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的伤势处理起来比当初秦长陌的伤简单多了,就是有点失血过多,需要好好的补补。

沈清嘉替白幼把伤口包扎好,开始和她谈银子的事,“银子你是记账上,还是当场付了。”

“记账上吧,我在路上弄丢了。”要不然不是丢了银子,也不至于落到着破村子来,有钱就算是受伤那也能找个地方落脚,但是没钱还受重伤的人,人人避之如虎。

沈清嘉拿出随身携带的账本,上面记载了行医以来收到的所有的钱,有的还清了,有的还欠在账上,“医药费加上治疗费总共是一百两银子,你在这里的费用包括吃穿住在内,一天一两银子。”

“一百两外加一天一两!”白幼倒吸一口凉气,三两银子够普通一家四口生活一年,现在她居然开口一天一两,“你抢劫啊!”她现在身无分文,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你要付清这些钱应该绰绰有余吧。”沈清嘉在替白幼处理伤口时,摸到她身上穿的料子,看着普通,实际上是极好的暗绣蜀锦,低调朴素,却针针细密精致。就是不知道能穿这么好料子的人,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白幼看着递过来的账本,她着实没钱,“要不然我替你打工吧,我以身还债,怎么样?”

“有麻烦吗?”沈清嘉的麻烦指的是会不会有人来找白幼,不管是寻仇还是寻亲。

如果只有沈清嘉自己,她肯定不在意这些,她嫁个秦长陌前是深居闺阁的千金小姐,嫁给秦长陌后刻意少出现在人前,所以见过她容貌的人没多少。

但秦长陌不同,他就像是靶子,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沈清嘉不能冒那个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沈清嘉能呕死。

“没有,我保证不会让他们扰你清净。”都死绝了,她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躲着,想要找她没那么容易。

“那你签个卖身契。”沈清嘉从册子后面翻,册子前面是记账,后面是早已经写好的卖身契模板。

每个版本不尽相同,但同样的都是一式三份,给一份给卖身之人,自己手中留两份。

她给的酬金是一月一两银子,负责医馆日常打杂。

“剥削。”白幼吐出两字,但她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不想去干‘劫富济贫’的事,不想出现在人前,那就只能签卖身契。

白幼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时,瞥见已经写了大概十来张卖身契了,不由得多看了沈清嘉一眼,感觉这事真有趣。

随后她又听到沈清嘉说,“会有画师给你画像,到时候再签字。”

这是怕人给跑了,做事可真是谨慎细致,一点都不像山野村姑。再看她手里的册子以及卖身契,感觉她就是在学着古人特地隐姓埋名,暗地里笼络人心。

沈清嘉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有些意外总会不期而遇。偶尔掉落那么个人身受重伤快死之人在她院子外或院子里,让她不救也得救。救了又没钱偿还,只能以身抵债。

所有她并不觉得秦长陌遇险,为自己所救,是他们能重新开始的缘分。

秦长陌的名字着实接地气,当沈清嘉唤出他名字,让他把几间空余的厢房整理下的时候,剩子还愣了愣。

铁柱?

剩子不确定地看了看应声的秦长陌,又看了看沈清嘉,终究还是问道:“陆大夫真的要给大哥哥取这么个名字吗?”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秦长陌在厢房里听到沈清嘉和剩子的谈话,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字被收回,赶忙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沈清嘉皱了皱眉头,对着房间里的秦长陌道:“知道了,干你的活。”看起来秦长陌是忘记招式,没了武功,但他的感觉尚在,你以为自己避着他,实际上他都能听见。

沈清嘉干脆带着剩子去了药房,替白幼抓药,顺势反问他,“这名字不好吗?”沈清嘉替

剩子被沈清嘉问倒,纠结地挠了挠头,大哥哥这名字说不上来好或者不好,就像他的名字叫做剩子,大家的名字都差不多,取贱名好养活,但是……

“大哥哥不像这种名字的人。”

“从来只有以本事论英雄的,哪有以名字下定论?他就算是叫做铁柱也好,银柱也罢,真要有本事,定然能干下一番大事,相反亦然,没本事的人外表装点得再好,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剩子心中一震,总觉得陆大夫是在指点他,又像只是在和他平常的聊天,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在他心里慢慢发芽。剩子没表现出来,而且选择了忍耐,恭敬地说着:“我知道了。”

沈清嘉轻笑出声,“行了,知道了就赶紧把这些药去熬了,然后端给白姑娘。”也没点破剩子的想法,若是人没点追求,活在世上也会如同行尸走肉,还不如有点想法。

这孩子天赋有,也愿意吃苦。药学上凡事教他不过三遍,他就能记得七八分,来这里的个把月的时间跟着她跑前跑后,基本上脏的累的他都肯做。

勤奋好学的学生总能得到几分赏识,沈清嘉也乐得和他说些事情,不囿于眼前几寸之地才是好男儿,这倒是让她想起她教长安的那些日子。

那孩子还要聪颖些,常常能举一反三,将人问倒,同时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让人不敢小觑,却也不至于忌惮他。

“清清。”

“清清。”

秦长陌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拿手捏了捏沈清嘉衣袖,“清清,你怎么不理我啊?”

沈清嘉猛地回神,眼底闪过惊讶,不知道秦长陌何时就出现在她面前了,“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因为没有在院子里听到你的说话声。

“我就是找不到抹布了。”秦长陌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着。

沈清嘉嫌弃的扯出衣袖,“问剩子去,事事找我,我又不是万能的。”

被她凶巴巴的对待秦长陌也不恼火,而是呆呆的乖巧的应着,“哦,那我去找剩子去了啊。”

沈清嘉看着秦长陌出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还不知道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秦长陌已经敢在她面前耍心眼,要不然就不仅仅只是嫌弃这么简单了。