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常用的网络用语被林放逐字念出来,莫名有种喜感。
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用法,重复时的断句方式十分奇怪,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嗤……”
余殊绷不住笑了,连忙捂住嘴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出声,伏在林放肩头忍笑忍得肚子疼。
林放也太好笑了。
林放察觉到异样,背后的余殊似乎一直在抖。
他瞥了眼后视镜,余殊正用头顶着他的背部,低着头肩膀轻颤。
林放:?
不知他在做什么。
反正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气?气?.jpg
他再一次重复道:“谁、也、不、爱?”
余殊终于憋不住了,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爱的,爱你giegie。”
林放:“……”
天边被染成橘红色的云朵向后飞驰而去,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呈现出旖旎的色彩变换,掩盖了新世纪文明下的轻度污染。
前世纵马扬鞭一本正经和他比谁猎的野兔更多的小世子,此刻正转过头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眼眸中仍旧是一片澄澈。
余殊心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感动,环着林放的手?臂悄悄抱得更紧了些。
距离截止进场还有三分钟,两个人顺利通过检票处。
话剧院人流密集,即使戴着口罩做掩饰,单从身高来看,林放和余殊并肩走着,就已经格外引人注目了。
“在A区一排……”余殊拿着票观察场馆座位,终于锁定了目标,“那儿!”
本场是罗骁的话剧首演,邀请了不少朋友。许骄阳先走一步,没赶上晚高峰,这会儿已经到了,和蒋涛、梁旭坐在一块儿,他们各自的经纪人团队也在受邀之列,在第二排坐着。
唯独林放,是以家属的身份强加了个座位。
众人都到了,只差余殊。后排一位助理眼尖看他走了过来,朝他招了招手?,猝不及防见到了他身后的人。
“咋了?”他身旁的人见他脸色突变,问道。
小助理弱弱指了指林放的方向。
观众席中央的两排人瞬间石化。
求问,下班后来看话剧放松,但?是坐在老板身边怎么破。
在线等,挺急的。
“总裁好!”
“林总下午好!”
眼见林放走过来,大剧院瞬间变成会议室,排排坐的员工挨个朝他打招呼,其中一个还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坐下。
余殊好笑,撞了下林放的肩膀,得到总裁冷冰冰的一瞪。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员工们被冰冷的余光威慑到了,更加坐立不安。
相较之下,事先打过招呼的队友表现就正常得多,招呼两人坐下。
“来晚了啊!”
连排的位子已经坐满,余殊和林放的座位中间还隔了个人。
叙旧还不到五秒钟,余殊就毫无?人性地叫他许骄阳往旁边挪一个位子。
许骄阳:“……”
看他一脸不情愿,余殊开玩笑道:“要?不你坐我俩中间?”
身边人哄笑一阵,紧绷的气?氛有所?缓和。
林放看着身旁的余殊,忍不住感叹他这一年多以来的变化。
从前不问琐事的小殿下,渐渐的也能调解气氛、妥善处理人际关系了。
演出即将开始,全场的灯光都暗了下去。
林放在余殊身边落座,周围几乎全是岭悦的员工。
余殊凑到林放耳边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
林放正在摘口罩,恰好转过头来看他。低垂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铺满,在余殊脸上落下漫不经心的一瞥,“嗯?”
围观的群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殊也跟着一怔。
观众席不必做太多掩饰,口罩戴着难受,抿着嘴唇仰着脸,仿佛自己没长手似的示意林放帮他取口罩。
待林放靠过来时,他才压低了声音问:“总感觉气?氛很紧张,他们是不是有点怕你?”
林放早就习惯了对周围人的瞩目视而不见,并不答话,只替余殊将口罩摘下。
方才路上风大,他一开始没带头盔,这会儿脸吹得有些红。
林放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
“没事哒,”几乎不用看他的眼神,余殊就能猜到林放此刻心里所?想,“后座戴头盔好难受的,大不了以后都我载你好了!”
