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骄阳似火,市电视台外的香樟树上蝉鸣声一片。
一位身穿草绿色T恤的青年跨坐在摩托车上,正戴着头盔在玩手机。
他穿着休闲,脚踩着摩托的姿势也十分随性,却似乎连背影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少快要下班的年轻女孩围在电视台大楼下,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交头接耳,像是想隔着头盔看看这人的长相。
许骄阳匆匆忙忙赶下楼时,疑惑地看着围在门口的人群。
电视台工作人员多少都比一般人见得明星多,楼上不少一二线艺人来录节目,门口这是什么情况?
他正疑惑着,就看见余殊骑在他那辆拉风的摩托车上朝他招了招手。
“娇娇!这儿!”
像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似的,余殊边招手边喊道。
余殊一句话成功让许骄阳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他礼貌地对周围人笑?了笑?,然后冷着脸走向余殊,威胁他道:“再瞎叫,我就把你?的轮胎扎了!”
余殊不怒反笑?,摘下头盔歪了歪脑袋,一副你扎一个试试的嚣张表情,在刺目的阳光下朝许骄阳笑了笑?。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大半年。
平日里多是在网上联系,许骄阳总觉得余殊一年来没什么变化,还和从前那个娇贵却讨喜的小少爷没啥大区别。此时一见,却觉得他许多地方确实不一样了。
余殊摘下头盔的一瞬,身后人群传来一阵清晰的抽气。
自打心动六分之一这档节目录制完、落日也顺利上映后,人气飙升几乎挤进一线流量的余殊,已有一年没在娱乐圈露过面。
和一年前的稚气未脱、少年感十足相比,如今余殊五官渐渐有了成熟男人的轮廓,个头也窜高不少,往人群里一站,压迫感十足。从前纯良无害软乎乎的表情只有在笑眼弯弯时才能窥见,大多数时候,余殊都像是一个少年王似的,骨子里的矜贵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显现出来。
“你?来的也太慢了,”余殊挎着头盔撞了撞许骄阳的肩膀,“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场了,我载你啊?”
阔别一年,Fairyland其余四人在圈内都有了不错的发展。罗骁和许骄阳都成功转型当了演员,在两三?部剧里有了戏份不少的出演;蒋涛综艺感不错,目前在一档室外?综艺里常驻,偶尔还能去其他场合客串个主持;梁旭则在筹备新的专辑,用心做音乐。
罗骁上一部剧表现不错,有幸参演了名导话剧里的一个小角色,今日在云绕有一场次,四人约了一同去看,正好叙叙旧。
余殊在电视台下等了快二十分钟,许骄阳半点没有心理负担地拒绝了他。
“我哪儿敢啊夫人,”许骄阳阴阳怪气地朝余殊笑?了下,“林总一会儿就出来了,看了还不得削死我。”
“你?!”
“嘿嘿,我去打车啦,一会儿见。”
余殊笑?骂着将?他送上出租车,也不知道林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干脆站在路边继续等。
电视台门口围着的人见他站得远了些,小声议论起来。
“哎,那帅哥到底是谁啊,背对着看不清脸,不过居然跟许骄阳认识,也是明星?”
“摘头盔那一下侧脸真的好帅啊!身材也好好!”
“没听说过最?近有哪个刚冒出头的小艺人长得特别好看的啊……就这气质,不看长相,也不可能是默默无名的那种。”
“你?们说,会不会是余殊啊?”
“你?是说去年靠离荣和沈蔚两个角色爆火然后退圈的那个余殊吗?”
“说来也奇怪,他资源蛮好的吧,会演戏会唱跳,编曲也不错,还和风佑合作了一档文物鉴定的节目,怎么就突然没声儿了,不会真的入赘豪门了吧?”
“瞎扯什么呢!去年林余两家联姻,和林影帝结亲的就是余殊,你?们连这都不知道?”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他俩不是还上了个恋爱综艺吗,但我记得两家粉丝撕得蛮厉害的啊,到底是不是真……”
纷纷议论随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像是突然感受到一阵压迫似的,人群中噤了声,唯余一人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
林放穿了一身黑色西装,额前的发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深邃的五官凝成一副冰冷的画,铺满刺骨的寒意。
路边站着的余殊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双手背在身后朝他转过来。
看见彼此的那一刻,两人脸上都添了笑?意,林放紧抿的唇角弯了起来,像是和煦的春风吹开湖面的裂冰。
“林老师下班啦。”余殊迎着他走了过去,自然地挽住林放的胳膊。
林放指尖点了点他的脸颊,“怎么没戴口罩?”
