呼吸声被枝头?的飞雪落下的声音遮盖住了。

雪地里冷得很?,呼呼而过?的风吹得余殊脸颊通红。

林放一时以为是自己将人?欺负的很?了,慌忙放开他。

余殊却不?肯,好像舍不?得与他分开似的,埋在林放身前?问:“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真不?是玩笑吗?”

单方面付出却没有?回报久了,余殊有?时一觉醒来,总害怕先前?的陪伴、许诺都是一场幻梦,非要一遍遍确认才好。

他靠在树干上,眼睛被飘落的雪花打湿了,湿漉漉地望着林放。

林放吻去?他眉间、睫毛上的雪片,“好早就喜欢上了,特别喜欢,只喜欢你?。”

雪地里一片空旷,任何声响砸下来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余殊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唯有?林放的话在耳边萦绕,像是救命的草药似的被余殊揪住不?肯放。

他抬手摸了摸脸,侧过?脸不?看林放,生怕他嘲笑自己,反问他:“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梅花忍过?寒冬,开得正艳,昭示着苦尽甘来的盛放。

林放滚烫的气息落在余殊颈侧。

“在钟情于你?这件事上,我从没撒过?谎。”

*

两人?没逛多久,余殊便提出要返程。

皇宫于他记忆虽多,但对林放而言则是实打实的枷锁。无论他后来的立场如何,有?没有?释怀,余殊都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流连叫林放难受。

回到集合地点后,另外两组已经?在吃午饭了。余殊和林放各自拿了些东西填肚子?,稍作休息后进入下一阶段的拍摄。

和上一期拍摄不?同的是,这一次分了两组,搭档两两被拆开,余殊跟文靖涵、何喻舟一组。林放那边是去?果园里摘草莓,节目组交代完任务后,三?人?就出发了。

任务卡在文靖涵身上,刚刚在集合处的时候余殊问了下任务安排,没得到回应。他们分了两辆马车坐,文靖涵单独在前?头?一辆车上,余殊只好求助摄影师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西市有?一家甜品铺子?。”

“是去?做什么呢?”

街道旁,林放一行三?人?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方才和热心?攀谈的摄影师立马闭了嘴。

余殊:“???”

怎么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

待两队人?彻底走开岔路,不?会再?相遇后,何喻舟方朝余殊解释道:“今天是林影帝生日,节目组肯定要咱们准备点东西给他过?生日嘛。”

余殊:“……”

生日??!!

余殊掰开手指算了算……

好家伙,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