林放失笑,除了睡觉,余殊似乎总喜欢在其他事情上跟他争个高下,比如骑车的时候总想着当那个带人的,比如每长高一厘米,他都要记录下来还差多少多少就能追上自己。
林放敲了下余殊的脑袋,“想都别想。”
正说着,舞台上的幕布被拉开。
余殊端正着坐好,故意郑重其事地将手?从林放身上拿开,放在自己膝盖上。
没一会儿,林放的手?掌就盖了上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没多言语,安安静静地看表演。
这并非余殊第一次看话剧。
一年多以来,林放像是将老祖宗说得“躬行”二字牢记在心似的,带着余殊天南海北地尝试了不少新鲜事物。所?有刻在现代汉语词典里的词汇、当代年轻人该见识经历的,一样也没落下的帮他补课。
至于还没来得及传授的如赛车、蹦极、滑翔什么的,也都有计划地写在了行程表中。
预约安排到了两年后的那种。
他像是要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将所?学所见全部灌输到余殊身上,将他打磨成一个全能的、完全能适应新时代的人。
余殊个人学习能力本就强,也愿意接受新事物,除了和林放亲身体验的许多事外,他也会网上冲浪,偶尔还能学一两个新段子。
相较之下,林放从前对于新世界的架构似乎只建立在一些比较传统的、或者是和自己日常生活需要?接触到的事物上。在余殊没来之前,他对新兴事物有着天然的排斥。
比如助理向?他汇报各部门业绩时多以收发邮件的形式,现代化的娱乐软件他半点不沾,以至于一些网络上的梗,大多数也都要靠余殊来替他补课。
余殊脑袋里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并在与林放长久的相处中越发得到了验证。
他总觉得,无?论是梁朝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小世子,还是此世事业有成的总裁兼影帝,林放似乎都是把自己拦腰斩断在了十岁的年纪,他后来的整段人生,都失去了鲜活、生动的本能,只是习惯性地活着。
至于是为了什么,他尚且不得知。
自打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起,骨子里被封印的林放,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话剧表演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罗骁那边不方便出来,我们准备去后台找他,”余殊向?林放解释着情况,“你呢?要?不一起过去休息下,这边人多眼杂。”
林放朝他温柔地笑着推辞了,没一道同行。
一行人刚走远,梁旭就架住余殊的脖子,开玩笑道:“哟,小余你和林总这也太腻歪了,都快两年了吧。”
许骄阳也从另一边吊住他,“就是,比蒋涛女朋友还黏人。”
蒋涛无?辜地摊摊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说。
四人捧这早就准备好的花束在后台等罗骁,不一会儿,Fairyland就聚齐了。
许久没见,一年以来各自都也忙得很,难得聚在一处的机会少得可怜。
和刚进圈时沉寂许久的小透明相比,除余殊以外的四个人如今在各自热衷的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有信心能有长足的发展。
反观最?先冒出头的余殊,却已经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你最?近忙啥呢?”罗骁问,“准备新戏吗?”
余殊:“没呀。”
队友都不信,以为他为了不凸显出落差,瞒着大伙加盟了什么史诗级巨制,玩笑着逼问他。
“真没,”余殊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倒也不像是撒谎,“我最?近一个月都有去公司,哪有时间去什么戈壁滩拍戏啊。”
余殊被队友们奇怪的想法逗笑了,一边喝水一边傻笑。
他闲聊着忘了时间,出来的有些久了,林放找了过来。
林放一出现在他目力可及范围内,余殊就注意到了他。他远远朝林放招了招手?,示意他别担心。
许骄阳懵懵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相隔几十米的粉红泡泡,似乎比刚在一起那一会儿还要?浓。
余殊突然消失的这段时间内,外界议论纷纷。
有说林余两家商业联姻破裂,林家封杀余殊让他退出娱乐圈的;有说余家后继无?人,余殊家族地位攀升回?去继承企业的……
种种谣言扑朔迷离,圈内被传得最?多的就是余殊恋爱脑,为了感情放弃事业。
这一条看似最平常普通也最?合理,但?却是许骄阳那几个人最?不信的。
他们和余殊相交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的。
余殊刚生病回?来那会儿,进度比旁人慢,身体素质也不过关,靠着每天多一倍的训练站到了C位;
回?组演戏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啃一本厚厚的表演书、看相关教学视频,在山河犹记中的表现可圈可点;
跟导演许诺创作曲子后,和其他事情的安排时间冲突,白天错不开时间,有时楼下整晚都时不时传来古琴弹奏的声音。
外界看来余殊突然的走红有许多难以用常理解释的运气?成分,却忽视了他本身的天赋与为了达成目标所?付出的努力。
因此这种看似最合常理的解释发生在余殊身上,绝对解释不通。
只是。
看到他和林放如今相处的氛围,一年多没有任何通告,许骄阳又有些疑惑了。
“外面说的,都是真的?”
跟林放进组,每天陪着他上下班,出席活动……
“对啊,”余殊没什么负担地坦然承认道。
几个年轻人显然都不理解,只是出于对余殊的尊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余殊光抬抬眼皮子就能看出他们心中的疑问,好笑地敲了下许骄阳的脑袋。
“我一刻都离不开他,他也离不了我,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