余殊举起头盔,申辩道:“喏,不是有它吗?”
他抬起手臂,将?头盔高举过头顶,示意林放配合他戴上,“今天是周三,单数日,该你载我啦!”
尾随林放出来的宁原:“……”
余家老夫人去年下半年生了场重病,余殊自打从落日剧组顺利杀青后,便没再接任何工作,有空便服侍在老夫人身边。
随后老夫人渐渐痊愈,余殊减少了侍候在侧的频次,却仍旧没进组工作,反倒是岭悦顶楼办公室里添了个位子。林放出入公司、剧组、各种活动,陪在身边的人从宁原换成了余殊。
看着余小少爷来接老板,第无数次担心自己真的要?失业的宁原,默默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孤独地开走了舒适的商务车。
傍晚的阳光不比正午刺眼,不远处的电视塔被西沉的落日渡成橘红色,林放先一步坐在摩托车上。
他侧过脸望向余殊,朝他伸出手。
“上来。”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人来人往的,比起从前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剧组,都是熟脸经过,余殊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侧着坐在车尾,晃荡着两条长腿,“走呗。”
林放久久不发动。
越来越多人经过,余殊催了他一声。
两人寂静地坐在车上,余殊渐渐品出味来。
以往,无论谁坐在后头,都是要抱住前面那个的腰的。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少人也都认出他来,余殊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快走吧,等一会儿再……”
话音未落,车子向失去控制似地向前冲去。
余殊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倒,脸颊撞在林放背上,顺带着手也抱住了他的腰。
余殊:“……”
林放回过身,唇角泛起浅浅的弧度,满意道:“抱稳了。”
余殊锤了他两拳。
时至六点,酒醉似的夕阳笼罩着城市上空,余殊侧坐在后座环抱着林放,他脊背的温度隔着衬衫和西装外?套传到余殊脸上。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道旁连城的香樟树叶子随风摆动,飞速向后退去。
余殊不自觉抱紧了林放,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
电视台距离话剧院还有一段距离。
路上堵得很,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按喇叭的声音,绿灯通行的一段时间内只有较少的车辆才能通过。
林放拉开头盔上挡风的,侧过头问余殊:“还有多久?”
余殊看了眼路上寸步难行的车流,语气中难掩着急:“半个小时后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截止进场。”
又过了五分钟,堵车的状况没一点好转。
余殊揪着林放的衣服,额头靠在他背上,无奈地说:“要?放罗骁鸽子了。你?说话剧院那么大,咱俩等表演结束后再捧一大束花去后台祝贺他演出顺利,他是不是也分辨不出来我们到底是不是坐在台下听着啊?”
林放泼冷水道:“他留给你?的座位在第一排正中间,谁缺席都有可能被忽视,唯独你想也别想。”
“啊啊啊!”余殊纠结地用脑袋撞林放,“怎么办啊?”
林放看了眼红灯的倒计时。
还有十七秒。
他从车头前拿出备用的头盔,扔给余殊。
“戴上。”
余殊:“?”
他疑惑地看了眼林放,却又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摩托车体积小,在机动车道上占用的面积和汽车相比横向不到三分之一,如果趁着绿灯亮起时汽车启动的一瞬间……
是有机会超过去的!
唯一的坏处就是,似乎有点没有公德心。
打小注重君子之仪的余殊,愣愣地接过林放递过来的头盔。
“别磨蹭。”正说着,林放将头盔上的透明挡风推了上去,“要?么一块儿迟到,要?么一起被骂,随你选。”
他语气果断,很快将余殊心里的纠结燃烧殆尽了。
余殊火速戴好头盔重新坐好,抱住林放的腰,视死如归地说:“冲冲冲,头盔一戴,爷谁也不爱!”
林放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
红绿灯交替,林放发动摩托车,两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绕过前排缓慢启动的汽车,在拥挤的公路上飞驰。
城市的晚风吹拂过两人周身,余殊回过头去看后面被他们甩开的汽车,不少司机摇下车窗骂骂咧咧地指着他俩,余殊反倒捂着肚子笑?了。
少年人的笑?声断断续续地被吹散在风中。
余殊侧过脸靠在林放背上,似乎能隔着衣衫感受到他的笑?意。
一年多以来和林放相伴的时光,像是永远不会厌倦似的,总能给他带来全新的、不一样的新鲜感。
原来和林放一起做坏事是这种感觉。
绕过拥挤的路段,前面的路平稳了许多。
林放逐渐减速,重复方才余殊的话问道:“爷谁也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